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長東听著電話那邊的沉默，以及輕微的電流聲，不由得更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意歡。你來看看我嗎？”江長東嗓音帶著疲累，“爸最近生病了，在醫院里。”
“這兩天一個人在醫院躺了很久，才發現原來你是對我最好的，我對你實在是虧欠咳咳虧欠太多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江意歡得知他生病住院後，心不由得緊揪了一下。
隨後又害怕自己再次被利用。
“她們呢？沒照顧你嗎？”
江長東頓了頓，似乎對這個話題避而不談，一直重復著想要見見她。
“意歡，你真的這麼忙嗎？來看一眼爸也不願意，有些時候不見我就真的怕是最後一面了。”
江意歡攥緊手機，最後一絲掙扎崩盤，還是答應了下來，“我明天來看你。”
“好好。”江長東連聲答應，掛掉電話前還囑咐她注意身體雲雲。
這些話讓江意歡感到久違，父親許久沒有那麼重視過自己了。
第二天一早。
江意歡便讓司機送自己去醫院探望江長東，病房是擁擠的八人間，人來人往。
八張床對著放，遮擋病人的僅僅只有那零丁的架子跟簾子。
江意歡剛進門不禁皺緊眉頭，病房內的氣味實在是太過于復雜，混合著各種奇奇怪怪的臭味。
江長東躺在最里面靠近窗戶的那一張床。
僅僅一段日子沒見，江長東像是憔悴了十幾歲一樣，眼窩凹陷眼里沒有半點光，身上穿著的病號服也皺巴巴，看起來並沒有人給他打理。
江意歡藏在衣袖的手不由得微微收緊，她今天來這一趟，更多存在的是懷疑。
但是看到江長東這副模樣，也不禁有些觸動。
江意歡把果籃輕放到桌子上，江長東被聲響驚動回頭看向她，眼里驟然亮了起來。
“意歡，你來了啊？”
“趕緊坐吧，爸身體不太舒服有點起不來身。”江長東努力想要撐起身子，但好像四肢乏力，努力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
還是江意歡上前扶他起身，細心的用枕頭墊在他的背後。
江長東訕訕一笑，“對啊，你現在是鶴家少奶奶，呆在這樣的環境你應該不太舒服。讓爸看看你，你再陪爸一會好嗎？”
江意歡抿唇，內心五味雜陳，“怎麼選了這個病房？”
她深受觸動的同時，疑慮還是沒被打消。
江家也不至于落魄到這種地步吧，更何況江長東平時也是個很注重生活品質的人。
“能省一點是一點，你看爸運氣多好，還拿到了一個窗邊的位置，平時還有陽光曬進來。”江長東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後笑著說道。
“生什麼病了？電話里說的那麼嚴重。”
“身體長了個瘤子，要動刀子，不過現在看情況最能吊著拖著時間了，遲些估計回家休養著。”
江意歡不理解江長東的話，“為什麼不做手術？是手術風險太高？”
江長東輕嘆了一口氣，躲開了她的目光，“是爸爸沒能力，上次也有跟你提起過，公司現在已經完全是虧空狀態了，就是一個無底洞無限吃錢。家里的積蓄基本被敗光了，更別說做手術了，過陣子可能打吊瓶或者吃藥的錢都不夠了。”
他的話讓江意歡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她想到前兩次他們表現出來的貪婪嘴臉，不得不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
但江長東真真切切躺在自己面前。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江長東瞧著她的神色，欲言又止了許久還是沒說出口，“算了，今天讓你過來只是爸想見見你，不說這些事情了。”
接下來江長東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關于她小時候的事情，表現的都是懷念。
雖然大多數江意歡都記不太清楚了，或者說根本沒印象。
但今天江長東這副模樣真的讓她震驚。
江意歡留了個心眼，離開去詢問他的主治醫生，得到的回復跟江長東所說的差不多。
心里頓時涌上幾分愧疚。
折返回去病房的時候，她已經做好決定了。
“爸。我會想辦法幫你籌手術費的。”
江長東臉上漏出幾分訝異，“真的嗎？意歡你真的願意幫爸爸？”
“可是可是，又是手術費又是後續的治療費的，你怎麼拿得出來啊。你在鶴家的日子估計也不太好過吧？鶴辭能讓你拿那麼大筆錢？”
江意歡大概估算了一下費用，心里已經有數了，一時間沒注意江長東話里的試探，“放心，我會想辦法的。”
江長東激動的臉都嗆紅了，連聲說好，“還是意歡好，她們現在連看我一眼都不太願意來了。”
江意歡墊付了錢給他換了個單獨的病房，才離開了醫院。
回去的路上，她看著錢包余額，眉頭緊蹙。
上次餐廳老板賠給她的錢，幾乎全墊付給醫院了。
江長東之前確實做了很多糊涂事，但畢竟血肉親情，她也做不到那麼冷血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江意歡聯系了許澤，想要確定設計比賽的具體時間。
許澤听出了她語氣中難掩的焦慮，“怎麼？最近手頭很緊嗎？”
江意歡遲疑了片刻，還是向他坦言事情，“是有點，我父親生病住院了要動個手術。”
她在醫院的時候第一個就否定了向鶴辭求助要錢的想法，她想著下周設計比賽結束後，估計錢款就會到賬了。
若是真的拿下名次，這筆錢應該能夠解江長東燃眉之急。
病房那環境惡劣程度，讓江意歡甚至沒來得及深思江家之間的關系。
她沒想到許澤直接爽快的給她打了一筆錢，說算是這段時間的工資，然後設計稿後續分成會詳談。
“許總你不怕我我卷款跑路嗎？我那個設計稿也不一定會有什麼反響。”
許澤反而爽朗笑出聲，“你身上的價值遠遠大于這筆小錢，你忘了我是風投嗎？你是我的合作伙伴，這算是長期投資，而且這也是你應得的。”
江意歡听到他的解釋，心也隨即定了下來，收下了這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