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王安石的客房後，走在滿是桂樹的庭院中，曹斌一時有些沉默。
他雖然與王安石交流的時間不長，但卻被對方改制的決然的心態感染了不少，王安石竟然連做權臣這種建議都說了出來。
原先他是抱著能改則盡力改，不行也能保住榮華富貴，順其自然的心態，只要能抗住將來的遼、金、元就算沒白來一遭。
主要是改制如改朝，換法如換代，一旦深入革新，勢必會顛覆太多人的利益。
而且人心難測，他本能好好的享受榮華富貴，可不想弄得人盡皆敵。
若是弄砸了，就算不會落到吳起、商鞅那些人的下場，也得暫時提捅跑路……他還沒有“先賢”那種大公無私的情操。
不過王安石的到來卻是提供了一條新思路，自己可以先撈個權臣當當，隨便改改，若還是太難就急流勇退，把黑鍋扣到王安石頭上。
反正他本就是這個命，說不定將來自己還能撈他一把。
想到這里，曹斌頓時輕松起來，隨口對身後打傘的李清照問道︰
“李娘子，你覺得介甫先生的建議如何？”
李清照的情緒本來還沒有平靜，听到這話頓時一驚，連忙緊走兩步，跟到曹斌身邊問道︰
“侯爺猶豫了？”
有人說權力是一種毒藥，一旦體驗過這種美妙，就會成癮。
李清照雖然不是野心勃勃的人，但性格里有些本不屬于這時代女人的胸懷和志向。
她這些日子擔任曹斌的“貼身助理”，三司的大小公事都要經過她的手，上下官員運使如僕，幾乎沒有人敢怠慢她的命令。
她雖然經常向曹斌抱怨公務繁忙，但其實樂在其中，頗有一種“天下大事皆出我手”的驕傲和豪邁。
以她的身份，在這個時代，也唯有跟隨曹斌，才會體驗到這種感覺，實現自己的理想。
因此，對于王安石的建議，她比曹斌自己還上心。
曹斌的地位越高，她能掌握的權利越多，若曹斌能掌握朝堂，那她也能借著曹斌的身份實現自己的價值。
至于將來會不會產生篡奪之禍，她卻沒有想那麼多，也沒有想那麼遠。
這人雖然有才也有些志向，但整天吊兒郎當，又喜歡精舍美食，貪財好色，哪里像是暗藏野心的樣子？
人家王莽還知道嚴于律己，禮賢下士呢！
所以听到曹斌的話里透著些退縮，李清照不由有些著急，連忙不著痕跡道︰
“侯爺雖有滌清天下之志，卻無滌清天下之權位，若勉強而為，恐為朝堂諸公所不容。”
“若侯爺無爭勝之心，何不趁早急流勇退？到時，與嬌妻美妾泛舟西湖，峨眉賞雪，豈不逍遙自在？”
雖然知道她在使用激將法，但听她描繪地得如此美好，曹斌也不由自主主地動了動心，而後笑道︰
“若李娘子能陪伴左右，本侯倒也樂意如此！”
見他真的面帶向往，李清照不知道他是真有此心，還是顧意調戲自己，于柳眉輕挑道︰
“清照蒲柳之姿，難入侯爺法眼。”
“若侯爺辭官，清照自然也樂得清閑，找個良人出嫁。”
“難道還要給人端茶遞水，隨人餐風飲雪？”
這一句懟得曹斌頗有些無語，剛剛還描繪成泛舟賞雪，一生氣就變成餐風飲雪了，女詩人的嘴，還真是靈活多變。
不過他也大概明白了李清照的想法，大義凜然道︰
“李娘子放心，介甫的建議乃是為正義之言，本侯怎會食言？”
“朝廷蠹碌之輩太多？本侯合該滌蕩朝堂，申大義于天下！”
李清照聞言，心中暗喜的同時，也有些無語，一個爭權奪利的計劃，讓這家伙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這家伙不愧是朝廷重臣，臉皮果然比自己厚得多……
正這時，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忙問道︰
“侯爺，大宋銀行關系重大，難道真要交給王相公和潘太師等人？”
“他們對此所知有限，也未曾深研，若是出現紕漏，怕是傷及天下百姓……”
她對大宋銀行的營建計劃出力不少，耗費了大量心力，如此簡單得交出去，總有些不甘心。
曹斌嘿然笑道︰
“無妨，王延齡等人以為鹽商鹽民復雜難纏，足以拖住本侯許多時間，但那不過是韓絳膽小怕事所致。”
“本侯卻沒有那麼多顧慮……”
簡單敘述了一下自己的的計劃，曹斌才轉移話題道︰
“李娘子，何不寫首詞來瞧瞧？”
見他有點不耐煩，李清照也不好再追問，只得有些惱恨看了他眼一眼，傲嬌道︰
“這有何難？”
說著，她看了眼細雨中的滿庭桂樹，輕聲吟誦道︰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應羞，畫欄開處冠中秋，騷人可煞無情思，何事當年不見收。”
李清照的詞樂天賦的確少有人能及，不過幾個呼吸就能因景賦詞，以花喻人言志，讓曹斌大為驚嘆，也有些得意。
手下人才越來越多，說明自己還是有些魅力的……
因為已經定下坐山觀虎的計劃，接下來幾日，曹斌就開始擺起爛來，一邊陪伴妻妾，一邊賺取紈褲積分。
五六天的時間，收獲兩千多積分，也算收獲不菲，加上成婚當日的三千分，又積攢了近六千分，距離補齊陷陣軍又稍稍進了一小步。
這一日大朝。
剛剛站好不久，王延齡就出班奏道︰
“太後娘娘，淮東重建鹽場之事拖延日久，老臣建議另遣重臣前往替換韓絳。”
潘太後點點頭道︰
“王相公以為哪位卿家合適？”
見他們一問一答，流暢自然，曹斌不由哂笑，這兩方人馬果然形成了默契，要暫時把自己趕出朝堂。
鹽場的黑鍋你背，銀行的好處我們來。
若不是曹斌早有計劃，恐怕得被他們氣到。
只听王延齡道︰
“啟稟娘娘，忠靖侯果敢干練，才能卓著，老臣推舉忠靖侯主持重建鹽場事宜。”
潘太後幾乎沒有猶豫道︰
“忠靖侯，此事就勞煩你了。”
說完，稍帶著些歉意看向曹斌同時，還擔心他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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