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想知道為何？”提及這一事，月冉溪倏然勾唇一笑，目光瞥過了他一眼，哼笑著答復道“一命換一命，這就是我將碧波留在甦淺梨宮中的意圖。”
她很清楚，甦淺離如今已然得了失心瘋，一旦犯起病來，下手自然是狠毒無比，長久以往的折磨之下，她也好奇到底會是誰先死在宮中。
這等不用自己親自動手，只在旁邊看著這二人狗咬狗的舉動，自然是很得月冉溪的心思。
既然碧波殺了甦淺梨，那月冉溪樂意留下她一條命，更何況碧波的罪責不至于像甦淺梨那般重，在青樓里替她賣壯陽藥賺取的銀兩也算是填補了當時慕容堇辰軍營中的空雀。
終歸言之，碧波替她殺了甦淺梨，便是罪不至死，她也樂意發一回善心。
兩人之間的默契非比尋常，慕容堇辰只稍一抬眼，對上了溪兒泛著淺笑的清冷眼眸，立時便明了她的心思，指尖一頓，只平靜地道了一聲“一切任由溪兒定奪。”
便是溪兒高興，要當即殺了碧波，也不過是三言兩語的功夫。
慕容堇辰本就是善心乏陳之人，僅余的柔情都落在了溪兒身上，面對旁人生死，自然是漠不關心。
他是帝王，好帝王冷心冷情，除卻溪兒和兩個孩子，他也的確做到了這一點。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來，月冉溪一挑眉，面上泛著饒有興致的笑意來，指尖摩挲著桌旁的一塊墨硯，緩緩說道“皇上認為，知道甦淺梨死了，甦家會是什麼反應？”
“翻不起什麼動靜。”提起甦家，慕容堇辰卻是半點興致也無，手下墨筆在白紙上翻飛著，卻是輕描淡寫地回應了一聲。
如今的甦家還能維持著表面的平靜，不過是因為慕容堇辰念著京城安定而沒有下了死手，不過是多一些時日，慢慢磨去甦家在京城中的些微蹤跡直至消失殆盡。
“我不信甦家不會借著這件事鬧騰。”月冉溪聞言，斜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說著，語氣間悠閑自在仿佛只是在說著日常的閑話一般。
“會鬧也無用。”慕容堇辰提筆在眼前的奏折上批下字來，並沒有半分遲疑，肯定地說了一聲。
只話音未落，他的動作一頓，卻是似乎想起了什麼來，動作停頓了少許，意味不明地說了一聲“也不一定。”
甦家不足道也，但月青正如今還是依著甦家生活的，這畢竟還是他名義上的岳父。
他的尾音落得極近，即便是不遠處正自顧自把玩墨硯的月冉溪也未曾听個清楚明白，正欲細問之時，外頭倏然快步踏入了李公公的身影來。
“皇上，甦大人求見。”李公公顫顫巍巍地立在外頭，弓著身子，自然也明白這甦大人所為何事，心中咯 一跳，也只得趕忙稟告了過來。
來得真快。
月冉溪意料之中地一挑眉，輕笑著望向了一旁的慕容堇辰，心中暗嘆道。
“不見。”慕容堇辰听聞稟告，甚至于那平靜冷沉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動，只捏著手中的奏折，垂眼細看，沒有給甦家人分出半點兒的心神。
仿佛那身亡之人，與他沒有任何的干系一般。
李公公听得皇上這漫不經心的一聲回復，整個人驟然一僵，也只得應答了下來，趕忙通稟了下去。
片刻之後，李公公又來稟明，說是甦家不少女眷跪倒在宮門前，似乎是要求得一個公道。
這樣的舉動，除卻丟盡了甦家的臉面，也沒有任何的功效。
慕容堇辰听聞這荒唐舉動，也沒有分得半點心思，壓根沒有搭理的意圖。
月冉溪也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饒有興致地觀看著這一場由甦家人主唱的一台好戲。
那甦家老夫人也是要得臉面的，眼瞧著那一干女眷跪了半日也未曾听得帝王的半點旨意，越發覺得面上無光，趕忙派遣家丁將人趕回家中來。
左右思量商議之下，皇上又不願接見甦家人，他們也只得左托右請，在朝堂之中多遞上些許奏折去。
如今甦家大勢已去，雖有好幾位甦家人在朝為官，卻都是些觸不及中心皇權的閑官散職。
這朝中大臣個個都是人精，如何看不出甦家大廈之將傾，也不肯幫忙，只余下幾個甦家人細碎地遞上了幾封奏折來，翻不起什麼水花。
不過幾日之內。
慕容堇辰的案桌之上已經堆積了好幾封事關甦貴人身亡的奏折，言辭之間無比痛切，卻也不敢過分地挑釁了皇上，未曾生出半點兒質疑的意思，似乎只是表達一下自己的悲戚之情。
看著那些個措辭相似的奏折，慕容堇辰按了按酸脹的眉心，隨手將這幾封奏折丟到了一旁去，也沒有再多加查看。
甦家這般鬧騰，不過是希望從甦淺梨的身亡討些好處罷了。
既然如此……那他便順了他們的意。
月冉溪正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翻動著手中的話本，翻來覆去也不過是那幾個俗氣的故事，也只得懶洋洋地翻看著。
“溪兒，賜月青正一個爵位如何？”
慕容堇辰低沉的嗓音驟然響起時，月冉溪一愣，下意識地擱置下了手中的話本，將目光探了過來。
在月冉溪稍顯遲疑的目光中，慕容堇辰滿是柔情的目光落在溪兒身上，這才解釋了一句道“皇後的生身父親，終歸不能是個無官無爵的平頭百姓。”
月冉溪听罷，倏然展顏一笑，明白皇上的目的所在其實是為了自己著想，頗為隨意地揮了揮手，示意道“好，那就給個小爵位，省得他天天念叨這件事。”
“這樣安排下來，甦家也不敢再天天上些不知所言的奏折來煩我了。”
見溪兒應答下來，慕容堇辰這才點了點頭，提筆寫下了一道封爵的聖旨來，命燕乙頒布下去，並將聖旨帶到甦家交給月青正。
左右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爵位，更何況月青正幾乎是被軟禁在家中，即便是成了爵爺，也干不了任何的事情。
子承父爵，月青正去世之後，這爵位照樣還是落到了唯一的兒子月允照的身上。
如此安排下來，甦家戰戰兢兢地領了聖旨，也只得將甦淺梨這件事就此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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