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政的命令下,早朝會結束,隨之開啟則是位于朝陽殿後殿的小朝會。
听宣參與小朝會的人寥寥無幾,無一不是朝中大臣。
其他人姑且不說,中書令李御、驃騎將軍白蒙這兩位已經可見一斑。
一個是文臣領袖,另一個則是武將頭把交椅。
隨行的朝臣中,更是有戶部尚書吳利之、工部尚書樊文山兩人。
後面這兩位雖然前兩位差上那麼一絲,但官帽子在哪里擺著,也算得上是西蜀朝堂上的股肱之臣。
隨著幾人在宦官引領下朝著朝陽殿後殿走去,還留在朝陽殿大殿上的朝臣們無不面面相覷。
秦政這一手,打了在場所有朝臣一個措手不及。
誰能想到,小朝會竟然會突兀開啟。
而且,最讓朝臣們滿頭霧水的還是小朝會的人選。李御和白蒙兩人還可以理解,戶部尚書吳大人參與小朝會更是合乎情理。
畢竟此次小朝會議題是如何解決隴西旱災,古往今來,想要賑災平患,銀子是少不了的。
可工部尚書樊文山的出場就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賑災和工部,這兩者之間能有什麼聯系?
不僅是朝堂眾臣,連執掌中書省的李御同樣心中疑惑。
從進入朝陽殿後殿的時候,李御就皺著眉頭,面色凝重,像是在思索什麼。
白蒙則仍舊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先有王上的重用,後有抵御北周敵軍的戰功,無論小朝會議事結果如何,都影響不到他這位以年邁之身重新崛起于朝堂的兩朝老將。
樊文山神色如常,從頭到尾都擺出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正經模樣。
有之前太府寺御工坊的經歷後,樊文山早已經對秦政心悅臣服。
試想,能靠一本冊子就指導他冶煉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神兵“橫刀”,王上的手段,可見一斑。
同樣的,也正是因為有御工坊的精力,樊文山是四個人中唯一一個能隱約猜出秦政想要做什麼的人。
除了這三人外,戶部尚書吳利之則砸吧著嘴,精光四溢的眼眸滴溜溜亂轉,似是在考慮些什麼事情。
就在四人各懷想法的時候,秦政在周澤的陪同下到場。
“見過王上!”
“幾位愛卿不必多禮。”
秦政擺了擺手,示意幾人不用拘束的同時,還安排周澤給幾人賜座。
包括李御在內的四人千恩萬謝後,分別落座。
“想必幾位愛卿應該也知道此番小朝會的目的了吧?”
秦政沒有耽誤太久,直接開門見山道︰“隴西旱災影響深遠,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解決問題,日後肯定會引起更大的麻煩。”
“幾位愛卿對于賑災一事,可有什麼好辦法?”
隨著秦政開口,面龐干瘦的吳利之先是看了李御一眼,之後才遲疑開口道︰“啟稟王上,按照歷朝慣例,賑災一事大都以朝廷撥銀,當地糧倉開倉放糧為主。”
“只要能撐過旱期,待到百姓們重新開始農耕,災情自然也就順利度過了。”
听完吳利之給出的回答,秦政若有所思點點頭,目光隨即偏向李御︰“李愛卿,你以為呢?”
吳利之臉色微變,消瘦的面龐上神色凝重。
旁邊,李御本來不想插嘴,但架不住秦政主動開口詢問。
“回王上話。”
李御思索片刻後,皺眉道︰“吳大人說的已經是應對旱災最合適的最合適辦法了。”
“旱災一事本就是天災而非人禍,人力而不可為,只能順其自然。”
說完,李御又拱了拱手補上一句︰“恕臣實在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听著李御和稀泥一般的說法,秦政既沒有否認也沒有贊同,只是神色平淡,反而讓人猜不出心中作何想法。
面對這樣的局勢,無論是已經開口作答的李御、吳利之,還是沒有來得及插話的白蒙、樊文山,一時間都有種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感覺。
將近半盞茶時間內,後殿都呈現出一種無人開口的古怪氛圍。
最後,還是李御主動開口打破了死寂︰“依著王上的想法,臣等該如何行事才好?”
輕飄飄一句話,李御又把問題踢了回來。
聞言,秦政卻只是笑了笑,問了個和前面完全不搭調的問題︰“李愛卿可還記得四年前的舒州?”
李御沉吟片刻,下一刻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臉色突然有了變化。
沒等李御開口,秦政已經繼續說了下去︰“四年前盛暑時節,舒州大雨綿延,足足下了十日之多。”
“洪水綿延,江河開道,舒州沿岸耕田全部被毀,被毀壞的房屋更是不計其數,百姓們流離失所,幾乎難以為繼。”
“按照坊間流傳的說法,不少人都稱其為百年難得一遇的澇災。”
李御瞳孔微微收縮,坐在旁邊的吳利之更是悄悄挺直了脊背。
兩人都是久混朝堂的官油子,根本不用秦政直接說明,他們就已經隱約猜到了話里潛藏的另一層意思。
而另外兩人,白蒙和樊文山則神色各不相同。
白蒙只是臉色稍顯沉重,而樊文山則目光茫然,有些不明白情況。
秦政靠著椅背,像是在闡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面對這場澇災,中書省制定賑災策略,戶部撥銀支持,兵、吏兩部協同。”
“于是這場百年一遇的澇災,短短半旬時間內便徹底解決,百姓們得以安家立業,澇災的影響只持續了短短三個月。”
說到這里,秦政猛然拔高音量︰“你不妨告訴寡人,同樣的災情,為何當年澇災就能輕松解決,而這場旱災卻持續了這麼久?”
直到秦政說完這句話,始終滿頭霧水的樊文山才終于反應過來。
這次的小朝會,表面議事,實則卻是為了問罪啊!
面對秦政的厲聲質問,李御直接起身跪拜,以頭觸地︰“啟稟王上,臣冤枉!”
“冤枉?你還敢說自己冤枉?”
秦政一改剛才溫聲和氣的模樣,冷聲道︰“賑災賑災,嘴上喊得響亮,可實際上呢?”
“中書省陽奉陰違,戶部哭窮,吏部束手旁觀,募集來的銀錢連都城大門都出不去。”
“你不妨告訴寡人,照這樣發展下去,多少年才能解決隴西旱災!”
面對質問,李御卻只是跪在地上不斷重復三個字。
“臣冤枉!”
面對這樣的發展,剩下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特別是白蒙,神色愕然,滿臉不解。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秦政竟然會突然向李御發難。
就算李御最近一段時間消停了許多,但他終究是保國派領頭朝臣,中書省長官,位高權重,滿朝同門。
直接對其動手,難道王上就不怕對方突然……謀反嗎?
當著李御的面,白蒙自然不可能將這番話直接說出來。
而御桌後,面對李御再三的喊冤,秦政嘴角微微扯起些許弧度。
“寡人知道你冤枉,所以特地找了個證人。”
“來人啊,宣張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