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筒的質量不錯，讓白野的疑問回蕩在禮堂之內。
要說有多振聾發聵，那不至于，沒到那種程度。
白野就算再開掛，也不能單憑幾句話就讓人頓悟。
並且跟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懟的那些人比起來，剛剛說的所有話，語氣都沒有太大的起伏，很是平淡。
他甚至連一貫在懟人時喜歡露出的陰陽怪氣的表情都沒有出現。
白野表情誠懇，就像一個朋友，詢問另一個朋友那樣——
“別人來我家做客，打掃打掃衛生是應該的，拿出一點水果零食也是應該的，但不至于把房子里的裝修都弄的附和客人的心意吧？
你們這到底是好客，還是從骨子就覺得咱們的房子沒別人的好呢？”
舉例是一件很有技巧的方式，目的是把一件別人不懂、或是復雜的論點，用一種能輕易听明白的例子說出來。
如同現在。
白野的例子太直白了，直白到讓禮堂里的其他人怔住。
是啊
認真想想，好像就是這麼個道理。
無人說話。
如果仔細看，就能看到有些人的臉龐微微發紅。
或許是羞愧？
白野分析不出來，也不想去分析，在這種問題上，他只覺得沒意思。
于是他重新看向程沖。
“所以我問你，貴姓啊？”
場面一度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個女人，想知道她的答案。
“白先生不愧是做主播的，嘴皮子確實比我們這種人要利索。”
程沖盡力克制著自己的慌亂，“但不管你怎麼說，問題並沒有解決，按照你的想法，那開幕式就上這個花鼓，你看咱們自己人買不買賬？”
有趣的地方來了，她這次說的話沒有夾雜英文。
“哎！”
白野聲音提高了一度，“這個討論方向就對了，想知道花鼓表演好不好，那就從節目本身開始討論。
我問你，什麼叫做靠人群，靠著整齊動作來刺激觀眾感官的低俗路子？在你的眼中，這個節目很低俗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程沖顯然有點著急。
“那你是什麼意思？”白野笑道，“我只不過是復述一遍你說過的話，怎麼你就不承認了？”
程沖心思急轉，靈光乍現，連忙說道︰“不可否認的是，這種表演形式，確實太太古板了，大家都看膩了，這就是事實，如果你有本事的話，你編導一個！”
她選擇把皮球踢過去。
可白野的表情卻讓她完全看不懂。
那是一種‘你終于說了到重點我很欣慰’的眼神，讓她有點害怕。
白野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行我上？”
短暫的時間讓程沖無法思考出那眼神代表著什麼，只好依據自己的想法來。
說道︰“沒錯，你如果能用這種人海形式創新出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節目，那我甘拜下風。”
“沒問題。”白野笑的一團和氣。
程沖心里松了口氣，又恢復了最開始的神態。
“既然白先生這麼有信心，那我就拭目以待，不過在此之前，伍導，你不表一下態嗎？”
伍貫軍笑著搖頭。
程沖眼神一凝，半晌才道︰“那這個項目就交給白先生吧，我去忙其他的了。”
說完踩著高跟鞋，直接轉身離開。
她這一走，還引發了連鎖反應——又有好幾個導演組的成員用差不多的理由離場。
白野都能听到身邊盧大星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
禮堂中發生的事，傳播的速度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幾乎是這邊才剛剛把事情‘談完’，那一頭就傳了出去。
網上，關于白野要創造一個全新的節目的事跡，迅速上升。
根據發生事情的始末，網友們都承認，程沖的思維可能確實有點問題，她的站位有點歪的厲害。
白野舉的那個例子太通俗易懂了。
可這不代表他們就完全的支持白野。
程沖有一句話是沒有說錯的——
自從上次奧運會開幕式之後，國內的大型表演節目，確實存在著堆人數來刺激觀眾感官的毛病。
就好像我們的人越多，就越顯得厲害一樣。
本來一個只需要五人就能表演完成的節目，在那之後，全部翻了一倍或者幾倍。
這種形式一開始看，大家都覺得震撼。
但再震撼的東西也經不住你天天來啊！
觀眾的閾值在不斷提高，結果就是在後面大家看膩了，看到就想關閉的那種膩。
而此時，白野在說什麼？
他在說，我會在你們看膩的基礎上，給你們搞一個全新的體驗。
誰信？
沒幾個人信！
翻一翻評論就能把網友們的判斷看的明明白白。
“不是我說，白野這個人怎麼像他媽攪屎棍一樣？走到哪里都跟人鬧矛盾啊？這真的不是他性格有問題嗎？”
“吹牛誰不會，我還說我上我也行呢！”
“牛逼啊，剛剛加入團隊就逼走一部分人，算我求你了，安分點不行嗎？”
“真的無語，程沖或許出發點有問題，但他白野就一定比程沖厲害？真的飄到天上去了！”
網友們只有一個想法。
開幕式怕是要出問題了。
一想到這里，他們就抑制不住的想罵人。
禮堂內，見到程沖他們離去，伍貫軍總算說話了。
“流程繼續，下一個表演上台。”
他的態度讓人捉摸不透。
但不管怎麼說，事實已經發生，不可更改了。
後面的時間里，白野很‘老實’，只看不說，安靜的就像一個無關人士。
一天的時間過的很快，夜幕降臨。
伍貫軍帶著大部隊離開人藝，回到了工作地點——京都鳳巢，也就是上次奧運會開幕式和此次交流節開幕式的舉辦地址。
一行人進到里面，走上辦公大樓。
伍貫軍開始拉著白野一一介紹。
“這位是美術總設計，陳青。這位是視覺特效藝術主任設計這位是燈光主任設計這是舞美”
要舉辦一個大型的開幕式，部門實在是太多了。
以白野的記憶力，一圈下來都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項目協調人、統籌辦主任、核心創意成員、視覺大道具主任設計、禮樂編導、繪畫編導
林林總總幾十個。
盡管多，但白野態度很認真，因為伍貫軍介紹的很認真。
這些人才是他真正的班底，跟程沖夭壽崗那些人全然不一樣。
放在外面，他們都是當之無愧的業內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