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澈回到房里。荀澄從學宮外玩樂回來，見荀澈神情沉悶，一把摟在他脖子上︰“怎麼了，又和小六鬧別扭了？我說你們兩個也挺有意思，明明話都說開了，卻白天在學宮里跟不認識似的。學宮沒有那麼嚴格不允許男女同儕正常交往，你們何必躲躲藏藏。難道你真的擔心因為小六的出身而遭人話柄？”
“你覺得我會嗎？”荀澈瞪了一眼荀澄，嫌棄地把他的胳膊從自己的肩上推了下去。
荀澄笑笑︰“你不會。”
荀澈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道︰“荀澄，你相信輪回轉世嗎？”
“不信。”荀澄道。
荀澈︰“假設有的話，你覺得你前世是什麼人？”
荀澄雙手放在腦後，靠在自己的床頭，漫不經心地說︰“管他呢，前世是什麼人和我有什麼關系。”
荀澈︰“……”
荀澄奇怪地看向荀澈:“我發現小六天天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自從你跟她走到一起，也慢慢變得越來越悶，竟然還開始想這種輪回轉世的問題了。是不是她天天背佛經，開始普度你了？你可別跟她好著好著出家了。”
“別胡說八道！”荀澈罵道。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你問道這個問題，那我這個做哥哥的就真誠的回答你一次。輪回就算有，前世和今生也不會再是一個人。一個人死了輪回後就成了另一個人，所以趁現在活著就該及時行樂。”荀澄半正經半開玩笑地說。
听了荀澄的話，荀澈陷入沉默。
荀澄見他神色嚴肅，就正經地坐起身︰“話說回來，你和小六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小六她平時看起來小心翼翼，在人前也不說話也不笑。我真好奇你們平時是怎麼交流的，全靠眼神嗎？”
“她單獨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很不一樣。”荀澈听荀澄這麼說秦晚，不自覺地有些得意。
“哦，她和你在一起什麼樣？”荀澄想象不出。
荀澈耳根有些紅︰“很熱情……”
“熱情？”荀澄瞪大雙眼，“這個詞能和一天連個笑臉都沒有的小六掛上鉤？”
荀澈幫秦晚爭辯道︰“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很愛笑。”
荀澄滿臉寫著不信，然後又有點酸氣地說︰“看把你得意的。”
“哎對了，你知道學宮林祭酒被罷黜，林樂菲退學的事嗎？”荀澄問。
荀澈︰“林祭酒因學宮賬目問題被罷黜我知道。”
“不僅如此，我听幾個女同儕說，原來和林樂菲關系很好經常在女學院里招搖過市耀武揚威的幾個女孩，這幾天內家里不是滅九族就是抄了家，最輕也是被貶入賤籍。”荀澄八卦地說道。
听到這個消息，荀澈想起秦晚，顯然她並沒有放過那幾個女孩，而是直接采取了行動以極快的速度將她們斬草除根。
荀澈忽然問向荀澄︰“荀澄，你听說過秦皇後嗎？”
荀澄︰“九州之上誰不知道。”
荀澈︰“你覺得秦皇後是什麼樣的？”
荀澄︰“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荀澈︰“夫子最近講權謀，你剛剛又提起林樂菲的事，我就想到秦皇後當年也在學宮就讀過一段時間。不知道像秦皇後那樣身份在這里讀書時會是什麼樣？”
荀澄︰“我在藏書閣看過學宮紀要，上面寫著秦皇後在學宮時言辭大膽，公然挑戰夫子博士，並以學宮弟子身份作為掩護，攪亂東夷朝堂，擁立耀星公主登基。耀星公主成為東夷王之後跳塔自戕，並把整個東夷交給了戎國寧帝。有傳言說，耀星公主只是秦皇後為了得到東夷的犧牲品。還有很多人認為耀星公主就是死于秦皇後之手，只不過這些事實被掩蓋了。”
荀澈蹙眉︰“秦皇後會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
荀澄想了想，笑著說︰“我原來听祖父說他老人家當年曾在北戎皇宮見過秦皇後一面。我記得他好像說秦皇後不是一看就很驚艷的那種女子，但是只要看過她的眼楮，你就會知道她才是九州之上唯一配站在後位上的人。”
荀澈︰“那什麼樣的女人才是配站在後位？”
“那肯定是智慧、果敢、冷靜，”荀澄認真思考道，“而且應該是精通政治，善于弄權，精明狠辣，還有就是對人性人心了如指掌。”
荀澈沉默不語。
對了，你可以去藏書閣看看有人整理的秦皇後在學宮時留下的言論和課業，看了之後保證提神醒腦，當頭棒喝。尤其是秦皇後說的人之初性本惡論，到現在都是學宮論辯賽的保留題目。我為了準備辯賽可是都看過，秦皇後那言辭真是讓人嘆服。”
荀澄本就熱衷辯論，忽而說到這個話題，他眼中都在冒光︰“唉……咱們倆就是晚生了二十多年，如果我們能那時和秦皇後一起在學宮讀書，就能一睹她的風采了。”
荀澈看向荀澄滿臉崇拜眼里泛光的模樣，目光一凜，冷聲道︰“就算真是那樣，她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荀澄聳聳肩，無奈道︰“我能看見秦皇後一眼就不錯，怎敢盼著她能看我一眼。這世上唯有先皇寧帝陛下那樣的男人才能擁有秦皇後那樣傳奇的女子吧。寧帝陛下年紀輕輕戰功累累，把戎國版圖擴大了三倍，幾乎統一了全九州。還曾出兵攻打妖界，殺了妖皇，並與妖界魔界結盟對抗天族……我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那能是一個凡人干得出的豐功偉績嗎！”
荀澈︰“……”
荀澄一臉崇拜道︰“寧帝和秦皇後配合打下了戎國現在這片江山，可惜他們一個戰亡一個失蹤于天界，結局實在是令人唏噓。唉……真羨慕祖父啊，此生能見過那樣的奇女子一面，不枉此生嘍。”
荀澄的一番話，讓荀澈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他漸漸開始意識到，秦晚看上去只是比其他女子個性上更特別一點，但事實上他對她的了解只是冰山一角，或者說只是她展露出的想讓他看到的一部分。
如果沒有林樂菲這件事事出突然，他可能都不會見到她心機手段的厲害之處。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林樂菲咄咄逼人，還有女夫子和另外幾名女孩在場，形勢如此不利之時，她竟能幾句話就分析出厲害關系要挾她們，反客為主解除危機。隨後更能在短短幾天之內將威脅全部消滅斬草除根。如果不是親眼見到，誰也不會將這些事與平日在學宮安安靜靜謹小慎微的小六聯想到一起。
而今日，秦晚忽然提出想讓整個荀家遷往南海儋州。雖然這只是她口中簡簡單單幾句話，背後需要多大的政治力量才能實現，荀澈根本不敢想象。
就連攝政王寧錫昭都親自從寒城趕來鄒城見她，暗幽司總司監都能親自來給她當護衛，秦晚的力量和地位讓荀澈心驚。
而荀澈現在十分清楚的是，他只是荀澈他自己，並不是先皇寧帝陛下。
他不會帶兵，不懂政治，武功差強人意，才學勉強尚可，唯有丹青稍微能拿的出手，卻也不是在九州能排得上號的，而他的身份更是毫無功名的世家子弟罷了。
荀澈對著窗外明月自嘲，這樣的他若沒有寧帝轉世這層身份加持，秦晚對他也絕對會是不屑一顧，更別談什麼喜歡不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