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上城府

第48章 古靈低語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之一然 本章︰第48章 古靈低語

    冰冷的暗河裹挾著刺骨的絕望,在嶙峋的岩壁間奔流咆哮。嚴靜緊握著懷中那枚溫熱的“定星石”碎片——這是從崩飛的“河洛星樞”中奪回的唯一希望,也是尋找齊永豐的微弱指引——與紅雲並肩涉水前行。身後僅存的幾名沙影衛戰士,個個帶傷,眼神卻如淬火的刀刃,警惕地掃視著黑暗中的每一個角落。水流湍急,沖刷著他們疲憊的身軀,也沖刷著心頭沉甸甸的擔憂︰齊永豐被那狂暴的暗流卷去了何方?

    “水流在這里分岔了!”紅雲抹去臉上的水珠,指著前方。一條較為平緩的支流從主河道旁分出,蜿蜒著沒入一片更加幽深的陰影,那里隱約可見坍塌的巨石阻塞了大半河道。

    嚴靜低頭,掌心的定星石碎片正散發出比別處更強烈的微光,微微震顫,方向直指那被巨石堵塞的支流。“他在那邊?還是…這石頭指向別的東西?”她聲音沙啞,帶著不確定。

    “去看看!”紅雲當機立斷,率先向那片陰影走去。沙影衛默契地散開,兩人在前用刀鞘探路,兩人斷後。

    繞過巨大的落石,眼前並非河道暢通,而是一個被水流侵蝕出的、半淹在水中的巨大洞口。渾濁的河水正緩緩流入其中。定星石的微光在這里變得明亮而穩定,如同呼吸般脈動。

    “里面…有東西在呼喚它。”嚴靜盯著洞口深處,那里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氣息,寂靜而沉重,與暗河的喧囂形成詭異的對比。

    紅雲握緊長矛︰“小心。我打頭。”她率先彎腰,鑽入那低矮濕滑的洞口。嚴靜緊隨其後,沙影衛魚貫而入。

    洞內空間遠比洞口展現的要廣闊。水流在這里變淺,形成一片片濕漉漉的石灘。空氣潮濕陰冷,帶著濃烈的、類似松脂混合著某種奇異礦物的氣味。當最後一名沙影衛進入,洞口一塊本就搖搖欲墜的岩石在暗河水流的持續沖刷下轟然滑落,徹底封死了來路。黑暗中,只有定星石碎片的光芒和眾人粗重的呼吸。

    “糟了!”一名沙影衛低吼,試圖推動巨石,紋絲不動。

    “別慌。”紅雲的聲音沉穩,她點燃一支隨身攜帶的簡易火把。搖曳的火光瞬間撕開黑暗,照亮了洞穴的景象。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不是天然洞穴。巨大的穹頂之下,是人工開鑿的平整石壁,上面刻滿了難以辨識的古老符號和星辰圖譜,散發著滄桑的氣息。而更令人震撼的,是矗立在洞穴中央和四周岩壁上的那些東西——

    一尊尊人形輪廓,被包裹在巨大的、半透明的琥珀色晶體之中!

    這些晶體並非完全均勻,內部流動著絲絲縷縷的金色或乳白色光暈,如同凝固的雲霧。晶體形態各異,有的如巨大的淚滴,有的如多稜的水晶簇,但都嚴密地封存著里面的軀體。那些軀體姿態各異,或盤坐,或站立,或似在沉思,或似在仰望。它們身上的衣物早已化為塵埃,只留下依稀的輪廓,但面容卻奇跡般地保存了下來,在晶體內呈現出一種奇異的、栩栩如生的“鮮活”感。皮膚紋理清晰可見,表情平靜而深邃,仿佛只是在沉睡,跨越了萬載時光。

    “這是…墳墓?”一名沙影衛的聲音帶著敬畏的顫抖。

    “是靈冢。”嚴靜喃喃道,指尖劃過冰冷的石壁,感受著那刻痕中沉澱的歲月,“先民的靈冢。用這種…樹脂?封存了他們。”

    “樹脂?”紅雲走近最近的一尊琥珀晶體,火把的光芒在其內部折射,映出封存者安詳卻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輪廓。“什麼樹脂能歷經萬年不朽?”

    沒人能回答。只有洞穴深處,暗河水流滲入的滴答聲,和眾人心跳的回響。

    就在這時,嚴靜懷中的定星石碎片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一陣刺目的強光!光芒如同實質的絲線,瞬間投射向離她最近的一尊較小的琥珀晶體。那晶體仿佛被喚醒,內部的雲霧狀光暈劇烈翻騰起來,原本平靜的表面瞬間蕩漾開層層漣漪。

    嗡——!

    一聲低沉卻穿透靈魂的嗡鳴在洞穴中響起,並非來自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每個人的意識深處。緊接著,一道柔和卻清晰的光影從那晶體表面穿透出來,懸浮在眾人面前的空氣中。

    光影變幻,勾勒出一片浩瀚無垠的沙漠景象,視角極高,仿佛在俯瞰。沙漠深處,一座座由發光晶體構成的巨大建築拔地而起,正是他們所在的千泉古城!但畫面中的古城遠比遺跡宏偉完整,無數條散發著微光的“河流”從地底深處匯聚而來,在古城下方交織成一個龐大無比、脈動著的能量網絡。一個古老而渾厚的聲音,如同大地本身在低語,直接烙印在眾人的腦海中︰

    “地脈監測前哨︰千泉。

    ‘守宮人’之眼,凝視大地脈動。

    ‘河洛星樞’,定位‘地脈之心’——星辰之核,液態金焰,生滅之源。”

    光影變幻,視角急速下沉,穿透厚重的地殼,直抵星球深處難以想象的熾熱與高壓之境。在一片翻滾的熔岩海洋與固態地幔的交界處,一顆龐大到無法形容的液態球體緩緩旋轉、脈動!它通體流淌著純粹的金色光芒,核心處熾白如億萬顆太陽,邊緣則流淌著熔岩般的赤紅與暗金,無數能量流束如同活物的觸須,伸向四面八方,連接著整個星球的地脈網絡。一股沛然莫御、孕育萬物又蘊含毀滅的氣息,即使只是光影投射,也壓得紅雲等人幾乎窒息。

    “‘地脈之心’安,則山河無恙。

    ‘地脈之心’亂,則乾坤傾覆。”

    畫面再次切換,變得支離破碎,充滿了警示的意味。巨大的地殼板塊在無形的力量下扭曲、崩裂,熔岩如同噴泉般從星球各處撕裂的大地傷口中噴涌而出,滔天海嘯淹沒大陸,天空被火山灰和能量風暴籠罩,一片末日景象。那渾厚的聲音帶上了急迫的悲愴︰

    “‘河洛星樞’完整,乃穩定之匙,引導之舵。

    碎片,僅能指引其位,無力控其狂瀾!

    若地脈之心失控,星核失衡…地殼崩解,萬物歸墟!”

    光影驟然熄滅,洞穴重歸昏暗,只剩下火把 啪作響和眾人粗重壓抑的呼吸。那末日景象帶來的恐懼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地殼崩解…萬物歸墟…”紅雲臉色發白,手中的火把微微顫抖。沙影衛們面面相覷,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他們終于明白,在玉王子瘋狂的野心之下,他們爭奪的,是何等足以毀滅整個世界的恐怖力量!

    就在這時,嚴靜身體猛地一晃,發出一聲低低的痛哼!

    “嚴姑娘!”紅雲急忙扶住她。

    只見嚴靜臉色煞白,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她懷中的定星石碎片,此刻正緊緊貼著她的胸口,散發出驚人的高溫,仿佛要融入她的身體!一股龐大而古老的信息洪流,並非聲音,也非畫面,而是一種純粹的知識、一種對星辰軌跡的直覺、一種對能量流動的敏銳感知,正以無法抗拒的方式,蠻橫地涌入她的腦海!

    那是來自靈冢深處,無數“守宮人”智者殘留在特殊樹脂中的精神烙印!它們被星盤碎片強烈共鳴所激活,如同找到了最適合的容器,爭先恐後地涌向嚴靜的意識。

    劇痛如同鋼針穿刺大腦,嚴靜眼前金星亂冒,意識在無邊無際的星辰圖譜和地脈能量流中沉浮、撕裂、重組。她仿佛看到了星辰誕生與隕滅的軌跡,感受到了腳下大地深處奔涌不息的能量之河,那些古老的星象符號變得鮮活,自動在她意識中排列組合,揭示著某種規律…

    “呃啊!”她痛苦地蜷縮起來,雙手死死抱住頭。

    “嚴姑娘!堅持住!”紅雲焦急萬分,卻束手無策。沙影衛警惕地圍成一圈,擔憂地看著這一幕。

    這狂暴的傳承過程持續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就在嚴靜感覺自己意識即將被徹底沖垮的瞬間,那股洪流驟然平息。劇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種奇異的清明。

    她大口喘息著,緩緩抬起頭。眼中的驚惶痛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深邃。她低頭看向手中的定星石碎片,它已恢復了溫潤的微光,安靜地躺在掌心。但此刻,她與它之間,仿佛多了一種血脈相連般的緊密聯系。

    她輕輕抬起手,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空中一道無形的軌跡。在她的感知里,洞穴中無處不在的、微弱的地脈能量流,如同一條條縴細的光帶,清晰可見。頭頂岩石的厚重,腳下暗河的流動,甚至身邊紅雲和沙影衛們身上散發出的生命能量,都形成了一種模糊的“場”,被她新獲得的感知能力隱隱捕捉。

    “我…好像…”嚴靜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後的空靈,“能看到…感覺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了。星辰的軌跡…能量的流動…”

    她獲得了古靈的饋贈——基礎的星象推演之能與能量感知之力。

    “你沒事了?”紅雲關切地問,眼中帶著驚疑。

    嚴靜點點頭,目光掃過那些沉默的琥珀晶體,最後落在那塊封死的洞口巨石上,眼神變得無比堅定︰“我們知道了真相,也知道了代價。永豐還在下面,地脈之心絕不能失控。必須找到他,也必須找到剩下的星盤碎片!”

    她握緊定星石碎片,那微光似乎也因她新生的感知而變得更加明亮、更加堅定。古靈的低語仍在靈冢中無聲回蕩,但前行的路,已在新的星光指引下,重新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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