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臨近晚上,外廷官員都各自散去回家休息的時候,集賢殿中卻有兩人對酌。
不過,一老一中年都是文質彬彬,在外面更是都有大儒之稱。
單從這方面來看,兩人對酌閑聊,倒是還算得上是情有可原。
可從身份上來說,兩人差的就有點遠了。
大學士伍淳早些年雖然遭遇了一場變故,但如今王上回心轉意,伍淳還是當年一門三碩儒出身的伍家人。
書香門第,耕讀世家。
而比起伍淳,司馬莊的身份顯然就有點差了。
臨近中年,卻只是個多年寄情山水的讀書人,學問再高,但架不住出身不好。
唯一值得一提的,也就是傍上了李御這棵大樹。
當然,這些只是在外界人看來,對于當事者兩人而言,這些因素都無關痛癢。
出身好壞有甚關系,今天坐在這里的兩人,只聊學問談抱負。
司馬莊端起酒杯和伍淳踫了一下,不過並沒有滿飲,而是淺嘗即止。
望著臉色通紅,姿態豪邁的伍淳,司馬莊心中思索良久,盤算著該如何開口。
見狀,伍淳“啪”的將酒杯拍到桌上︰“怎麼?還有什麼不可說的?”
“紀永那小子已經回去陪妻女去了,偌大的集賢殿只剩下咱們兩個孤魂野鬼,盡管暢所欲言便是!”
大概是喝太多酒的緣故,伍淳說話的時候,嗓門明顯大了不少。
乍一看,這種狀態下的伍淳簡直和平時簡直判若兩人。
司馬莊啞然失笑搖搖頭,不過還是沒有著急開口。
注意到司馬莊轉酒杯的舉動,伍淳眯著眼往前湊了湊︰“ ,你這人,忒不牢靠,就你我二人喝酒的情況下,竟然還逃酒!”
伍淳白了司馬莊一眼,而後接連揮動衣袖︰“無趣無趣,與你這般人飲酒,著實無趣。”
說罷,伍淳搖搖晃晃起身就要往門外走︰“汝去孩童一桌,與吾孫同座便是,老夫要去邀月共飲!”
“哎!”
見伍淳真的要走,司馬莊也隨即起身︰“也罷也罷,閑聊而已,說給你听又何妨?”
伍淳回頭望了司馬莊一眼,神色倨傲輕哼一聲︰“在下現在又不想听了。”
“听不听的。”
司馬莊指了指伍淳手中的酒壺,無奈道︰“你倒是把酒壺放下啊。”
隨著司馬莊提醒,伍淳這才察覺到自己手上竟然還拎著個酒壺。
在原地愣了好半晌後,伍淳像是回過神,大手一揮直接嚷嚷起來︰“喝什麼喝,你與孩童一桌飲水去吧。”
“伍先生!”
司馬莊無奈起身,扯著伍淳的手臂又坐了回來︰“你方才不是問我入朝為官的目的嗎?在下告訴你便是了。”
“嗝!”
伍淳打了個響嗝,目光瞥向桌上酒杯︰“先把你逃得酒喝了再說。”
聞言,司馬莊無奈一笑,只得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不瞞你說,在下當年是有資格入朝為官的。”
司馬莊端著空杯,神色唏噓,像是陷入回憶一般︰“只不過我父輩告知于我,朝堂猶如沼澤,一腳踏入便是滿身泥污。”
“這說法,倒也有些道理。”
伍淳點點頭,給出一個還算中肯的評價。
“我當時年少輕狂,對這說法不假辭色,之後還滿懷信心想要將制藝研究透徹,準備一鳴驚人,如今我的底子,便是當年打下來的。”
“可誰又能想到,在我準備參加鄉試時,家中卻圖遭變故。”
說到這里,司馬莊搖頭苦笑兩聲。
見狀,伍淳很是識趣的替司馬莊滿上一杯。
輕抿了一口後,司馬莊面露唏噓神色︰“不過是一篇文章,我父親因此獲罪,母親則受到牽連,原本身為親子的我,也該落得腦袋跌落的下場。”
“好在我身處深山,恰巧躲過一劫。”
司馬莊抬手舉杯,酒到杯干︰“不過是一次游歷,我卻落得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自那之後我便對官場失去了興趣。”
“然後呢?”
伍淳舉著酒杯,看似隨意問道︰“既然當年你沒有入官場,如今又怎麼改變了想法?”
“道理很簡單。”
司馬莊把玩著酒杯,感慨道︰“無論官場如何,百姓終歸是無罪,如今西蜀國君一改往日作風,我既有滿身的學問,何不賣與帝王家。”
“原來如此。”
伍淳搖搖晃晃蹲到桌子另一側︰“簡而言之,司馬先生是想要為百姓謀太平。”
“可以這麼說。”
司馬莊點點頭︰“我已經說了這麼多自己的事情,伍先生你倒是……”
“砰!”
司馬莊愕然看著倒地的伍淳,剩下的半句話也咽了回去。
集賢殿中,伍淳鼾聲如雷,手中酒壺跌落在地,醇香酒水撒的到處都是。
“還真是……浪費啊。”
司馬莊無奈一笑,彎腰撿起酒壺。
看了眼醉昏頭的伍淳,司馬莊一手拎酒壺,一手持杯,目光飄向殿門外︰“為百姓謀太平,呵!”
說話間,司馬莊眼神清明,哪里有半點醉醺醺的模樣。
桌邊地上,伍淳仍舊鼾聲大作,但左眼卻悄悄張開一條細縫。
長夜漫漫,一夜無話。
集賢殿中的滿地狼藉,明日自然要交給年輕人紀永處理。
而秦政醒來後看著地面整潔的寢殿地面,卻愣了足足半分鐘。
要知道,昨天晚上整個寢殿可是被鬧騰的不成樣子。
顧驪珠雖然懷胎,但玩起來之後,只能用兩個字形容。
瘋狂!
顧驪珠仗著有孕在身,瘋狂挑釁他,搞得他肝火大冒,也得虧同樣在場的還有清香。
不然他絕對會成為西蜀歷史上第一個被憋瘋的國君。
然後代價就是,初經人事的清香被折騰的苦不堪言,連連求饒。
見清香那副模樣,他自然于心不忍。
本來他都已經打算派人去找凌王妃過來救場了,結果也不知道顧驪珠不知道是不是良心發現,主動湊上來幫忙。
在顧驪珠的無師自通下,手腳並用,秦政這才算是松了口大氣。
回頭看了眼還在昏睡的兩人,秦政無奈苦笑。
也就是這種時候,他才會想起不知道被撂到哪個角落的大易山譜。
先不說那東西算不算是秘籍,但在某方面的加強實在是男人的福音。
“周澤,什麼時辰了?”
秦政隨口朝門外喊了一聲。
很快,門外就傳來應答聲。
不過門外的並不是周澤,而是老宦官懷樂︰“回王上話,再有三刻鐘就該上朝了。”
“三刻鐘嗎?”
秦政伸了個懶腰起身︰“剛好,來替寡人梳洗吧!”
“喏!”
懷樂恭敬應了一聲,很快,就用宮女排著隊進門,而懷樂同樣緊隨其後。
臨到秦政身邊,懷樂躬著身子低聲提醒了一句︰“王上,昨日周公公領著人出宮了一趟。”
“據說是發現了白駒樓的蹤跡。”<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