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護士站。
周恆軒將小瓶子藏入口袋,並扯出襯衣遮住鼓起,不著痕跡地將听筒放下。
夏 戴著頭戴式耳機走近,指著自己耳朵擺了擺手。隔著一個護士台,周恆軒隱約能听到對方耳機里傳出的搖滾電音。
夏 是“失聰”。
這不就巧了嗎?
周恆軒十分無辜地指指自己的嗓子,又搖了搖頭。夏 反應過來之後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吸血鬼本沒有疾患設定,但宋錦程有。于是周恆軒便干脆將啞巴的設定借用了過來。
【草啊,啞巴配聾子。】
【笑死了,溝通困難。】
【吸血鬼也有“殘缺”嗎?和宋錦程的“失聲”撞了啊。】
【演的吧!】
【啞巴和聾子,嗑起來了!(錯亂)】
【怎麼啥都嗑啊你們!人家倆乾組!倆1!拼刺刀達咩!!】
周恆軒將自己找到的電話簿隨手遞給對方,夏 接過來看了看,大聲問道︰“這電話你打過嗎——?!你這麼跟我嗦(說)話試試!我也許能听到!!”
震耳欲聾,口齒不清。
周恆軒嫌惡地皺眉,安靜地退了一步,滿臉抗拒地搖頭。
他不要。
夏 ︰……。
【臥室耳機黨去世。】
【客廳公放黨社死。】
【你退半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小小的動作傷害那麼大。[1]】
【住口啊哈哈哈哈哈!】
【周恆軒︰嫌棄jp】
【夏 是不是因為听不清,發音好奇怪啊哈哈哈哈。】
周恆軒拿起筆,往紙上寫了個什麼,朝夏 點一下頭權當打過招呼,轉身走去了樓梯的方向。
夏 不明就里,困惑地走進護士台,單手插兜拿起紙一瞧,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暗罵一聲將紙張往桌上奮力一摔,朝著電梯的方向憤憤離去。
鏡頭拉近,周恆軒字體龍飛鳳舞、力透紙背。
——“緣見。”
【救命啊周恆軒哈哈哈哈哈!奪筍吶!】
【味兒對了!是周恆軒懟記者的那個味兒!!】
【是周周!是少言寡語卻字字誅心的周周!】
【夏 ︰下一首曲子《願此世無周》。】
【笑死了,是說之前夏 和水新語吵架,然後寫了一首《這個世界五行缺水》的事情嗎哈哈哈哈。】
【邱瓊才藝展示那首《如你所願》不就是水哥原唱嗎,水哥真的很神仙。】
【我能不能做個夢,日後能不能讓小予和水哥合作一下?他倆聲音真的很搭。】
【前面的姐妹,晚安。】
陸予在藥劑室小心地摸索,在走廊晃來晃去假扮醫生的工作人員此時正安靜地陪伴在一旁,以防青年撞到哪里把東西摔碎了。
雖然節目道具都被很好地放在玻璃櫃里,但小心一點總歸是好的。
陸予摸索到木質櫃子,唯有一格抽屜裝著密碼鎖。
他側頭喚道︰“有人嗎?”
工作人員走近,念書一樣背台詞道︰“您好,這位患者。”
陸予忍住沒笑,非常入戲地說︰“請問這個密碼鎖怎麼開?我看不見。”
工作人員被自己的蹩腳演技搞得很不好意思,面紅耳赤地說︰“我可以替、您打開,但我不、知道密碼是多少。嗝!”
陸予听到工作人員慌得打了個嗝,趕緊咬住嘴唇內側的軟肉,讓自己千萬別笑場。
【工作人員——】
【笑死我了,這什麼死亡斷句,不要緊張啊!】
【打嗝了哈哈哈哈哈社死現場。】
【陸予什麼表情,我見猶憐,欲語淚先流?】
【想笑就笑吧小予,要麼就讓自己崩住,別一臉悲痛啊哈哈哈哈!】
【極端演戲法。不笑=哭泣。】
【小周開個演技輔導班吧。】
“啊!天啊,這是什麼——”
“……”
“噢!是一個平板!我播、嗝、一下!”
“……”
這是考驗工作人員還是在考驗我?陸予伸手揉了揉臉頰,表情愈加悲痛。
隨著工作人員播放平板上的小音頻,短促的鋼琴音流出,短短四個鋼琴音符轉瞬即逝。
他似是想再播一遍,又可能是提前背的劇本沒念完,又開口道︰“這是什——”
陸予趕緊抬手制止對方︰“可以了可以了,我知道了。”
這個環節甚至不需要他回憶書中的細節。他的音準自小就非常好,後來在大學進入鍵盤隊學習,還被老師夸贊過。
他自信地說︰“幫我把密碼鎖轉到1845。”
工作人員一怔,踟躕著將密碼替陸予調好, 嚓一聲,鎖真的開了。
這比他們預計得要快太多了。
他驚得不再打嗝,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陸予無奈地笑笑,拉開抽題拿出水槍貼著耳朵晃了晃,里面什麼都沒裝︰“把四個音符轉成簡譜,高音do是1上加一點,順著往上數就是8了,並不難。請問子彈怎麼獲取?”
【??霧草??】
【雖然理論是不難沒錯,但是只听了一次啊……而且這個音頻播放速度也很快。】
【工作人員不打嗝了,笑死。】
【小予進度飛快啊!】
【周恆軒和余繁也飛快啊。】
【笑死,最快的不是宋錦程嗎?】
【宋錦程︰別罵了別罵了,我能看到。】
廣播從走廊臨時安裝的擴聲器響起,陸予手指抵上嘴唇朝工作人員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側耳細听廣播的內容,以免錯過他記不清的、或書中沒提到過的細節。
【“獵人遺留的武器已被找到,子彈于次日可從換藥室的醫生處獲得。”】
待到廣播又重復了一遍,陸予將還沒巴掌大的水槍放入寬松的上衣口袋,對工作人員道︰“可以麻煩您帶我回一下病房嗎?”
工作人員點點頭,攙住青年︰“好的。”
宴陽雲是最後一個走出房間的。
他這輩子真的恨透了算術題,由于他房間沒有筆只能依賴于心算,第三次算錯的時候,他心力憔悴到險些抄起椅子暴力砸鎖。
他有點路痴屬性,問過工作人員依然拐錯了彎,該去的護士站沒去,反倒是走進了一間兒科的病房。
牆上用噴漆涂滿了暗紅的、層層疊疊的“救我”,纏繞著假蛛網的點滴瓶掛在床邊,針頭墜在地上,殘破的熊娃娃鼓露著棉花和四個被打亂的魔方一起散擺在病床上。
而病房中間有一張圓桌,扣著密碼鎖的寶箱被放置于上。
宴陽雲走近,隨手撥了一下密碼鎖自是沒能打開。于是他干脆坐到病床上拿起魔方打量,像是被寫了什麼東西,但因為被打亂而看不明確。
他伸了個懶腰,抬頭活動了一下脖子,看見天花板貼了很多星星狀的熒光貼,並沒有給兒童病房暈染絲毫暖意,徒增恐怖。
雖然有一點發 ,但他心情還不錯,因為魔方正是他最擅長的游具之一。
他適應了一下手感,輕吐一口氣。他右手被節目組下了限制,便用這只手撐著魔方,左手手指隨即飛快地擺弄起來。
【臥槽,魔方這麼絲滑的嗎?】
【宴陽雲秀啊!!】
【他看得清嗎這麼快??我反正是看不清。】
【他注意力真的好集中,眼楮都閃閃發光的,專業對口、自信放光芒!】
【人家編輯怎麼就和魔方專業對口了,笑死。】
沒過幾分鐘,他就將四個魔方都拼了個徹底,剛好是1、2、2、5四個數字。
他不打算再找別的線索,而是直接到寶箱前開始一個一個試,有些時候笨辦法反而效率最高。
就像現在。
他一下就打開了鎖。
【oooo——】
【歐啊!】
【牛啊宴陽雲!】
【但凡非一點,四個數的排列組合能讓他把密碼鎖的數字磨平了。】
【宴陽雲︰在開始之前我是有指紋的,後來磨沒了。】
【笑死,不要啊。】
宴陽雲將里面的東西倒出來,是白花花的純白拼圖,沒有任何提示。他猶豫片刻,還是專心地拼了起來。
放在這種地方的線索大抵都不能忽視,而宴陽雲恰好擅長這種安安靜靜考驗耐心的任務——只要別讓他算數。
【天啊,不是說純白拼圖是難度最高的拼圖嗎?】
【他不會要拼一整天吧。】
【應該不至于,你看他拼得還挺快,四個邊角開始分別試,感覺沒少玩。】
【加油啊yyy——】
【草,三個y。】
此時陸予回到病房,將電話扣上。
吸血鬼所在的病房,鎖從一開始就是壞的。所以周恆軒會率先跑到護士站拿電話簿,上面有每個房間的人名和內線號碼。
按書中劇情,他會率先給陸予打電話。書中的陸予因失明的設定難以獨自行動而讓周恆軒前來幫忙,周恆軒在穿過走廊時偶遇剛解完鎖的宋錦程,便把他隨手刀掉,再去一樓找到陸予送其出局。
兩個小時的劇本,他僅用了四十分鐘。
周恆軒和宋錦程都在三樓,陸予離他們太遠,能做的只有讓電話佔線拖延時間,並祝福宋錦程能盡快出來,和周恆軒錯開。
他轉身重新走出病房,卻險些撞入一個人的懷抱。
“危險。”
和游泳館同樣的詞,但這次余繁大大方方地牽住了陸予的胳膊將對方扶好,動作聲音皆如其人,溫柔得像風。
余繁呵斥道︰“綁著眼楮也不小心一點,走這麼大步。”
“余繁?”陸予抬起頭,雖然看不見,還是本能地看向聲源處,“你怎麼來了?”
“擔心你,不是說失明嗎?”余繁一邊說著一邊單手扶著他向外走,“我遇到邱瓊和夏 了。夏 是失聰,喊了兩句想鑽空子,嗓子太疼已經懶得說話了;而邱瓊是腿部殘疾,所以只能坐輪椅。他們都在護士站等我們。”
余繁說著輕笑︰“不然我看看有沒有別的輪椅,你也坐上去?”
“算了吧,我猜節目組只準備了一個。”陸予說著拍了拍對方扶著他的手背,開玩笑道,“沒關系,這不有專業導盲人嗎?謝了。”
“不用客氣。”余繁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