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苗六溪打了個噴嚏,嚇得剛進門的賀樓生猛然頓住。
他擔心自己原先就待在房間里的,而半夜又突然消失,萬一苗六溪醒過來看不到,心里發毛怎麼辦。
果然,苗六溪迷糊著睜開眼時,看見身旁站著一個東西,心里毛毛的,但還沒毛過三秒,就又忍不住睡著了。
賀樓生松了口氣,幫她把垂到床邊的手拎了回去,接著將窗戶窗簾關嚴,然後再回頭一看,嗯?那件米白色的小東西怎麼又露出來了。
他重新抓來外套覆蓋上去。
此時之所以換回骷形,是因為不想浪費化形時間,他希望以後苗六溪見到自己的時候,不再把她嚇得嗷嗷大哭,那小模樣看上去太可憐了。
苗六溪天生沒有父母,並且世世都是如此,以前除了躲在暗處的賀樓生外,沒有誰會在她困難時給予幫助。
所以她前九世過得雖然算不上溫馨,但足夠平安,因為賀樓生會為她妥當安排一生,可以說除了沒對象什麼都不缺。
但偏偏就折在了這一世。
每當賀樓生想起就是因為當初買了套西服而錯過她的出生,娘的,真想把家里那剩余的兩千多套給一起燒了。
要不是因為他一時之失,苗六溪哪里還會動不動就骨折,哪里還會遭遇經濟困難,哪里還會認識什麼姓宋的。
賀樓生從兜里取出黑皮手套戴上,精準地尋到了她腰骨斷裂的位置,然後右手掌心貼上去輕輕一蹭,溫熱透過肌膚傳入體內,那些受損的骨結構得之感應,迅速地接連了起來。
這一世還是讓她受委屈了,這麼瘦,肯定飯都吃不飽吧。
但好在賀樓生最終找到了她,這一世的苗六溪與前九世相貌一致,依舊這麼溫婉動人,說話也是,依舊這麼輕聲細語。哪怕感知她現在正是做夢,賀樓生大概也能猜出來,此處溫暖舒適,肯定是她這二十多年以來,最香甜的夢。
他俯耳去听,她到底在囈語些什麼呢?
苗六溪︰“辦卡……”
賀樓生︰“?”
第二天苗六溪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腰居然好了,天哪。
她輕松爬起來,不可置信地扭扭屁股扭扭腰,天哪。
伸手一摸,銀行卡居然完整無缺地躺在兜里,天哪。
難不成是捏臉大佬半夜出來搞慈善?但為啥她什麼知覺也沒有?可惜了睡得太死,也沒能打個招呼。
那這銀行卡又怎麼……
難不成是胥老板把錢取光了,然後半夜偷偷溜進來還卡?他有鑰匙?哇靠真不要臉。
苗六溪看了下時間,現在趕回館里的話,剛好還能干頓早飯。
她一邊打電話一邊穿衣服。
“王姐,我銷個假,骨折好啦,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之馬上回來上班哈。哦對了,那本被偷的書找回來沒有啊?哦,還沒有啊……”
靠邊站的賀樓生略微動了動。
書?什麼書?
然而掛掉電話的苗六溪感覺自己就要崩潰了,所以那本書後面的情節到底是什麼啊淦。
啊呀不管了,時間有限,先干飯再說。
剛一打開門,她就和胥巳撞了個面,這人穿著一身連體防護服,還真像是來探望病人的。
胥巳︰“不錯,可以下床了。”
苗六溪︰“您有事嗎。”
“有事,你的銀行卡……”
苗六溪只覺得這哥們臉皮好厚,還好意思提銀行卡?沒記錯的話昨晚站在床邊那傻吊就是他吧。
苗六溪︰“錢你好好花,我去上個班,再見。”
胥巳整個人都僵住了,“這情況你還能上班?”
“不上班怎麼賺醫藥費。”
“原來你上班就是為賺醫藥費?哦對了,你卡里還剩三十萬,留著下回治啊。”
這人怕不是腦子有病?
“我覺得,你也需要治治。”
然後她就跑了。
對,跑,趁胥老板現在腦子不清醒趕緊跑。
胥巳望著她的背影也沒阻攔,想著既然舅舅又將她給治好了,那應該就不用再住什麼一百天了吧。舅舅也真是,都千把歲了還這麼拗,強扭的瓜可不甜。
然而他剛一進屋,就撞上了賀樓生那雙要殺死人的眼楮。
賀樓生轉動指環,淡淡說道︰“她要是走出醫院大門一步,你以後吃飯全是醬油。”
于是眾目睽睽之下,護士小姐姐們親眼看見胥老板連滾帶爬地出了電梯。
等再次見到胥老板的時候,眾人發現他身後赫然多了一副擔架,那擔架上還躺著一個正在打電話的漂亮妹子。
苗六溪︰“王姐,對不起啊,我又……這次是腳,感謝王姐,不好意思啊,好的好的。”
掛完電話之後她立馬瞪了一眼前面的胥巳。
傻逼。
胥巳將苗六溪送回了頂樓套間,一副討好模樣。
“妹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本來想出去晨跑來著,誰知踫上你了。放心,我絕對會負責,別哭別哭啊,哎呀,我這免費讓你住個一百天好不好?還哭?那,吃的,喝的,玩的,你有什麼吩咐盡管告訴我,對對對都是我的錯。”
哄人真累,還不如回去吃醬油。
一頓道歉之後,胥傻逼終于滾出去了。草這究竟是什麼人間疾苦,骨頭斷了又好、好了又斷,要不是因為包吃包住,真他媽想揍那孫子一頓。
賀樓生雖然沒能知曉剛才發生了什麼,但根據現場情況來看,他可以篤定,多半是胥巳皮又癢了,明明只是叫他想辦法讓苗六溪留下來,結果現在弄成這樣是什麼意思?
看見苗六溪仰在床上哭得甚是可憐,賀樓生差點沒當場換成人形態,可又擔心這只會給她帶來更多驚嚇,想想也就將沖動壓制住了。
回憶起苗六溪的前九世,賀樓生最擔心的就是她哭,其次才是骨折,因為後者尚還可以醫治,而前者,卻沒人可以哄她。
轉眼都已經第十世了,他依舊不敢上前一步,估計哪怕是人形態的賀樓生,也未必就能大大方方站在她面前,告訴她自己的名字。
她哭,她怎麼還在哭?
嘴里還一邊嘟囔著什麼……
小女僕?什麼小女僕?
晚上七點,護士送來了豐盛的晚餐,苗六溪順便向她借用一副拐杖,卻沒想到這小姐姐竟這般可愛,直接搞來了一輛輪椅,安逸。
後來苗六溪才得知,原來這位小姐姐義憤填膺,見不慣自家老板年紀輕輕不學好,伸手就往女孩子背後推,簡直太不要臉。
“是吧!你也覺得那孫子是故意推我的吧!淦!”苗六溪連續喝了好幾杯葡萄酒,氣得雙目通紅,差點從輪椅上氣抖下來。
小姐姐也是噸噸噸喝了三大杯酒,“絕對是故意的!我親眼看到他推的你!那傻逼,還笑得跟只鬼一樣。”
苗六溪越听越不淡定了,姓胥的最好永遠別出現在我面前!
同時靠牆站的賀樓生也不淡定了︰胥巳你這小畜生。
怪不得今天小畜生將苗六溪送上來的時候,是一眼也不敢往他身上瞟,原來是因為這個。
這牆是一刻也站不住了,他要打斷小畜生的狗腿。
苗六溪正和護士小姐姐喝得暢快,轉眼間就看到門邊好像有什麼玩意兒在動?黑不溜秋的……啥呀那是?
她打了一個酒嗝,問小姐姐︰“你們醫院的骨架會動嗎?”
賀樓生頓然停住。
“怎麼會動呢,你醉了伐?”小姐姐看了一眼門口那只,“它看起來挺特別,這種中看不中用的東西肯定是胥傻逼買的。”
“價錢很貴吧?感覺質量挺好。”昨天將它撲倒時,苗六溪對其記憶深刻。
“這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們樓下骨科人手一只。”
“不 得慌嗎?天天上班看著它。”
“都習慣了呀,我們有時候無聊還拆它腦袋玩呢。”
“啊?這麼暴力的嗎?好可怕好可怕。”
酒過三巡,小姐姐差不多摸完魚了,臨走前還特地囑咐苗六溪,說既然事情都發生了那就好好接受治療,想開點。
苗六溪扶著輪椅將她送到門口,和藹可親地關上門後,立馬轉變了神情。
她陰風邪氣地看著面前的骨架。
原來,這東西是可以隨便拆拆玩的嗎……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嘶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