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予怔在原地，盯著余繁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楮。
余繁手里還攥著他幫忙找到的藥劑，是在所有藥劑中顏色最為深沉的紫色，光線照在小玻璃瓶的稜角上反射著冷光，透不過紫萼花似的液體。
須臾，陸予笑得開懷，當做玩笑一笑置之︰“都淘汰了，怕什麼。”
他在直播的時候並不想說出太多真心話，免得引火上身︰“先把藥喝了吧。”
余繁嘴巴張合，最終還是決定順著陸予的思路走下去，單手打開瓶塞將葡萄味飲料仰頭一飲而盡。
【單手開瓶好好好甦甦甦！】
【怎麼都想拆我周陸cp？！（震怒）】
【可能太澀了吧，直播間會沒的。（x）】
【節目組出來背鍋！誰寫的劇本！】
【尼瑪，不是無劇本節目嗎，別嚇我！】
【節目組︰沒錯，就是我們逼的（doe）。】
【格局打開一點，萬一是大三角呢？】
【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余繁和周恆軒都喜歡陸予？】
陸予趁機問道︰“你和宴陽雲怎麼樣了？”
余繁動作微不可見地頓了一下。
陸予這句問話很妙，直接將大三角彼此的箭頭模糊了方向，讓彼此的選擇錯開。
但這不是為了給自己開脫，而是和周恆軒一樣，陸予也認為他會選擇宴陽雲。
余繁垂下手，聲色平淡︰“就那樣，一如平常。”
語畢，他和陸予擦肩而過，陸予回過頭，不發一言地跟了上去。
【打開的大三角格局緩緩關上。】
【我白興奮了是嗎（震怒）。】
【格局打開啊，是四角啊！（？）】
【雖然但是繁雲竹馬也很好嗑啊！】
【話說繁雲是竹馬，周恆軒和余繁也是啊？都說竹馬難敵天降，那問題來了，周恆軒和宴陽雲到底誰是誰的天降？】
【陸予吧。（狗頭）】
【對誰都是竹馬的余繁有被冒犯到。】
陸予和余繁並肩走在走廊上，頓時覺得沒有了周恆軒後，那種在身後追逐不斷的危險感散去，一切都顯得那般的歲月靜好。
反派的作用還是挺大的。他想。
明明沒過多久，卻有一點不習慣。
他們和邱瓊、夏 匯合的時候，還沒找到十字架吊墜的二人正被血僕們逼在房間里。面前就是最後一扇門，他們盯著上面的兩個拇指大的小孔不發一言地在發呆。
血僕們看到陸予和余繁紛紛讓開一條道來，陸予走近二者，問道︰“怎麼了？”
夏 轉回身，驚喜道︰“你眼楮解開了。”
陸予點頭，補充說︰“余繁也沒問題了。”
夏 指關節敲了敲門上的小孔︰“醫生說，打開這道門就能解除醫院的詛咒。但這個孔我們塞什麼都沒用，沒反應。”
那當然沒反應了，畢竟塞錯了。
陸予如是想著，解開腕部的手鏈站到門的右側，將手鏈上的小鑽石松松垮垮地抵到小孔上，余繁見狀有模有樣地也將自己的手鏈放到左側的小孔。
夏 吹了個口哨，期待地說︰“不會有什麼很黑科技的設計吧。”
下一秒，兩個手鏈被工作人員在門後捏住，唰地一下就抽走了。
【日？手動的？】
【尼瑪，我還以為有什麼高科技，就這就這？】
【笑得小區的狗子朝我家狂吠。】
【我緩緩打出一排問號。】
隨即，令人尬到眉頭緊蹙的鐳射光線自四周射出，門外的血僕們齊聲尖叫著散開。陸予縮了縮脖子，分明不忍直視，卻還是強撐著多看了兩眼。
【小予︰好怪，再看一眼。】
【這輩子沒有這麼渴望過周恆軒。】
【給個影帝吧，an值狂掉。】
【軒軒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才二十分鐘不到。】
【度日如年，度分如日。】
【不愧是你。】
門後沒有什麼空間，一張木質圓桌上橫向疊放著四本相同的本子。干冰充盈在地面，如水似的流動。
【“誠摯祝賀大家痊愈，前方桌子上的是醫院里某一個小孩的日記。暗無天日的病房終于迎來了自由的光，詛咒散去，願大家前程似錦。”】
主持人的聲音終于去了 人的電音效果，原來的嗓音磁性又好听。
陸予看著漫過腳踝的干冰，踟躇片刻才走上前拿起桌子上的本子。但他並沒有打開看，像是不太喜歡干冰似的，很快就退出了房間。
頭頂的白熾燈閃了閃，像是線路不太穩定。
他若有所思地仰頭查看卻瞥到斜上方的鏡頭，它的中心漆黑又顯晶瑩，有點像周恆軒的眼楮。都說相機有吸走人靈魂的魔力，興許是因為這份層層疊疊的玄青，黑洞似的，讓人的大腦逐漸陷入一片空白。
怎麼會一直想起他呢？
陸予伸手摸上自己脖子上干涸的顏料，指尖踫掉了一小塊，跌落在地上碎裂。青年輕嘆著揚起一抹笑意，無奈又暢快。
——他不會變成型的斯德哥爾摩吧？
余繁說得對，離他遠一點才是。
【霧草他好美！】
【那個湖藍色顏料讓他整個人都好明媚！】
【截圖干嗎，愣著啊！！】
【是誰看著看著拿出了板子試圖畫畫？】
【太太，餓餓，飯飯。】
余繁翻閱著本子，听到嘆笑聲便抬起頭看向聲源處，不發一語地又垂下頭繼續看劇情解說。腦海里浮現起方才自己對陸予的警告，作為周恆軒多年的好友，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有些胳膊肘往外拐了。
他向來不喜歡沖動，可也許是因為周恆軒的改變，又興許是因為陸予的到來，就似蝴蝶效應一般，他、周恆軒和宴陽雲，三個人的交誼在失衡、在變味。
……令人焦躁。
【？誰切的鏡頭？導播有事嗎？】
【笑死我了，小予看著某一處笑，余繁在斜後方看他，這什麼鬼才鏡頭。】
【要不是因為我知道小予剛才在直視鏡頭，我還以為他前面有別人。】
【太白學了吧，笑瘋了。】
【先喜歡上你的，明明是我！】
【快住口吧哈哈哈哈哈——】
淘汰室。
周恆軒想著過會又要去洗澡，脖子上的顏料便沒有擦掉。些許天藍色黏連在他頸後的發梢上，有些乍眼。
宴陽雲收回視線，問道︰“這好不好洗啊？”
周恆軒沒有作聲，而是將視線幽幽地移到工作人員身上。工作人員揚聲道︰“很好洗，為了安全起見用的是食用顏料。”
宋錦程欠身，問道︰“什麼味道的？”
工作人員答道︰“一般沒什麼味道。”
宋錦程立刻接話道︰“還有嗎？我想嘗嘗。”
“呃……”工作人員猶豫著回答說，“這些目前是全部了，如果陸予用完了就沒了。”
宋錦程遺憾地聳了聳肩，眼楮往旁邊一瞥，卻不小心和周恆軒四目相對。他沒有什麼氣場，本來就是軟綿綿的人，被對方一瞧就立刻垂下了眸子，視線卻剛好掃過對方頸側的顏料。
他頭也不敢抬，小聲問道︰“不然你嘗嘗？”
周恆軒不語。
宋錦程安靜地縮到了宴陽雲身後︰“……對不起。”
宴陽雲被夾在中間干笑。
【周恆軒︰你敢嘗你就來。】
【宋錦程︰滑跪jp】
【周恆軒對其他人真的冷冰冰的哈哈哈哈哈，一句話都懶得講。】
【周恆軒我警告你，你對陸予和其他人這麼雙標，我真的會嗑的！我摳糖的水平你想必沒見識過，我不一般的！！】
【冷靜一點好嗎，笑得我頭疼。】
陸予走進淘汰室，朝里面的人點了點頭權當打了招呼。
宴陽雲好笑道︰“小予又該洗澡了，怕不是要洗蛻皮了。”
陸予被對方親昵的叫法驚得抖了抖，眼神不自覺地掃了一眼周恆軒又很快收了回來，急忙道︰“怎麼我就‘小予’了？”
別人叫小予倒也罷了，當著主角攻和反派的面，被主角受這麼叫有點……
就有點經受不起。
主要吧，我怕周恆軒殺我。陸予欲哭無淚地想。
宴陽雲無辜道︰“不好嗎？我寫的劇里都這樣，表示親切。”
陸予趕緊揮揮手︰“不了不了，叫我小陸倒也罷，小予實在是不敢當。”
余繁見宴陽雲默默地把視線轉到他這邊，走過去抬手彈了一下對方的腦殼︰“可別叫我小余，我大你一歲。叫哥還差不多，沒大沒小的。”
說到這件事情，宴陽雲氣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歲什麼一歲，你就大我四個月還一歲！就非得佔這個便宜！”
陸予笑說︰“四個月那可都超過一個季度了，叫聲哥哥確實不虧。”
宴陽雲瞪了他一眼︰“那你也要叫哥哥的，要對在場所有人叫哥！”
……還真是。
突然有點想瞿明哲了。
陸予安靜地移開了視線。
【小予啊哈哈哈哈哈哈——】
【吃瓜翻車jp】
【繁雲這竹馬感我真的好愛，唯獨對彼此是最不設防的模樣！】
【太太，餓餓，飯飯。】
【又是你，飯飯姐妹。】
【該學會自給自足了。】
【？？我做不到。我要有那能力我還用到處討飯吃嗎！（摔）】
工作人員戴著口罩和鴨舌帽遮得嚴嚴實實，提醒道︰“成功通關的四位將得到獎品，被淘汰的三位會有懲罰。官博開啟投票選出最吸楮的嘉賓，晚上18點截止，票數最多的兩位將得到節目組發放的許願券。”
工作人員這番話不僅是給嘉賓听，更是給直播間的觀眾們听。他見大家沒有什麼異議，繼續道︰“是先獎品還是先懲罰？”
要說到這種事情夏 就精神了，戲笑道︰“懲罰吧。”
【你好黑啊，夏老師。】
【夏老師你看看宋錦程，你還說得出這麼殘忍的話嗎？】
【夏老師你看看周恆軒，你還敢說出這麼殘忍的話嗎？】
【宋錦程不要面子的嗎？】
【周恆軒是雕塑吧！！（雙重含義）】
【確實帥！！】
【也確實一動不動（doe）。】
【別盯了，陸予要被盯出一個洞來了。】
【說來剛才周恆軒是不是看到余繁讓陸予離他遠一點場景了？】
【……】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