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那什麼狗屁捉錢令史,真的是欺人太甚了!”
數日後,綿州州衙的書房之內,盧素素臉色有些惱怒的說道。
在她身旁,牧禪表情淡然的,翻閱著手里的文書。
瞥眼看她抱怨發的差不多了,才試探性的笑問道︰“素素,你要不...再考慮我之前的建議,也當一當那個‘捉錢令史’玩玩?日後還可以買官哦!”
“才不要呢!哼!相公,你又在逗人家!”
盧素素鼻子一皺,不滿道。
“也好!畢竟這什麼‘捉錢令史’啊...”
牧禪放下手里的文書,眼楮微眯的說道︰“德不配位者居多,遲早會被廢除掉!”
“那你還讓我去當,哼!”
盧素素嬌嗔道。
“別人是別人嘛!你的話,我自然是放心的嘛~”
牧禪寵溺的摸著她那黑瀑般的頭發說道,用手帕擦拭掉她臉上的風塵,問道︰“在外轉悠的這些天,市場了解的如何?可是有什麼詳細打算沒有?”
“這就是我剛才和你說的,那陳富甲實在是太過分了,如此欺壓百姓!那些農戶商販多不容易啊,竟只能選擇賤價賣給他陳記名下的鋪子,否則就會被打壓的做不成買賣!”
盧素素嘟嘴說道︰“相公你也真是的,這種人哪怕被千刀萬剮都不為過,你卻只罰了他一些錢款!”
“唉...”
牧禪嘆了口氣,說道︰“他縱使作惡多端,但目前而言,確實還動不得他,我也只能趁此打壓他一番,劃清界限。”
“若是真冒然殺了他,這綿州...可就真的亂了!”
“目前而言,綿州確實需要他的存在,穩住一方商業,雖然這種商業的形態本就是病態的,但卻也形成了一種經濟循環。”
盧素素翻著白眼晃著腦袋,不去深究那些她听不懂的詞匯,嘴里敷衍道︰“知道啦知道啦!反正就是還需要他就是了,反正我沒把那死胖子當回事!”
“喲!真的假的啊?他可是這綿州第一商賈哦!”
牧禪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
“那我還是牧大人的妻子呢!哼!”
盧素素不甘示弱的回道,依偎在他懷里,在他胸口畫著圈,眼神茫然的問道︰“相公,這些天來,我能看出綿州還有許多可以生財行商的行當,可是...”
“與之相對的問題太多了,我有些拿捏不準,是否要把眼界僅局限在這綿州地境內。”
“嗯?比如說呢?”
盧素素掰著手指說道︰“比如說這綿州的農田,我看到有許多閑置荒地,若是能利用起來,種些五谷也罷,光是做菜商、糧商等行當,定然也是不錯!”
“可是那些個閑置的荒地嘛...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我問過一些老農,這些田地就連低價轉讓,換些現錢都沒人要!”
“其次,也是這些荒地開墾起來,難度太大,而且閑置了這麼多年,培育田地也需要花大精力,得不償失...”
“再接著,就是桑蠶茶樹這方面,雖然種植的人多,但對地勢要求也高,那些個果園茶園啥的,或是那陳富甲自己的產業,要麼就是被其給賤價包攬了!”
“其它商販想要買,也只能從其名下商鋪買,想要找到原產地的莊園談收購材料都不可,再加上那稅收政策,哪怕是想將收購來,一番加工制作後再售賣也不太值當...”
“還有還有...就我等在長安的那些行當,放到這綿州來賣也可。”
“但是這里的人三餐溫飽已是問題,大多數家里有個祖傳的床榻或是幾個爛木架子便湊合,又何談有閑錢買其它物件啊!”
“再接著就是運輸方面,這山路崎嶇,哪怕是想要進出行商也諸多不便,而且還...”
盧素素一一盤點著這些天的見聞,以及自己的困擾。
牧禪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待她將困擾一一說完後,輕聲詢問道︰“嗯嗯,我都知道啦。所以,你是想做什麼行當呢?”
“我我我...我這不是拿捏不準嘛,畢竟這問題重重,我要向做哪些行當,定然要考慮如何處理這些問題嘛!”
盧素素苦惱的鼓著腮幫子說道。
“小傻瓜!只要思想不滑坡...”
牧禪捏了捏她的臉,說道︰“辦法總比問題多!至于你剛才說的那些個問題...”
他站起身來,笑道︰“在你相公這里,全都不算是問題!”
“你的意思是...”
盧素素瞪大了眼,確認道︰“都可以解決?”
“當然可以!”
“田地荒廢多年,養田育田灌溉開荒,可以解決?”
“可以!”
“那貨物運輸,打壓物價,強買強賣,稅賦繁重呢?”
“可以!”
“那那那...”
盧素素的眼楮頓時發亮,再次確認道︰“這些個買賣還值當嗎?”
“當然值當!”
牧禪輕笑道,反問道︰“不掙錢的買賣,那不就是損己利人,甚至損己損人的行商之法嗎?那算個哪門子的正經買賣!”
盧素素挑了挑眉,笑問道︰“也就是說,皆是利己又利人的好買賣咯?!”
“那自然都是利人利己的好買賣!”
牧禪篤定道。
可盧素素突然想起什麼,隨後皺起眉頭,連連站起身擺手拒絕道︰“不可不可!相公,我之前就說過,商是商,官是官!”
“你如今貴為綿州刺史,地方最大的父母官!若是如此為我廣開便利,那我和那陳商甲有何區別?”
“這不就與我那‘商濟天下’的初衷違背了?!說到底還不是官商勾結?此事並不可為!絕對不可!”
“我且再想它法行商便是,無需相公再為我行商這事勞心費力了!”
牧禪抱住了她,柔聲說道︰“傻瓜!我又何嘗不知道你的心思呢?”
“你商濟天下是為了以自己的方式,救濟百姓...”
“我身著官袍,也是為了同等的目的,造福百姓!”
“我兩本就殊途同歸,縱使劃清了界限,又哪能沒有聯系呢?”
“我們的身份是官也好,是商也罷,也都是大唐的百姓之一嘛!”
“而且...”
牧禪笑道︰“我也沒說是只為你一人廣開便利啊!”
“這...相公你的意思是...那我就完全放開手行商便是?!”
盧素素頓時醒悟過來,確認道。
“不僅是你,這綿州的所有人皆是如此!只要行事合乎大唐律法,並無愧于天地良心,又有什麼放不開的呢?”
牧禪眼神堅定的回道。
“謝謝相公~”
盧素素在他臉上啄了一下,隨後指著書房的角落,擺放著的一株紫色花朵的盆栽。
輕撇了撇嘴說道︰“看來相公還真是喜愛這株紫色花呢!”
“自打在長安時從那胡商手里買來後,便一直精心照料,如今還托張老先生他們特意隨鏢車從長安護送而來!”
牧禪捏著她的小鼻子,佯怒道︰“怎麼?就你能從長安調來人手助你在綿州行商,我就不能順便帶點自己的家當啦?”
“當然可以~”
盧素素吐了吐舌頭,嬌聲道︰“那個什麼實驗室里的物件,不都給你盡數帶來了嗎?雖然個別有些破損,但有的是備用的,你可以折騰那些個什麼化學實驗了!”
“呵!確實,不過...”
牧禪撓撓頭,說道︰“這人手確實是個大問題!”
“咋啦?牧大人?你前些天還說自己是光桿司令,這幾天這州衙的門檻都被踏破了!”
“門外那些個為了‘吃官糧’而做著記錄文書和巡邏站崗、打雜跑腿的衙役們,不都是你的人嗎?”
說到這,盧素素不禁歪了歪頭,疑惑道︰“說也奇怪,前些天這州衙就咱們9個人,張貼的告示都無人問詢。”
“昨日回來時嚇了我和趙家兄弟一跳,這綿州州衙...”
“有人充當門面後,還真是氣派啊!只是可惜我的人都只能搬到外邊去住了,所幸我剛盤了綿州城內的幾處鋪面,用于安置。”
“是吧?”
牧禪笑了笑,道︰“氣派不氣派且不說,但這才是一個州衙該有的樣子嘛!”
“畢竟事情確實多,也需要人手幫忙,沒點人怎麼能行,是吧?我的盧大掌櫃~”
“哼!大不大掌櫃都好,我不都是你的娘子嗎?”
听著他的打趣,盧素素翻著白眼回道。
正在這時,書房響起敲門聲,門外有一女子輕聲喚道︰“牧大人、牧夫人,已可用膳了!”
“好!辛苦了,春花,我們這就來!”
牧禪回應道,牽著盧素素打開門。
書房門外,楊春花腰系圍裙,微微躬身等候在外,哪怕距離公堂斷案一事,已過去一周時間,可眼神中的那份感激敬佩之色卻也絲毫未減。
不僅是她如此,位于綿州州衙的衙門口,臉上還有些青紫印記,站姿挺拔的守門衙衛——王富貴,在看到牧禪的身影時,眼中那份感激敬佩之色也同樣熱烈。
這位年輕的刺史大人...
他做到了!
說到,並做到了!
幫他申訴冤屈,還他清白主持公道!
為了報答牧大人的恩情,他醒來的第一時間,便拉著媳婦主動請纓,擔任起州衙的衙役。
至于陳富甲那邊...
他雖然恨不得其因罪賜死,但在牧禪為其求情訴說苦衷與無奈後,他便全權交予對方處理。
畢竟自己的妻子雖然受辱但未失貞潔,自己蒙冤被打,遭受多次皮外之傷等等都好,有些事情根本無以為證,且難以伸冤。
陳富甲那罪則還未能至死。這是第一點。
綿州百官求情開脫,其身份也為‘捉錢令史’‘綿州第一商賈’。這是第二點。
自己和妻子能重聚,並成為‘合法夫妻’,田地也還了回來,自己且不用懼怕陳富甲的報復。這是第三點。
最後一點...
那便是他堅信,牧大人心中有著公道稱,定不會讓那作惡多端的陳富甲,日後還有好日子過的!
而除了他們以外的其它衙役們,也是在牧禪拿出從責罰陳富甲時所得的抵罪罰金後,償還了部分人之前的衙役欠款,再重新招收入州衙的。
畢竟若能真真正正的‘吃官糧’,這事情還是有很多人樂意干的。
至少對于王富貴、楊春花兩人來說,這不僅是為了報恩而已。
這個能‘吃官糧’的活,遠比他兩守著那幾畝田地,做些捕魚打獵務工等,以此艱難過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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