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
失魂落魄的楊思成換下了官服，像個無頭蒼蠅般地在大街上游逛。
連平日最喜歡去的木料店也失去了興趣。
不可能啊，他怎麼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湊出了那麼多精鹽。
莫非他是某個鹽商的私生子，還是她夫人就是個大鹽商？
呸，吃軟飯的家伙。
楊思成朝著地上唾了口痰，臉上盡是嫌棄的神色。
咕咕咕~
一陣響聲從他的腹部傳來，突如起來的饑餓感讓他感覺身體有些發虛。
娘的，剛剛走太早了，連工部的飯都沒吃。
楊思成只覺得虧大了，于是隨意在街邊看了看，找了家熟悉的面館跨步進去。
“小二，來碗雞湯面！”
“唷，楊大人好久沒來，可得嘗嘗小店最新的特色菜。掌櫃贈送的，不用楊大人掏錢。”
拿著茶壺的小二一臉獻媚地給楊思成倒上了一杯熱茶，隨後端來了一盤熱氣騰騰的清炒牛肉。
楊思成嗅了嗅那撲鼻的香味，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很上道。”
他伸出筷子夾了一塊牛肉，放入口中細細咀嚼。
嗯，香嫩有致。
“楊大人，這菜味道還行吧？”
小二試探性地問道。
“可以，你們這菜能繼續做下去。”
楊思成把筷子放在一邊，淡淡地說道。
“好勒，小的這就給您端面去。”
小二樂呵呵地朝著廚房中走去了。
楊思成輕蔑地笑了一聲，隨後拿起它專屬的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茶湯，隨後舒服地呼了口氣。
長安的好幾家小店，都是他們這些官員專屬吃飯的地方。
在他們的默許下，他們自然能賣一些平常店里賣不了的東西，比如說牛肉。
在農耕社會，沒有官府的允許是不能隨意宰殺耕牛的，只有病牛和死牛可以拿來食用。
而他們只要暗箱操作一番，就能把活牛弄成病牛，病牛弄成死牛，再把死牛肉弄上餐桌。
至于活牛從哪來，官老爺都開口要了，那些賤民還敢不賣嗎？
“雞湯面來咯！”
當楊思成將滿滿一盆清炒牛肉吃完後。小二端著一盆滿滿當當的雞湯面乘了上來。
說是雞湯面，其實是一鍋炖爛的老母雞，在面湯上下了許些面條用以果腹。
每天光吃肉是不行的，偶爾也得吃點面食。
楊思成撕下了一根肥得流油的雞腿，塞進口中咀嚼著。
隨後又舀起一勺雞湯，送入口中咂嘴品嘗。
好鮮！好咸！
這味道為何我從來沒喝過？
楊思成大驚，連忙招手換來小二︰“這雞湯里可加了羊肉湯？”
“沒有呢，就是普普通通的雞湯。”
“那為何如此鮮美？而且這.....”
“這咸味不同尋常是吧？”
小二幫楊思成將話接了上去。
“對，沒錯。有何門道快說來給我听听！”
小二轉頭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之後悄悄在楊思成耳邊說道︰“大人，最近長安多出了一批鹽商，專門販賣便宜的雪花鹽。每斗鹽的價格只比尋常的青鹽貴十文錢。”
鹽？雪花鹽？
楊思成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的是牧禪那一整車的麻袋。
莫非他的精鹽就是這麼來的？
那這樣的話，那十一石精鹽豈不是只需五萬多貫錢，他可是從工部這拿了五十萬貫錢，剩下的不就盡數私吞了？
一念至此，楊思成嘴角露出了陰險的笑容。
“快，將此事細細講與我听。你這鹽是在哪家商鋪買的？”
“回大人的話，是在......”
就在楊思成探底的時候。
在太極宮內，
段綸正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听著李世民對他的褒獎。
“之前是朕錯看紀國公了。”
李世民一改往日的怒容，面帶柔和地微笑，細聲細語地夸贊著段綸︰“此番愛卿的功績實屬出乎朕的意料，不但節省了一半的錢財，還自掏腰包多替朕獻出了一萬石的精鹽。朕替大唐的將士們，謝過段愛卿了。”
“想來尋常的錢財賞賜，愛卿也看不上。這有一對玉獅子，是從吐谷渾處獻上來的。晶瑩剔透，中原地域極為罕見，就贈予愛卿了。”
李世民依依不舍地拿出了一對手掌般大小，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白玉獅子，將其裝進錦盒中塞入段綸的手里。
段綸看著手中的錦盒，感動得老淚縱橫。
自從李淵退位之後，李世民這個小舅子就沒有給過他好臉色看。
捏著鼻子給了一個工部尚書的職位，實則職權大多被架空。很多命令都是李世民親自下達到工部某一處，讓杜如晦親自監督進程，將他這個工部尚書當成是個吃白飯的透明人。
看來老夫終于也時來運轉了，段綸默默想道。這牧禪必定是老夫的吉祥物，這等會下蛋的金雞，老夫一定要拽在手里。那禮部尚書別想從老夫這里要人。
待段綸告退之後。
李世民臉上的笑容所幸換成了冷臉，而一直藏在內室的杜如晦也緩緩走了出來。
“老杜，你覺得此人還能用多久？”
“如果突厥戰役大勝，不超過一年。”
杜如晦淡淡地說道。
“一年啊。”
李世民低頭沉吟一聲，確實如此。
如果突厥戰役大勝，那麼很多官員就需要封官進爵。
像一些根基尚淺的，還需熟悉官場環境的就能分配到工部先熟悉一下中書三省的工作環境，等其老練之後再左遷至兵部。
而段綸和他的班底，對李世民而言就有些多余了。
“老杜，你說朕要用什麼借口讓他請辭讓賢？”
“陛下不必找借口。”杜如晦淡淡地說道︰“剛剛陛下的賞賜，足以讓此人沖昏頭腦，錯估了自己能力，認為陛下想對其重用，開始在工部內大刀闊斧地改革。此番必定引起眾怒，不用時日陛下便能有許多彈劾他的奏章，到時候只需走流程便是。”
李世民頗有興趣地問道︰“你就這麼確信？”
“不怕他是個蠢材，就怕他不知道自己是蠢材。”杜如晦冷笑︰“一但失了自知之明，就會失人心。段綸任人唯親，少思多疑，又無才干。只怕此番回去便把工部全部安插上自己的班底，弄得烏煙瘴氣，就算是那牧禪也會被一番折騰。”
听到牧禪的名字，李世民饒有興趣地問道︰“你覺得此子如何？”
杜如晦思索了一下，說道︰“王佐之才，犬子遠遠不如。”
“身世清明趕緊，陛下何引入國子監，讓太子與其接觸一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