平南侯夫人回娘家在嘉義府可不是小事。
由平南侯的親衛營指揮使李土娃率近百親衛前方開路,後邊是浩浩蕩蕩,大箱小箱,幾十僕人,丫鬟隨行。
今天的陳靖元並未騎馬,而是一頭鑽進李沅芷乘坐的馬車里,行駛在隊伍中間,出了嘉義城門。
馬車車廂內麻雀雖小卻五髒俱全,高床軟枕一應俱全,可不是嘛,嘉義府到西港府不是幾里地的路程,長路漫漫,如果干坐著非把人累趴下不可。
李沅芷靠在軟枕邊上,小心戒備地看著陳靖元,大氣不敢出一聲。
而陳靖元呢?可就沒心沒肺了,抓起一串葡萄囫圇吞棗般一個勁兒的往嘴里塞,看得邊上的李沅芷一陣惡心,心道,呸,還平南侯呢,簡直就是個活土匪,山大王。
兩人在車內一言不發,自顧自的,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李沅芷實在是熬不住了,無奈開口道︰“喂,你什麼時候下去?”
陳靖元故作疑惑,問道︰“下去?下哪去?”
李沅芷一听不禁氣短,身子往後挪了一挪,警惕道︰“你不會是想在這兒過夜吧?”
陳靖元還是裝傻充愣,繼續吃著葡萄,一邊吃一邊嘟囔道︰“在這兒過夜怎麼了?咱倆是夫妻,夫妻同房天經地義!”
這下李沅芷可不干了,怒火中燒,霍然一起身,“啪”的一下腦袋撞到了車頂,也不管疼痛,呵斥道︰“咱們是假的,你答應過我分房睡的!”
陳靖元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指了指車內,又指了指嘉義方向,示意她這是車廂不是嘉義城侯爺府的房間,所以沒有分房睡一說。然後一言不發,繼續吃著東西。
李沅芷古靈精怪怎能不懂?
撿起身邊的一個軟枕惡狠狠朝陳靖元砸了過去,怒道︰“你個無賴,給我滾下去!”
陳靖元輕輕一抓將軟枕抓在手中,拋了回去,然後看著李沅芷那漸漸發寒的面頰淡淡問道︰“李沅芷,你別忘了答應過我什麼?”
一听到這個,李沅芷心中一陣慌亂,歪著腦袋左看看右看看,裝傻充愣,嬌聲道︰“什麼什麼啊!”
陳靖元不再言語,朝門外喊道︰“土娃,轉道平南侯府,今天本侯爺身子不舒服,改日再去探望岳父大人。”
不管李土娃听沒听見這話,反正趕車那車夫此時如有神助般,竟然放緩了馬車的速度,與陳靖元的話配合地極是恰到好處。
李沅芷忽然感覺到車速減慢,又听陳靖元如此喊話,心中怎是一個急字了得。
隨即趕忙苦巴巴的看著陳靖元,沒有之前的一絲倨傲,玉帶梨花瞬間下來,抽噎道︰“姓陳的,你不講信用!”
陳靖元樂道︰“跟你這反復無常的女人講什麼信用,反正又不是真夫妻,我何苦來哉?”
“我怎麼反復無常了,呃,我是不是照著你幾日前的要求所做,你就下車,而且陪我回府探親?”李沅芷見事無可賴,唯有硬著頭皮上了。
“我陳靖元頂天立地男子漢,一口吐沫一個釘,豈能騙你這臭丫頭!”陳靖元一邊說著一邊脫著衣服。
三下兩除二,陳靖元隨便一扒拉,光著膀子,一身健肌亮在了李沅芷面前。
李沅芷雖然刁蠻任性,個性潑辣,卻還是個地地道道的幽香處子身,第一次與一個男子如此近距離的坦誠相對,雖然是掛名丈夫,但還是恐慌與羞愧交加,心如鹿兒撞,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李沅芷看著陳靖元死不要臉的光著上身坐在自己面前,一雙賊眼珠子咕嚕咕嚕在自己身上亂轉,真恨不得在車廂里找條縫兒鑽進去。
低著暈紅小臉沉悶半晌,李沅芷鼓氣勇氣脆聲道︰“還不趴下,我跟你說我自幼騎馬射箭手勁大,弄疼了你可別又找亂找理由搪塞我!”
陳靖元早已等的不耐煩了,點點頭道︰“本侯爺一身武藝練得銅皮鐵骨,你這小胳膊小腿兒得還能弄疼我?笑話!來吧,使勁兒按,最近整日操勞,可真是把我累壞了!”
等陳靖元趴好身子,李沅芷緩緩蹲到他的身邊,一邊替陳靖元敲著背按著肩,一邊腹貶道︰“吹牛不打草稿,還銅皮鐵骨,哼,你怎不說還練就一副厚臉皮?”
正享受著李沅芷的芊芊手指傳來滑嫩感覺的陳靖元心神蕩漾,再加上李沅芷力道適中,頓解近日一身的疲乏,閉著雙眼,不由自主地呻吟道︰“唔,舒服,哦,哦,再往下點,對,就這兒,使點勁,唔唔,舒服啊!”
羞得滿臉嫣紅的李沅芷听著陳靖元一陣呻吟,重重擊在陳靖元的後腰上,低喝道︰“瞎叫什麼?”
未成想這麼一錘,又舒服地陳靖元一聲高昂嘹亮的呻吟。
此時外面的車夫好像察覺了什麼,勒了勒手中馬韁,將車速緩緩放慢,盡量走些平坦之地,以免顛簸影響車中的侯爺與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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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南路一處深山老林中,頭陀軍新任首領,黃華之弟黃福正在三千頭陀殘軍的藏身之處接待著文廷玉。
此時正是晚飯時間,看著飯桌上擺的除了野菜還是野菜,連點腥葷都沒有,文廷玉心中嘆道︰“這幫人過得委實夠苦的!”
黃福才三十幾歲本該是正當盛年,現在卻是一臉的菜色,顴骨高高突起,顯然是生活艱辛所迫。
飯桌上只有黃福、馬勝和文廷玉三人,而另外一人陸廣,現在正帶著三千殘兵正滿山遍野的挖掘野菜和打獵。
黃福端起跟前大碗對著文廷玉道︰“文先生,山中清苦沒有酒水,在下以水代酒敬先生一杯。”
馬勝也跟著端起大碗道︰“是啊,如果先生不來,我等都不知大宋朝廷竟然已經遷都到了琉球,難怪好長時間聯系不到陸丞相他們了。”
文廷玉道︰“各位首領忠義拳拳,令廷玉這一介書生汗顏啊!只有各位才當得起忠義報國四字。”
說完,三人大碗一踫,淺嘗一口,畢竟是水,喝多漲肚子啊。
文廷玉夾了一盤又是一盤的野菜,嘆道︰“如此清湯寡水,唉,士兵又怎麼有力氣抗擊元兵呢?”
馬勝比不得黃福穩重,脫口道︰“可不是?之前我們首領求陸丞相撥付三千人的口糧與衣物,文先生猜怎麼著?糧食全是陳年稻谷,衣物全是爛棉絮,這太他娘的欺負人了。”
文廷玉笑著寬慰道︰“馬首領別急,這朝中的錢糧是由國舅一黨把持,文丞相能夠撥出物資來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黃福也道︰“馬二哥說得是氣話,文先生無需掛懷,來,我們吃菜!”
說完看了眼桌上除了野菜還是野菜,自己也覺得尷尬不已,自嘲一笑。
文廷玉並沒有動筷子,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張紙質信箋,道︰“這是一張憑條,憑此條子黃首領可以到廣南梅州府的德運貨棧找吳掌櫃領取十萬兩的現銀,由于現銀數目巨大,我便未帶上山。”
黃福、馬勝一听,臉色大愕,十萬兩巨銀可不是小數目,文廷玉這是什麼意思?
黃福接過憑條打開一看,紙上豎寫著幾行蠅頭小字︰撥付十萬兩現銀以資廣南路抗元義舉頭陀軍,見票兌付,隨取隨兌。大宋平南侯,琉球南路三府兵馬節度使陳靖元書。
下方還蓋著平南侯爺金銀和三府節度使大印。
異地兌換的銀票在宋朝還沒有廣泛使用,大宋交子在如今的各地已經不能使用,因此陳靖元只有臨時用批條來代替銀票,畢竟幾十萬兩銀子隨身攜帶太過不現實。
黃福看著憑條上的文字與印鑒,手中不禁顫抖,十萬兩銀子啊!可以招募近一萬的兵源,而且無需再漫山遍野的刨野菜挖樹根了,可以將這大把的時間花在操練士兵上。
黃福激動地對著文廷玉道︰“先生,這,這如此巨銀,這.”
文廷玉給黃福二人投了個安心的眼神道︰“這是我們侯爺的一番心意,他說朝廷不管中原義軍的死活,他平南侯府就是砸鍋賣鐵也要給義軍兄弟們吃上飽飯。”
馬勝這渾漢听完這話,竟然眼眶濕潤,哆嗦問道︰“平南侯爺大恩,我等沒齒難忘,真的,文先生,我馬勝不會說巧話,侯爺有所差遣,我馬勝絕無二話。”
而一邊激動完一番才冷靜下來的黃福看著憑條上的印鑒,忽然想起什麼,朝文廷玉問道︰“平南侯爺陳靖元可是當年火燒蒙船船,三千兵甲破泉州的陳家大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