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姝還未走近太後所在的禪院,卻見宮廷禁衛已將禪院圍了個水泄不通,其間有道一蹦三尺高的身影愣是格外地顯眼,正是魏炎。
魏炎此時正是火冒三丈,只見他嗔目切齒道︰“他娘的,老子這才上任沒多久,就讓老子來這破廟里搬了一夜的尸體,我看這大理寺的狗官都是吃干飯的!”
身旁有一個青衣小吏在一旁小聲勸慰道︰“您可別喊,到時讓人給听見了,一會兒大理寺辦案的就來了!”
魏炎呸了一聲,道︰“這大理寺算個什麼狗屁東西,合著這髒活累活都讓咱兵馬司里給包攬了,到時候聖上一來,他們人模狗樣地在聖駕面前說上幾句話,這功勞就成了他們的了!”
越是這般說起,魏炎只覺得越是窩心憋火,忿然道︰“那群狗崽子,竟然敢誆騙老子,讓老子一個人來這破廟受罪,看我回去不扯斷他們的狗筋,打他們個滿地找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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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平親王好不容易疏通了關系,好歹將這個令他一個頭兩個大的兒子送去了京城兵馬司當差。只听聞這魏炎一上任就把以前得罪過他的同僚胖揍了一頓。
這京城兵馬司多的是領閑差的紈褲子弟,而這魏炎憑借著一股子蠻力愣是在這些紈褲子弟中脫穎而出,只出個門便能抓到幾個偷雞摸狗的強盜。
若是街道上有打架斗毆的平民,他一概不問事起緣由,只抓起來一頓嚴刑拷打。而平日里他的那些個狐朋狗友有了他的庇護可不把尾巴翹上了天,閑來無事便聚在一起,干了不少烏糟事。如此魏炎在金平街坊間名聲大噪,金平城里倒是少了些雞鳴狗盜之徒,現下魏炎可正是風生水起自鳴得意之時。
正罵的起勁的魏炎絲毫沒有意識到有人過來,倒是他身邊的青衣小吏一見著裴亦姝他們過來便趕緊上前來行了個禮。
“世子爺。寺里的尸首血痕都已處理完畢,還有些許細微處要等明兒天明才瞧得清楚!”
寧燁桁點點頭,道了句“好!”
魏炎抬高了下巴,罵了句“狗尾巴”,“我們兵馬司辦事還輪得著向一個小小少詹事匯報不成?”
裴亦姝不經意間瞥了一眼魏炎,不由嗤笑出聲,怪不得這魏炎跟吃了炮仗一樣,看來這廝是在半夜里被人不知從哪個勾欄瓦舍里撈出來的。
魏炎自是瞥見了裴亦姝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這一笑卻撞入了他心里,不由矮下了下巴來。
這裴亦姝是艷麗到令人窒息的長相,在他眼里就是京城第一美人,他不興那些文人雅士嘴里說的那套美人應當清新脫俗的措辭,他認為美就是美,就算那些文人雅士見著了這樣的美人還不是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美人身上。
只可恨的是這樣的美人竟然讓一個異性王爺的兒子哄到手里了,魏炎不由想起早在前幾年他便對這裴亦姝動了心思,央他爹托媒人去裴府提親,說媒之人卻連裴家大門都沒進得去,如今再想起真是氣煞人也,他堂堂親王世子竟然會不抵一個蠻夷之地的寧燁桁。
于是魏炎又抬高了下巴,一臉神氣地攔在了路中間。
裴亦姝被他這番舉動鬧得心頭一跳,對于這魏炎自戀成狂她亦是有所耳聞,听聞這煙花柳巷的女子只要多看他一眼,他便會強行撲入人房中,可恨的是事後還不給人銀票,面對委委屈屈的煙花女子他甚至還覺得是因為她們被自個力拔山兮的氣魄所折服。
裴亦姝雖不畏懼他,但是也不想跟這等烏糟人扯上干系。
于是一行人直接繞開了高昂著頭顱的魏炎。
裴姑娘難不成是沒瞧見自個氣宇軒昂的模樣,許是夜里天黑的緣故?
魏炎暗暗琢磨著男人應該主動一些,望著前面那道倩影,他忽喊道︰“裴姑娘,你受到了驚嚇吧!”
裴亦姝站定腳步,瞥了一眼臉上糊滿口脂色粉的魏炎,轉身嘖嘖兩聲後又搖了搖頭。
一旁的寧燁桁低眸瞧她,不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魏炎一頭霧水,正準備追上去問個究竟,卻被青衣小吏給攔下來。
魏炎一見這方才在寧燁桁面前陪笑的小吏就來氣,一掌將他掀開,罵道︰“你個隨風亂擺的狗尾巴,攔你爺爺路作甚!”
小吏陪笑著在他耳邊一陣低語。
“方才怎麼不跟我說!”魏炎立時臉紅筋漲地在從臉上抹下一把脂粉,紅的白的糊了他一手,氣的他不知該罵爹還是罵娘。
這下他才突然明白這裴亦姝方才掛在嘴角的笑容是怎麼一回事了,氣的後牙槽咬的硌硌作響。
方正要進入禪院,便見著了匆匆趕來的李穆嚴。
裴亦姝見到了他,便明白是大理寺要前來查案了。
這李穆炎為人正直,做事又是頗為嚴謹,前不久皇帝便將他提拔為了大理少卿。
互相見過禮後,李穆嚴問道︰“二位可有受傷?”問話之時他的目光卻是不經意間落到了裴亦姝身上。
“多謝李兄掛念!”裴亦姝瞥了一臉冰冷的寧燁桁,“想來李兄匆匆而來是有事辦罷,那便不再耽擱了!”
李穆嚴卻向寧燁桁又行了一禮,道︰“黑衣人皆已是自盡,沒有查出背後主子是誰!”
寧燁桁眸色幽暗,看了一眼等在一旁的嬤嬤,嬤嬤卻站定道︰“二位先稍等,容老奴先去跟太後娘娘通稟一聲!”
寧燁桁問︰“魏虎那邊怎麼說?”
李穆嚴微微蹙眉,搖頭道︰“沒松口!”
裴亦姝一臉愕然,攏了攏身上的斗篷,這寧燁桁什麼時候又跟大理寺扯上關系了,看來這寧燁桁果真是甚得皇帝信任。
二人只簡單地交流了幾句,寧燁桁只道︰“暫且先這樣罷了,明日再請皇上定奪罷!”
裴亦姝此時正百無聊賴地揣著手爐,忽然李穆嚴走上前問道︰“听聞是裴姑娘最早識破了這魏虎的真面目,才免于讓太後遭了這歹人之手!”
裴亦姝一時間被問的措手不及,大理寺查案,她自是少不得要被人盤問的,這主殿又是戒備森嚴,她總不能說是自個提前知道然後偷偷溜進去的。
寧燁桁卻一臉沉靜道︰“皇上派我來密查七皇子被劫一案,正好遇見前來祈福的姝兒,李大人也知姝兒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自是存了私心將她時時看護在身邊!”
寧燁桁話里的意思,李穆嚴自是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