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綿州•州衙府。
“...目前已集結了兩千三百余人嗎?物料的收購兌換和工期上沒有其它問題吧?”
牧禪翻看著賬本,對著座下兩旁的禪坊•綿州分號內任職的賬房們詢問道。
“稟告牧大人,關于人手方面,據綿州司刑•丁大人,綿州司工•秦大人兩位交代,至多還需兩日,便可將綿州城至松嶺關一路的商道盡數清理好,如若屆時趕赴工期需要人手,可以悉數抽調,保障如期交付貨物。”
一名賬房匯報道。
“稟告牧大人,那物料的收兌方面如今已稍有好轉,除了和商賈地主們收購以外,同百姓們收購物資大見成效,目前已能確保七成的物料,不過據傳聞,有多位商賈地主已聯合起來,號召共同抵制我等商號的發展,禁止同我等行商。所以這原料收購方面可能會...”
另一名賬房臉色憂郁的說道。
這算是被自己逼的成立商業同盟了嗎?
牧禪對此境況的發展也已早有預料,畢竟在此之前,抵制排擠禪坊的商賈地主們也不在少數,現如今禪坊聯合官府的綿州制造,強強聯手下,他們更加不會再同往日那般選擇單打獨斗的行事。
不過這事態對他而言,也是朝著好的一方面發展。
畢竟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改變都好,他們最終都會選擇屈服于市場,其中有禪坊和綿州制造在前,為了與之抗衡爭搶市場,他們定然也會做出相應的取舍。
而說服眾商賈們進行‘取舍’的人,是不是他都無所謂了,只要能確保市場情況能在自己掌控下,往那好的方向發展就行。
牧禪沉思了片刻後,問道︰“那些勞工們的境況如何?可有何異常之處?”
“稟大人,目前並未有何異常之舉,但是...有一則消息,不知我等是否該有所提防才是。”
一名負責勞工隊派遣施工的工頭遲疑了一下,說道。
“說。”
“我等勞工派遣隊在‘鹽泉縣’的招募工作成效甚微,此前應召而來的勞工們紛紛解約脫離,前往他處。據小人盤查詢問後,了解到他們是去往了‘青川•荀氏’那一邊當上門奴僕,原因在于那邊的伙食待遇相比我等要高出一截。”
工頭回道。
“高出一截?具體如何?”
牧禪不禁有些詫異,畢竟他們現在除了那摻雜了些砂石的菜粥外,還實行了工分制。
其它不多說,至少每日兌換工分後,多領用幾根咸菜干、一碗綠豆湯、一顆雞蛋啥的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在這糧草物資告急的境況下,應該廣受追捧認同才是。
“呃,他們那邊許諾的,是兩碗白粥...也許...似乎...是對‘菜粥’有些不喜,或是有其它顧慮,總之不惜賣身與之簽訂奴契者日漸增多...”
那位工頭斟酌著言語說道,實際上,就連他自己也不太受得了那摻雜砂石的菜粥。
“這也無可奈何,隨他們去吧...”
牧禪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豁然抬起頭,目光灼灼問道︰“你剛才是說,荀氏等人已經在鹽泉縣招募了大量奴僕是吧?”
兩個時辰後,鹽泉縣外。
“...所以依你猜測,他們這群人便是為這鹽泉縣的井鹽而來?”
尉遲恭打了個哈欠,指著不遠處的縣城說道。
“若不是為此而來的話,我倒想不出其它原由了,畢竟相對于其它而言,若是能掌控一池鹽井的話,那不是等同于坐擁金礦一般福澤後世啊!”
牧禪瞥了瞥嘴說道。
“且不說鹽井了,單說是開掘一池井水也罷,那識得尋龍點穴者都千金難覓,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想靠此掘金一夜暴富,徒勞無功慘淡收場者不計其數,若非真是天降洪福,又能有幾人真能得償所願呢...”
尉遲恭搖頭感嘆道。
“那依你所言,荀氏如此大費周章的孤擲一注在此,注定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咯?”
牧禪眉頭一挑輕笑道。
“莫不說是荀氏他們,你這小兔崽子不也是在打著那井鹽的主意嗎?那些個西戎異族所稀缺的物件里邊,鹽可是佔了大頭啊!”
“是吧,這一山不容二虎,這有所相爭倒是在所難免了呀...”
牧禪感嘆了一句。
“那肯定...哎!不對勁!”
尉遲恭正附和著,突然愣了下,激動的扯著他衣襟驚道︰“你這小兔崽子,難不成真有法子能找到‘穴眼’吧?!”
看慣大場面和奇人異事的他,此時的表情驚愕不已。
“呃...沒有沒有,就是有個小事留待驗證而已,若是準確無誤的話,我應該能有個六七成的把握可以找到‘穴眼’吧...”
來此之前做足了些準備的牧禪擺了擺手說道,卻不曉得自己的這句話對于他人而言具備了多大的震懾力。
六...六七成的把握?!
尉遲恭听言整個人如遭雷擊,下巴都快驚掉了下來,直接激動的把他摁在地上逼問道︰“小兔崽子!!你快給俺如實招來,你到底是何方妖孽,竟會有如此神技傍身!!”
“喂喂喂!老恭你冷靜點,冷靜點啊!我就是隨口一說而已啊!!”
“少廢話!你可知天下有多少人難尋水源,又有多少人為此傾家蕩產!!若真能掘出一處井脈,多少人會因此受福澤!你小子居然還藏著這麼一手,看俺不...”
尉遲恭正激動的說道,突然,不遠處的鹽泉縣內赫然爆出一聲巨響。
“ !!”
宛若晴天霹靂般的聲響引得地勢一顫,這似曾相識的動靜,似乎是...
“該死!!天然氣爆炸!!”
牧禪驚呼道,推開身前面容呆愣的尉遲恭,站起身來朝鹽泉縣看去,一圈濃厚的黑煙正蓬勃而出,他表情凝重的說道︰“老恭,先別鬧了,我們得加快行程了!”
可兩人還未進到鹽泉縣內,便被大門處的一伙人給攔下盤問,不讓入內。
“我乃綿州刺史•牧禪,還不跪下!我看你們並非城防,是誰給你們的權利在此攔阻?!”
牧禪手持令牌,朝著鹽泉縣大門處這群粗布麻衣、衣衫襤褸的攔路人逼問道。
“見...見過刺史大人!!”
這群人當即下跪行禮,一名領頭人出聲懇求道︰“牧大人,請恕小人得罪,老爺可是下了死吩咐,若是沒信物的話,不可放任他人出入縣城,若是出了差池,小人這...可是人頭也不保了呀!”
“呵!笑話!這鹽泉縣可是我大唐官府管轄之地,除了我官府之人能行此禁令之外,還有它人敢霸佔一地,是要割地為營欲圖造反不成?!”
牧禪當即怒喝道。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還請寬恕小人...小人一介奴僕實在是命不由己,不敢擅作主張,還請大人稍候片刻,小人這便差人前去通報老爺!”
那名領頭人被嚇得臉色煞白,連連磕頭哭訴哀求道。
“要不要...硬闖進去看看情況如何?”
尉遲恭眉頭緊皺的看向周圍,手握著腰間的刀柄問道。
他亦是仗著藝高人膽大,別說是砍了在場這十數人的腦袋,哪怕是帶著牧禪孤身闖入其中也不怕,但若是待有人通報做足準備,他們要離開此地就難說了。
牧禪緊盯著縣城內,想著這些天了解的情報,完全也沒有什麼山匪佔據鹽泉縣的樣子,那鹽泉縣的縣令前幾天更是一如往常的到綿州城商談州事。
只是這些個攔路人...
若說是山匪,連把趁手的武器也沒有,一個個的樣子看起來更是和平民百姓無疑,說白了,也不過是受了主子的吩咐在此把守攔路罷了。
奴僕、主子...
“你們效忠的老爺,是陳商甲還是青川•荀氏?”
牧禪問道。
“稟大人,我等乃青川•荀氏的奴僕,受少家主之命把守此地!大人,還請恕小人失禮得罪啊,小人自知賤命一條,只是礙于老爺下的命令,不得已而為之啊...”
那名領頭人解釋了兩句,又是連忙磕頭哭訴道。
“唉...”
牧禪搖頭嘆了口氣,恐怕在荀紹等人的心里,這奴僕的命也宛若草芥一般死不足惜吧。
他看著鹽泉縣內那正冉冉而起的黑霧,揮手說道︰“去吧,且去通報一聲!就告訴你主子,這鹽泉縣,我牧禪來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