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得到牧禪的下令，綿州司戶兼——‘綿州社會保障基金會’的會長•竇唯用力點頭喏了一聲，急沖沖的跑回綿州司戶府，開始依照計劃安排各項布置調度。
而牧禪這邊也不閑著，吩咐著王富貴去將綿州禪坊的一些個主事人尋來，還有傳遞信件消息。
“...除了這幾人之外，其它在這個名單上的人，拿著這個信物將信件送到，就說是奉盧當家之命所為！”
牧禪同他細細囑托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紅木印章遞給了他，充當信物。
王富貴鄭重的將那枚小巧的紅木印章接過，放在手中端詳了一會兒，倒也沒看出這底下印著個‘禪’字的印子有啥出奇之處。
殊不知，此印章正是代表著那御賜商號•禪坊大當家手里所行使的最高決策權的證明之物——商印。
以此印章上的圖樣，便用作整個商號的商業印信，可以調度決策商號內所有商事。
這印子本身看起來平平無奇，或者說廉價簡陋，那印子底下的‘禪’字字樣，筆畫勾勒也無任何出彩之處。
可實際上，這塊紅木印子便是牧禪與盧素素兩人初到長安城西市時，所經營那家小小甜品鋪，經由牧禪之手親自所作的商印。
而現如今，這枚小巧的紅木商印一如以往的樸素平凡。
可它所能調度掌管的商事財權，卻是由那上百貫資產的西市甜品鋪，一躍晉升為至少有上百萬貫資產的御賜商號•禪坊內，其商事所用的證明之物！
不遠處，一位身材婀娜，面容嫵媚的女子依靠在門框旁，手捧著兩顆雞蛋正靜靜打量著這一切。
院子里的牧禪似有所察，對上了那雙楚楚動人的眼眸，無言相望了片刻後，他最終還是走上前去主動說道。
“天...咳咳...”
牧禪差點又把那‘天水姑娘’的青樓稱謂喚出，輕咳一聲改口說道︰“顧小姐，你的傷勢已無大礙，但身子還需些營養品填補才是，這土雞蛋雖然出身低賤廉價，可也卻是補身養人的營養物。”
他指了指對方手里的雞蛋，眉頭微皺的說道。
這幾天也不知為何，這大傷初愈的顧婉開始把那用于補充營養的土雞蛋開始分發給其它衙役。
要不是州衙里負責掌勺以及照顧對方的楊春花前兩天提了一聲，他都沒能注意到這樁小事。
而且從楊春花所言，不只是她一人如此。
就連陪同她一起暫居于州衙府內的那些個如花似玉的親屬下人們，也皆是主動同其說縮減餐食用度，甚至還稱每天只需一餐稀粥充饑便足矣。
他本就以好禮相待，其三餐雖有簡陋之處，但皆是依照著自己的餐標來的。
雖然現在綿州糧草告急，他為作表率自然是帶領州衙府一干人等簡衣縮食，可對顧婉等人的招待可是沒因此差了半分。
“牧公子誤會了，奴家身為賤身，也非嫌貧愛富之人，又哪會對其有所嫌棄，只是現如今這綿州的境況...”
顧婉搖了搖頭，手里輕撫著那兩顆土雞蛋，說道︰“救命之恩本就不知何以為報，又怎敢為牧公子添累呢，而且我等本就無功無勞，又哪受得起這般禮待。”
牧禪這才明白了對方會做出如此舉動的緣由，也許是哪個多嘴的衙役在嘴饞叨擾之時，被她們給听到了吧。
不過他好歹也是一州刺史，自身家底也充實的很，就依照這綿州的物價來算，他哪怕是再多養個幾十口閑人都完全不在話下，哪里會有因此受累一說。
但此舉...
不得不說，倒算是幫他去了些小尾巴，免得被人揪著此事私底下說閑話，讓他如此帶頭簡衣縮食之舉會有些影響。
而那皇帝御史•恭大錘倒是直接爽快，看著衙役們的伙食驟減，自己的飯量還一如往常驚人，當即就一揮手，讓他照著同樣的量供應伙食便是。
結果卻是只強撐了兩日，那大黑熊掄錘子都在冒冷汗，走路打起了擺子。
還是牧禪曉得他好面子，出面好言相卻的打了圓場，說了一番︰“你現在雖然是衙門的師爺，但可也是會舞刀弄槍、上陣殺敵的師爺！這身子骨沒力氣，到時要是有強佔糧草的匪類來襲該如何應對...”
如此種種，倒是讓恭大錘消停了下來，不過他也知道避嫌之理，每每用餐之時，都是于屋內進行，也顧不上如此行事會有些鬼祟了。
“如今這綿州也確實不是好時候...”
牧禪輕嘆了一口氣，雙眼打量了顧婉的面色，雖還有些蒼白，但看來也已無大礙。
他斟酌了一番言語後，問道︰“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這些天雖然諸事煩擾，但夫妻倆也沒有疏忽對顧婉等人的探望，一來二去間，倒也是對其的境況知曉了個大概。
本是贖身回鄉，卻沒想遭遇山匪惦記，所幸性命得以保全，至于其它種種，也是被一把火燒了個盡。
可惜的是，清剿山匪的時候，倒是沒在寨子里發現啥財物。
想來卻是被那匪首‘胡麻子’給藏在了某暗處，可胡麻子早已吞服毒藥下了九泉，那寨子里的贓物也已失去了蹤跡。
“奴家...”
顧婉表情一黯，眼神迷茫的看著天邊，沒有回答他。
“也別再自稱‘奴家’了，你現在是自由身，也無需再受那些束縛，以後好好過活便是。”
他抬頭看了下天色，陽光正媚。
可如今這綿州多地的道路由于荀紹等人的破壞，根本難以走馬行車。
只得轉而說道︰“我兩相識一場，你遭逢如此禍事，我定然不會束手旁觀。”
“顧小姐，這綿州的境況你也已知曉，實在不適宜久待。我個人倒建議你回龍州將那燒毀的府宅重建，以此安頓己身。”
“至于錢的事你放心，這都是小事情，至于其它方面的話...我這邊再安排些人手護送你們從山道繞路出綿州境外...”
“牧公子！你這是要趕我走了嗎？”
顧婉突然身子一退，臉色煞白，嘴唇輕顫的問道。
“呃...可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這里的日子接下來只會越來越艱難。你也並非綿州人，也沒理由待在這里活受罪。”
牧禪撓了撓頭，有些犯難的說道︰“那龍州的府邸雖已被燒毀，但那也本是你賴以安身的地頭不是嗎？”
“牧公子...我曉得你一番好意，我本已攢夠了可保得那後半生衣食無憂的錢財，但現在這...”
顧婉緊咬著雙唇，轉而態度堅決的說道︰“我除了花場的那些歌舞詩詞外，其它一概不通。可我既已贖了自由身，哪怕是因此餓死凍死，我也絕不會再入青樓！”
“可這日後的事，總得要考量的...”
牧禪也早已知曉對方的情況，但‘救急不救窮’的道理擺在那，他自然也不在乎那點錢，可這也不光是錢的事。
對方對此的態度很堅決，而且還有那麼多收養來的親屬下人要養，能解得了一時之急，又如何解得了一世。
故此，在兩人之前的溝通之中，顧婉倒是一直也沒順著話頭，就此承了牧禪的好意。
反而態度堅決的強調自己的境況，並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打算有所報答才是。
若非是牧禪為了避嫌，每次探望之際皆是牽著妻子前去的。
想來要不是顧忌盧素素在旁，估計對方甚至會說出‘小女子無以為報，只得以身相許’的話語。
“牧公子...”
顧婉眼神幽怨的直視著牧禪，唇齒輕啟喚了一聲。
短暫沉默間，卻是表達了那一番不便戳破的情義。
她早曉得牧禪是何人，若對方想要了她，那兩人也早就生米煮成了熟飯。
可關鍵在于，牧禪心中摯愛只有結發妻子一人！
哪怕她的容顏身段、才識女德以世人的眼光來看，皆遠勝于盧素素不少。
就算是她曾身為青樓花魁，可若不奉為正妻，光是娶作妾室那也完全足矣。
但她很清楚，此路根本走不通！
所以...
對方既不受美色之誘，那她便以才識動人！
“還望牧公子能念及舊情，給顧婉指條路途，一是能報答牧公子的救命之恩，二便是能保的自身溫飽便足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