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容成為女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調集全部的西戎軍隊,準備攻打北戎。
此舉引得反對者群情激昂,百姓人心惶惶、
朝堂之上,不斷有人提出反對,甦容大怒,將反對出兵的大臣將領殺得精光。可西狄人與中原不同,你越是壓制,他們越是反抗,不少兵將舉起反對甦容的大旗,帶領兵眾與甦容的天狼營血戰不休。
于此,西狄內亂,戰火紛飛。
而北戎寧王趁勢起兵四十萬,從潼門關出關,向西狄方圓城方向開始進攻。
……
沛郡潁城鹿宅里,秦晚跟萱草學著刺繡,她認真地繡著一件湖藍色的錦袍,每個針腳都盡可能綿密。甦瀚練劍時她在繡,甦瀚休息時她還在繡,及時入夜了,她還是對著針線仿佛在趕著什麼。
甦瀚看不下去,一把拿走她裝針線的小筐子︰“別繡了,你還病著,再這麼廢寢忘食地繡這個,眼楮要不好了。”
秦晚奪回她的小筐子︰“這是我最新的興趣愛好,難得跟萱草學了點女紅,你休想攔著我。”
“你到底在繡什麼?”甦瀚問。
秦晚將半成品的錦袍拿起來,貼到甦瀚身上比了比︰“我在給你繡件新衣裳,雖然比不上別人家會女紅的女子繡的好,但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可以湊合穿穿。”
“!”甦瀚愣住,低頭看那件與他眼瞳相同顏色的錦袍,一時感動地聲音都有些抖了,“只只,你給我做了件衣服?!”
“嗯,”秦晚收回衣服,坐回椅子上,又拿起針線,低著頭開始繼續繡著,“鹿陵說,北戎邊境打開了,我委托他從暗渠買來假身份和通關文件,這樣你就可以回西狄了。好賴你也是西狄王儲,回去總不能穿的破破爛爛的,多沒面子。”
“……”甦瀚眼中又驚又喜,“我們可以回西狄了?”
秦晚點頭,微笑著問道︰“對啊,開心嗎?”
甦瀚眼中的狂喜難掩,興奮地在快要手舞足蹈。他找出他的竹竿,又是一頓比劃操練。秦晚繼續繡著錦袍,她不敢看甦瀚,只能加快手下的針腳。
終于,錦袍在出發前做好了。
秦晚小心地將它放在包裹里,又取下頭上那根朱雀金釵一起放了進去。
馬車悠悠,鹿陵陪著他們,從潁城出發,向著蕭關前進。
甦瀚興奮的心情難掩,而令他最開心的是,秦晚答應和他一起回西狄。
一路無話,在沛郡暗渠情報商人地竭力相助全盤打點下,他們順利抵達了蕭關。
馬車停在了邊關門外,秦晚掀起車簾出了馬車,甦瀚疑惑也跟著她下了馬車。
蕭關位于晴嶺山間,箭樓已經重建,還可以看到工匠沒有撤走的腳手架。旁邊的山石上還有戰爭留下的痕跡,當時甦容就是從這里侵入中原,攻打應陽。
秦晚抬頭望著晴嶺蕭關,望著青山綠樹,心中悵然。
隨即心血上涌,又是一陣痛苦的咳嗽。
鹿陵趕緊從懷中取出止咳的藥丸放在秦晚手里,秦晚掀開面紗吞了下去,氣息才稍有平順。
甦瀚擔心道︰“只只,你的藥帶夠了嗎?”
秦晚點了點頭︰“肯定是夠的。”
“那我們走吧。”甦瀚有些焦急,但猜秦晚是要想鹿陵告別,所以沒有催促。
可秦晚卻沒有說話,像是在等著什麼。
這時,一個人牽著一匹馬來到他們面前,向秦晚拱手行禮︰“公主,馬已備好。”
顯然,這個牽馬之人也是沛郡暗渠的人。
甦瀚的表情變了,他看向秦晚,疑惑問道︰“我們要騎馬回去?”
秦晚將準備好的包袱遞給甦瀚︰“不是我們,是你。”
“什麼?!”甦瀚不明白。
秦晚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從溫柔變得冷靜,然後從淡淡地對甦瀚道︰“甦瀚,我騙了你!”
“只只,你說什麼?”甦瀚看著她的眼楮,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秦晚接著道︰“甦容殺了西狄王汗登基稱王,引發了西狄內亂,寧亦抓住機會帶兵入侵西狄,現北戎的大軍應該快要抵達方圓城了。甦瀚,你若現在再不回去,怕是什麼都來不及了。”
“什麼?!”甦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開什麼玩笑!”
秦晚從袖子里掏出一沓情報,上面詳細地寫著來自西狄的消息,簡單幾句的背後是觸目驚心的戰況。
甦瀚大駭,一張一張地看著秦晚給他的情報,臉色越來越冷,眸光漸漸失去光澤,如深海沉冰,他的手開始顫抖,仿佛置身巨大的幻覺之中。
秦晚早就有了心里準備,她籌謀了那麼久,就為了此時此刻。
甦瀚猛地將所有情報扔在地上,怒火在他身體中沸騰,他幾乎要將秦晚撕碎般地沖到她面前,卻被鹿陵以一把竹笛擋住。
秦晚抬起下巴,凝視著甦瀚的眼楮,聲音冷靜地如晴嶺峰頂的白雪︰“鹿陵在這里,你殺不了我,你不如趕緊回方圓城,看看你能不能在最後一刻救下你的國家,你的城池,你的人民,還有這個世界上唯一真心愛你的女人!”
“秦晚!!!!”甦瀚青筋暴起,他無論也不相信,這個瘦弱到讓他心疼的女子,卻為他布下了如此絕望的死局。
看到甦瀚的模樣,秦晚揚起了嘴角︰“甦瀚,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女人,你不知道我的睚眥必報,你不知道我的心腸歹毒,你不知道我每日每夜都能夢到應陽城垣之下的枯骨成山,你不知道我在應陽守城的一個月里每天每夜的絕望!”
“所以你一開始就決定要報復我!”甦瀚死死握拳,眼中已盡是殺氣,“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鹿陵護著秦晚,不會給他任何出手的機會。
秦晚冷笑,大顆的淚珠從秦晚的眼眶中涌出,如奔騰決堤的長河,如沸騰的三千瀑布,她壓抑太久的情緒終于到了可以爆發出來︰“甦瀚!你們怎麼敢毀我的應陽!你們怎麼敢!我不僅要報復你!我還要報復甦容!我也要她嘗嘗收著一座城池,苦等愛人來救的心情,我要她嘗嘗失去最珍惜的一切的心情!以彼之道還之彼身,予我刀兵還以刀兵!我從一開始就說過,我要讓你們付出代價!我要讓你們西狄從地圖上滅亡,我要讓你們以整個西狄來賠我的應陽!”
秦晚一口氣說完這些話,肺部血氣上涌,接著就劇烈地咳嗽起來,劇痛從胸腔迸發,一股血腥氣涌出氣管和喉嚨,鮮血奪口而出。
“公主!”鹿陵大驚,卻因攔著甦瀚,無法去扶她。
秦晚竭力自持,抬起袖子擦干唇邊的血漬,淒然地笑了笑︰“甦瀚,你趕緊上馬回去吧。你看,我還是個心軟的人,在方圓城破城之前放你回去……呵呵……甦容比我幸福,她還能看到你回去救她……別在這里耽誤時間,也不用琢磨著殺我,你看我這幅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不是嗎?”
“秦晚……!!”甦瀚睚眥劇烈地看著秦晚,恨不得像野獸般飲盡她身體內每一滴血液,一口一口地啃食她的肌骨。
秦晚揮了揮手︰“甦瀚,其實我對你並沒有多麼重要,你快回去找甦容,她要是被寧亦殺了,你才要追悔莫及。”
甦瀚此時已經明白,秦晚殺人誅心,他真的不能再耽誤下去。
“秦晚!你等著!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甦瀚翻身上馬,最後狠狠瞪了秦晚一眼。
“我無所謂了甦瀚,我都要死了,還會有什麼怕的。”秦晚不在意地微笑著。
甦瀚咬牙,抓緊韁繩,策馬調頭,向蕭關外飛馳而去。
望著甦瀚離去的背影,秦晚的身體晃了晃。
鹿陵趕緊扶住她︰“公主,你大可不比如此。”
秦晚笑笑︰“我就是這麼個性子,改是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