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最後一天依然苦短,不過酉時末玉京城便入了夜。
涼薄的清輝灑落下來些許,與琉璃宮燈流落在太液池的清波之中。
輝光映襯著權貴的錦繡,滿庭安寧祥和的氣氛。
“陛下駕到!”
“皇後娘娘駕到!”
隨著內侍尖銳高亢的聲音響起,立即打斷了所有人的利弊權衡與如意算盤。
元貞帝盛裝出席,牽著皇後的手從御花園那頭走來。
幾名妃子與眾皇子,以及唯一的嫡公主跟在身後,在滿院子的跪拜之中,踏著嶄新鋪陳的紅毯步入擷芳殿。
“吾皇萬歲千秋。”
“皇後娘娘千歲康寧。”
“太子殿下福澤無憂。”
“拜見各位殿下,拜見令宜公主。”
“……”
好一番問候,才把皇親挨個拜了個遍。
元貞帝的聲音自擷芳殿沉沉傳來︰“日月相映,春滿九野,節樂聲起,喜氣處處。歡迎眾卿家攜眷前來,與朕歡度今宵。還請諸位盡情盡致,以普我東陵四海升平之願景……”
元貞帝的聲音,不斷從殿內傳來。
說了很長一段,白明微沒有仔細听完。
她在心底仔細回想了一遍適才入場的人。
皇後畢竟是國母,縱使一直被軟禁在鳳藻宮,這種日子也該出席,她的到來並不稀奇。
韋貴妃與蒹葭同是寵妃,她們伴在君側,更是情理之中。
皇帝九子,除了三皇子以外,其余的皆在場。
便是已經“瘋了”的令宜公主,竟然也到場。
看到令宜公主適才走過去的樣子,她有些懷疑之前收到的,有關令宜公主被元貞帝當作那作亂的小人,對其生出厭棄的情報是否千真萬確。
太後竟然不在,可見身子當真大不如前。
思及此處,元貞帝剛好結束了講話,招呼著在眾平身。
起身的間隙,白明微遠遠瞧見沈自安大人的身影,除了沈老夫人沒伴在身邊,其余的一切如常,並無任何異樣。
整個情景平和到,仿佛沒有任何暗流在涌動。
思緒剛過一遍,在眾便尋了位子坐下。
沈氏還有俞皎夫婦落座在白明微身後的位置,而軍師身份的未婚夫蕭重淵,卻被安排在身邊,又吸引了眾多目光。
便是殿內的元貞帝,也遙遙看到白明微身邊坐了個男子。
他眼楮一眯,開口便是直接喚了白明微︰“柱國大將軍。”
白明微起身,拱手行禮︰“臣在。”
元貞帝的目光依舊凝著蕭重淵︰“這是怎麼一回事?”
白明微不僅官拜大將軍,還有著安寧郡主的封號,照理來說,郡主的親事就算皇帝不過問,那麼太後也要垂詢安排的。
她驟然帶了個男人在身邊,自是少不了一番解釋。
若是不能求得寬宥,那麼被狠批一頓,怪她自作主張定親,沒有經過太後的首肯也是正常的事情。
元貞帝略帶不悅的問話,就代表著帝王對此事的態度。
然而白明微並無半點心虛緊張,她自有一番應對說辭,只听得她不緊不慢地解釋︰“回陛下,這是臣的未婚夫婿風輕塵。”
“其父與臣的父親有舊,早年家生變故臨終托孤,把他托付給臣的父親,但多年來一直在外游學,不曾歸家,直到北疆起了戰火,他才踏上歸途。”
“臣父的親在北疆時,常對臣掛心不已,多次念及臣的終身大事,並向幾位兄長提出,要將臣許給故友之子,也就是風軍師。”
“後來父親亡故,北疆情勢刻不容緩,這件事情也隨著兄長的犧牲及流落而耽擱了。”
“待到兄長們被尋回之時,臣緊接著便接了和親聖旨,更是不能把父親的遺願置于國家大事之上。”
“種種變故發生,幾經輾轉,臣的兩次婚約作罷,是以兄長便提起父親遺願。”
說到這里,白明微的聲音更加明朗︰
“陛下以仁孝治國,臣食君之祿當效仿陛下向親長盡孝之大義,既是父親遺願,臣理應遵循。”
“且風軍師與臣屢次出生入死,其中情誼更是不用多說,是以臣經過慎重的考慮之後,便與風軍師定下三生之盟。”
這番解釋,即便是元貞帝真的有什麼疑惑,難道還能把白伯遠的魂召來問一問不成?
再者白明微還用孝道去堵元貞帝的嘴,元貞帝即使再不滿,他也不好說什麼。
但叫他就這麼算了,他又怎麼能甘心?
于是他還是從太後這方面入手,批評白明微幾句︰“柱國大將軍,你怎麼說也有郡主的封號,婚事理應先與太後商量?”
“怎麼朕和太後都沒有听到有關這件事的只言片語,你這是故意隱瞞,還是玩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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