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榭進門後自然沒管門外的兩個人是如何的心情復雜。
尤其是許婉柔,如果是林榭以前的脾氣,她回來發現自己的房間沒了,被安排到雜物間,還吃干巴巴連菜幫子都沒有的面條,早該跟自己鬧起來。
而這時候,只要她裝作受委屈的模樣,林父一般都不會讓林榭好過。
哪里像今天,你說沒鬧吧,林榭偏偏陰陽怪氣一通把她氣的快升天,還讓林父同意給她換了房子,要說她鬧,得知開始被搬到雜物間一聲不吭,做的面條她也吃了,飯後還十分勤快的把碗筷刷了,這……
許婉柔收拾著剩下她和林父兩個人的碗筷,險些將一口銀牙咬碎。
……
冬季多風雪,很容易大雪封山。
這個時候幾個村子大隊里的人就會集合起來,共分成幾個小隊,由一部分人和周邊的婦女兒童一起鏟雪,主要是清鏟路上的雪,方便通行。
而另外幾個小隊則是由各個村子里身體健康的男性組成,他們由最厲害的那個擔任組長,然後手里拿著砍刀等各種武器背著食物一隊隊人進入山林去。
大雪天,不僅是人很難獲得食物而挨餓受凍,就連大山里的小動物也會因為冷相繼躲的躲,冬眠的冬眠。
這時他們就要防著那些因為找尋不得獵物而下山的各種野獸。
像野豬還算少見,特別是冬天沒有吃的,成群結隊的狼,還有熊瞎子,是真的敢毫無顧忌地直接下山,而那些都是他們這次主要探查的對象。
于君危手里拿著自制的柳木弓箭,背上學著那些村民掛著包了皮毛的箭筒,里面還有大概五六支削尖的木箭。
原本每人十來支左右,于君危自小接觸過,又被後來付柏楊冷嘲熱諷的刺激,技術更是不低,方才一路上已經射到幾只因受驚逃竄出來的山雞兔子。
偏偏大部分都皮毛保存完好,就連山雞都全是射到的脖子,就很離譜。
剛剛又一只兔子逃竄出來,因為在雪地里,眾人根本就沒有發現,而于君危直接挽弓過去,一箭斃命,而這時候周圍的人才發現是一只渾身雪白的肥兔。
嗯,大冬天還吃這麼肥,很不容易了。
周圍一個人連忙笑呵呵跑去提起來,“呦”了一聲,提聲喊道“是只肥兔子,怕是有小十斤了!”
他說的小十斤還是除去皮毛等的肉,像是一頭兩百斤附近的野豬,真正算下來大概有一百五十多斤。
要不是為什麼這麼危險也有很多家男人要上山了,最重要的自然是驅趕野獸,保證村民安全。而附帶的,他們打的獵物,也會在拿走部分個人所得獵物後,剩下的集合起來村子里每家每戶都分一些,也算過年嘗個肉味。
而今年,有了于君危知青的幫助,他們看著身後的獵物盤算,這些肉,分到家每戶起碼得有最低一兩斤吧?
休息時,眾人把先獵的獵物放山林早先蓋的歇腳小木屋放好,幾人喝了水,一邊啃帶出來的窩窩頭,好一點的是粗糧饅頭,聚一堆聊出生不久的小兒子,家里婆娘還有東家長西家短。
要是林榭在這里只會感嘆,八卦自古以來從來不只是女性的專長。
于君危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注意到弓放地上沾上了點泥水和動物血跡,他從口袋里幾下摸出一張干淨的帕子,拿雪浸透,然後一點點從弓頭擦到弓尾,全程面容平靜,一絲不苟。
俊美似舊時代留學回來的紳士風度貴公子。
不過于君危可不是那些人,作為下鄉建設農村的有為青年,還有這兩天震撼全家,驚為天人的表現,有個詞叫什麼來著,人不可貌相,村民徹底把于君危當做自己人。
更別說于知青的姐姐還是他們村付柏楊的未婚妻。
當然,那些知青點的大部分至今還因為農忙下地動不動就受傷請假的其他知青不算。
他們就搞不懂,都說田里有水蛭還不仔細著點,等抓到又大驚小怪地大喊大叫,一言不合就嚇的要昏倒,他們實在對這些下來干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的下鄉知青無感。
于君危所在村子的村長嚴格來算還是付柏楊的老叔,他這次也在出來搜查的隊伍里,正任一個小隊的帶隊人。
于君危看見,“村長。”
“嗯,怎麼樣,第一次跟著村里人上山圍獵什麼心情?”村長問道,他還隨身帶了根煙槍,細長的桿,前頭凹陷的地方被他抓一點煙絲塞進去,從火堆夾一塊亮碳點燃,半眯著眼噗嗤噗嗤先抽兩口,煙霧繚繞,一點煙絲很快燒盡,他轉身朝腳下石頭上磕一下,又開始熟練地放煙絲,“柏楊之前回來跟我說你有一手,我還沒信。”
于君危“……”
此時此刻,他並不想提到付柏楊。
“……之前有點基礎,後來付,柏楊哥也教我些技巧,玩久了慢慢就會了。”
“那也厲害。”村長道。
照之前他們打獵,于君危直接箭無虛發的樣子,可不是一句玩玩就能練成的。
村長還有點小權利,早年也是當過兵下來的,聞言沒說什麼,只是望著堆一地的獵物堆,說“明兒就跟你姐回去,臨走帶兩只兔子野雞,回去正好跟你姐嘗嘗鮮過個好年。”
“好,謝謝村長。”
于君危坐在火堆旁,低眸覷著火,不知怎的就想起前兩天離開的林榭。
于君危忽然問道“對了,隊里獵到這些獵物,它們皮毛打算怎麼處理?”
“哦,那個啊。”村長也不隱瞞,“等回去剝皮,讓會制皮子的人硝好,直接賣大隊或者趕明兒拿供銷社換了。”
“這樣……”
村長還窩著煙桿子,聞言問“怎麼,你想要?”他道“我看今年皮子都挺好的,小于知青你手下有分寸,大部分獵物皮毛都保存完整,做什麼都挺好。”
“嗯,”于君危也不反駁,“冬天了,我想著正好做副手套。”
想了想,他又道“算了,不做了。”
他跟林榭林同志說好听點的是合作伙伴,但事實上兩個人沒事兒基本不見面不交流,怕是就林榭同志而言,他倆之間的關系也不大,還沒到互送手套的地步。
村長“手套,給對象做的吧?之前小森回來拿了幾顆糖,說是你對象過來給的,一群孩子每個人都有。”
“這為什麼不做?你有這份心就很好。”村長這個年紀的人,年輕時什麼都經歷過,最見不得有緣分的對象不能處在一起,更何況是于君危這樣的有為青年,他看著于君危試探道“你是怕等皮子硝好,再請人做成時間來不及?”
于君危“……”
“我——”于君危沉默了下,剛要說話,村長已經被自己腦補出來的理由說服,激動地一拍大腿,恨鐵不成鋼的像看自己輩下的年輕後生一樣看著于君危,說“這你的想法就不對了,叔曉得你們城里人都含蓄,有些事情含蓄著含蓄著就不做,那你心意誰能曉得?”
于君危“……”
“听叔一句勸,想送就送,不管時間早晚,她收到你的禮物,自然就知道你的心意,這不比你憋著一直不說話不行動,光叫人同志一直猜的強?”
于君危“……”
“你說叔說的是不是 。”村長還在一旁鍥而不舍。
于君危深呼吸一口氣,一時也想不了其他的,“……是,村長,我忽然覺得您說的對。”
“既然我跟林同志已經處了對象,自然應該更明白的將心意表達出來,絕不能說算了就算了……”于君危面無表情的說。
“這不就行!”村長欣慰地抬手拍拍他的肩,一臉的孺子可教看著于君危,“年輕人,有這個無畏的想法才能越走越遠,回去叔就給你安排,看哪個皮毛好看一專門叫人給你留下來。”
“女同志,大多也喜歡漂亮好看的,你要不會可以來我這兒,你春嬸在家閑著也閑著,能幫這個忙她高興的很。”
“那先謝謝叔和春嬸。”于君危眼楮一亮,真心實意的道謝。
“小事。”村長擺擺手。
……
“阿嚏!”
林榭正在看原主留下的東西,里面偶爾會有原主的隨記,記錄一時的心情,忽然打個噴嚏,連帶著渾身一個冷顫哆嗦,林榭皺眉,抬頭看房間窗子,是關的,沒風吹進來。
不明白是為什麼,林榭掃了眼就收回視線,伸手把外套衣服緊緊,看著桌子上已經全部翻過一遍的原主的東西,林榭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
原主小時候性格挺好,長的又不差,一直到後來遇見林父無縫結婚的許婉柔,被她和她的女兒林倩怡暗地里一直各種奚落嘲諷。
還有陰奉陽違,再加上林母去世,林父光明正大的偏心終于導致她的性格大變。
原主的記憶里,原來林母手中的東西,現在應該都已經在許婉柔手里……
那是林母從外婆手里親自接過來的東西。林榭筆尖點點本子,先定下去看望兩位老人的計劃,至于許婉柔拿到手的東西——不問自取是為賊,林母不在,許婉柔沒征得主人同意,那些東西都該物歸原主。
今天一天林榭把林家人見完,許婉柔母女倆是做不到和平相處,至于林父那邊,林榭想到,她初來時原主一直縈繞心頭的孺慕情緒不減。
林榭對原本打算拿完東西就離一家子人遠遠的的決定有些遲疑。想了一陣,決定一切還是等看過外公外婆具體情況後再說。
並不如何隔音的牆,隔壁林倩怡也不知為什麼還沒睡,一直回來走動鬧騰到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