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二十八分。
湯曉特意看了眼時間。
警笛聲在這樣一個寂靜的早晨異常的刺耳。
她拉開窗簾,去廚房倒了杯水。剛充上電勉強開機的手機響了起來。
那頭的人說︰“最近有關‘那款游戲’的廣告越來越多,不少商家打著全息游戲的噱頭引來了更多的關注,如果再這麼下去,就算是公布了實情也沒人相信了。”
湯曉放下水杯,舔了舔干裂的唇說︰“我想想辦法。”
“目前最受關注的還是直播,如果能把游戲里的內容直播出來,或許能打消一些人好奇的念頭。”
這辦法不一定管用,並且不大可能實現。湯曉按了按太陽穴,說︰“你听見警笛聲了嗎?這邊出什麼事了?”
“哦,忘了跟你說了,你所在的小區出了入室搶劫案,人還沒抓到,你自己當心。”
關于這點湯曉倒是不擔心,應了一聲就掛了電話。
打開社交軟件,果然到處可見有關“全息游戲發布”的話題,之間夾雜著各類不知從哪剪輯的視頻,闢謠的樓被熱心網友刷到看不到影子。這還沒大肆傳播就已經引來了那麼多關注,一旦“發布”就真的無法彌補了。
湯曉沒什麼頭緒,想了想還是找林灼談談。
游戲開始加載,湯曉翻了翻99+的短信,大部分來自一個叫褚稜的傻子。沒什麼重要的,看了眼便扔在桌上。
她已經做好在車上睡一覺的打算了,結果公交車沒出現,四周一片黑漆漆的,只有一束光打在她身上。
上回游戲沒有車站,這回連車都沒了。湯曉扯了扯嘴角︰“經費都用在打廣告上了麼?這麼節約成本?”
一個戴著面具,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從黑暗中走出,兩道光束在舞台中/央相匯︰“這是給你的副本,你可以隨心所欲。”
林灼每次都不是以他自己的面貌出現,但湯曉總能一眼認出他來。
“我想開直播,能在游戲外直播的那種。”湯曉幾乎脫口而出,多好的機會啊,此時不提更待何時。
林灼很爽快︰“可以,你說了算。”
問題解決了一個,那麼還有下一個。
“我之前查過,藍徽公會里根本沒有叫林灼的人,也查不到關于你的信息。名叫林灼的有很多,但都不是你。”
林灼只好說︰“曾經是,只不過時間大概在五十多年前。”
楊曉點點頭,心說,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正常人。
她看了看四周︰“這就是你要給我的驚喜?”
“十八世紀關于女巫的所有資料算不算驚喜?”林灼轉了視線,舞台上又打下一束光,光線中一個歲的小女孩沖她招了招手。
那是她一直愧對的人,也是兒時唯一的玩伴。
湯曉無意間向前走了兩步,又再次停下。
那是假的,不過是一道投影。
“你們從前感情很好?”
湯曉嗯了聲︰“她是我所見第一個心思最干淨的人,也是她一直在鼓勵我,將我從陰暗的角落里拉出來。”
“後來呢?”
“後來她因為我……”湯曉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這麼久了,你有去看過她嗎?”
“……”
沒有。
一次都沒有。
“還是不想要回你的靈魂嗎?”
湯曉沒有說話,只听林灼繼續循循善誘。
“你說你不是好人,無非是對當年的事耿耿于懷,我能感受到你內心的愧疚和痛苦。”
“過于強大的力量是把雙刃劍,它能讓你輕而易舉地達到目的的同時,也會刺傷身邊的人。”
湯曉深吸一口氣︰“你想說什麼?”
“你來到這里是為了找什麼?”第三束光熄滅,湯曉看向林灼,他輕輕吐出兩個字,“復活。”
時間好似靜止了,兩人都沒再說話,沒一會兒湯曉錯開一步,避開他的視線。
“我的事你都知道,那麼說說你的目的吧?”
“這個說來話長,到時間我會告訴你的。”林灼朝後退去,漸漸隱入黑暗,“你的靈魂只能由你自己找回,如果想清楚了可以來找我。”
“喂你——”還沒告訴我怎麼聯系。
最後一束光滅了,如有燈光師在後台操控一般,五彩斑斕的絢爛燈光晃過,台下傳來一片拍手尖叫聲。
“嗨,在場的觀眾朋友你們好,我是你們的老朋友阿諾德,現在,我們看到一組五位玩家已經全部到場,請各位拿起面前的卡片先做個自我介紹。”
燈光再次亮起。
“現在我們看到的是一號選手。一號選手!大聲地告訴我們,你手里的卡片寫著什麼?”
裁判和解說各踩著朵烏雲,站在高處俯覽全場,從地上望上去只能看到兩大坨開著閃光燈的烏雲,投映出來的卻是個巨大的骷髏。
一號選手有一頭顯眼的綠發,在湯曉的角度只看到一個後腦勺,從身材和穿衣風格來看,有可能會是之前某個副本遇到過的,叫……綠毛?
“……狼、狼人?”從黑暗中驟然亮起的光線太刺眼,綠毛揉著眼,艱難地念出了卡片上的字。
“哇,第一位選手就是狼人,我們的狼人選手有些害羞哈哈,請拿上道具在一邊等待。”
綠•連名字都沒報•走了個過場•一臉懵•毛︰“……哦哦。”
“讓我們有請二號選手。”
二號選手湯曉認出來了,這不是武全憂麼?除了組了隊的情況下,湯曉還沒遇到過和沒組隊的玩家同一個副本兩次。
武全憂鎮定自若念道︰“精靈。”
現場笑成一片。
“好的,我們二號選手是個魁梧的精靈,但這並不違反游戲規則。有請下一位。”
第三個是文全涼,卡片上寫的是泰坦,被阿諾德稱為身材最苗條的泰坦。
到這里湯曉還是不明白林灼說的“她的游戲”是怎麼回事,這些人分明就是之前遇到過的,她可不記得和這些人一起闖副本闖出了什麼美好的回憶。
第四個玩家出場時,湯曉覺得林灼又在耍她。
“矮人?我這身高為什麼會是矮人?”
這是褚稜的聲音,難道他閑的無聊又打開了游戲?
“哇噢,一米八的矮人。”解說又開始了他的表演。
褚稜︰“一米八二,謝謝。”
湯曉磨著牙,心說你還有心情糾正這個,回頭讓你變回一米二。
“讓我們看看一組最後一位……”
“閉嘴。”湯曉上場第一句話就用上了女巫暗示的力量——為了避免解說隨便給她起外號。
“我的是女巫。”湯曉看了眼卡片就自發走去領道具盒了。
阿諾德受到暗示,完全忽略了有一個人走了過去。
二組的玩家,湯曉也全都認識,分別是——
德魯伊︰羅玉澤
魔法師︰福白槐
墮天使︰甦若水
吸血鬼︰項嬌
聖騎士︰祝晨
之前的就算了,二組有一個是活人嗎?難道上個副本的結局改了?
系統︰“直播已開啟,是否選擇開啟彈幕?”
大多數人感覺能在這游戲開直播挺新奇的,都選擇了是,湯曉本就是要求來的,自然也開啟了彈幕。
開啟後人數已經很多了,並且在持續上升,一條條彈幕刷過,都在好奇那個要出全息游戲的竟然開了試玩直播。
湯曉感覺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這次的副本怎麼看都透著古怪。
十人在長桌入座,一邊一組,兩組人面面相覷,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來到這里。
湯曉左邊是褚稜,右邊是綠毛。她覺得這個叫法不太禮貌,于是友好地問了他名字。
綠毛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本身就有些結巴,磕巴著告訴湯曉自己叫容澤心。湯曉看了武全憂,這個名字應該是听過的。
她又問容澤心為什麼會又進了副本,容澤心還沒磕巴完,便被褚稜打斷。
褚稜︰“姐,我為什麼會在這啊?”
湯曉心說我還想問你呢。
“我是不是在做夢啊?之前好像是在睡覺來著。”
湯曉︰“你沒點什麼奇怪的軟件?”
褚稜大喊冤枉︰“我沒有,我最近都忙著學習了,學習到日夜不分那種,你看我都出黑眼圈了。”
一條彈幕從兩人眼前飄過——太假了,小哥哥你接著編哈哈哈哈
“……”你編個什麼理由不好,觀眾的眼楮是雪亮的。
才一會兒連半空都飄起了彈幕,好在並不會影響到他們的視線。
主持兼解說道︰“好了,既然大家都互相認識了,我們就進行下一個環節——一對一擂台賽。”
“游戲規則︰玩家需要挖掘自身的能力並加以利用,直到將對手打下擂台,或無行動能力即可分勝負。勝者得一分,失敗不得分。比賽將在十分鐘後開始,對手由系統隨機抽選,請各位做好準備。”
“哦,對了,你們手中盒子里各有一到兩件符合你們身份的道具,在下面兩場比賽中,請各位隨身帶上相應的道具,至少帶一件。”
在大家都一臉懵的時候,湯曉打開了盒子。原本不大的盒子如同潘多拉魔盒,從里開出了一頂黑色巫女帽,還有一把掃帚。
湯曉︰“……”我還能騎著掃帚到處飛嗎?你們對女巫有什麼誤解?
忽然間,彈幕和台下都笑成了一片,達到了視覺和听覺的統一。
湯曉扭頭一看,褚稜正郁悶地拿著把充氣兒童錘用力錘了下桌子,桌子半點沒事,從錘子上傳來“吱哇——”的慘叫聲,桌上還擺了身“嬰兒套裝”。
“主辦方對我的身高有意見嗎?”褚稜看完彈幕,憤憤地又是一錘。
“祖宗,別敲了,童年回憶還沒玩夠麼?”說著,武全憂從盒子里掏出了對精靈耳朵,他摸了摸質感,挺逼真的,但是假的。
“你的童年回憶也不賴。”褚稜回敬了句。
眼看兩人就要掐起來,“咚”的一聲巨響,一座高達十米的機甲憑空出現,落在地上砸出了個坑,場面一度震撼人心。
幾人都愣住了,彈幕瞬間就瘋了。
在瘋狂刷屏的彈幕中,文全良發出了靈魂提問︰“那麼我該怎麼把它隨身攜帶呢?”
因為足夠分量,文全良的盒子里只有這一個,研究了會兒發現這個機甲除了體積大之外,一點都不智能,不智能的意思是,這機甲杵在這,不會動,也不能供他驅使。
——秀兒啊!
——我以為你是王者,你卻是個青銅!
——哈哈哈哈哈這是什麼沙雕大賽?
——哈哈哈哈哈哈靠,剛夸了你幾句好帥,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帥不過三秒?
——泰坦的道具是個機甲?別逗了,那是星際的好嗎?機甲哥你來錯片場了。
……
一組的組員紛紛把目光投向最後一個成員。
只見容澤心拿著即將塞進嘴里的月餅,無辜地問︰“你……你們要……要吃嗎?”
不吃,謝謝!
——那是你的道具狼人小哥哥啊喂!
——是個狼人哈哈哈哈哈
——不是還有一件嗎?哈哈哈哈餓了就吃,不方
——小哥哥快掰開了看看,是五仁的就拿去砸死主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