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懸空,如同一只巨大的、泣血的獨眼,冷冷俯瞰著這片即將被死亡吞噬的土地。月牙泉綠洲,這座在黃沙中掙扎了二十年的孤島,此刻已徹底淪為煉獄。
    祠堂前的空地上,殘肢斷臂鋪滿了被鮮血浸透的沙地,粘稠的血漿在月光下反射著暗紅的光澤。臨時堆砌的掩體早已被突破,燃燒的房屋發出 啪的哀鳴,火光跳躍著,將拼死抵抗的戰士和猙獰撲來的敵人身影拉長、扭曲,投射在祠堂斑駁的牆壁上,如同群魔亂舞的壁畫。
    “頂住!頂住祠堂大門!”嚴酋長的咆哮聲如同受傷雄獅的悲鳴,在震天的喊殺聲中撕開一道裂口。他魁梧的身軀如同血染的鐵塔,矗立在祠堂大門前唯一還算完整的掩體後。沉重的戰斧早已卷刃崩口,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腥風血雨,腳下堆積著數具玉蠍衛的尸體。然而,更多的敵人如同黑色的潮水,踏著同伴的尸體,源源不斷地涌來!箭矢如同飛蝗般從四面八方射來,釘在他早已破爛不堪的舊甲上,發出沉悶的“咄咄”聲。他左肩插著一支透甲弩箭,右肋被彎刀撕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流淌,將他半邊身子染成暗紅。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劇痛,每一次揮斧都感覺力量在飛速流逝。
    “酋長!東邊撐不住了!”一名渾身浴血、手臂被砍斷的戰士踉蹌著撲倒在嚴酋長腳邊,嘶聲喊道,隨即被一支流矢貫穿後心,氣絕身亡。
    嚴酋長環顧四周,目眥欲裂。他帶走的二十名精銳,回來的不足十人,且人人帶傷。綠洲最後的守衛者,在玉蠍衛和黑鷲衛有組織的、如同磨盤般的碾壓攻勢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亡。防線不斷被壓縮,祠堂門口這片狹小的空地,成了最後的孤島。沙影衛首領雷震山揮舞著那根沉重的狼牙棒,如同不知疲倦的魔神,每一次橫掃都清空一小片區域,但他身上也布滿了刀傷箭創,動作明顯遲緩,呼吸如同破舊的風箱。
    祠堂內,臨時醫所早已成了停尸間。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草藥和死亡的氣息,令人窒息。夏欣悅臉色蒼白如紙,額角布滿細密的汗珠,眼神卻依舊冷靜得如同寒潭。她穿梭在僅存的幾名重傷員之間,銀針封穴,藥粉傾灑,動作快得只剩下殘影。但她的藥囊已經見底,強效的止血藥粉、解毒丹、甚至連最普通的金瘡藥都已耗盡。孟老二躺在角落的毛氈上,胸口那柄淬毒的匕首依舊插著,夏欣悅用盡手段,也只能勉強壓制住毒素的蔓延,不讓其瞬間攻心。他的臉色呈現出一種死寂的青灰色,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身體間歇性地抽搐著,每一次抽搐都牽動著夏欣悅緊繃的神經。
    “呃…噗…”一名腹部被長矛貫穿的戰士猛地噴出一大口黑血,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不動了。夏欣悅的手僵在半空,看著那戰士空洞的眼楮,一股巨大的無力感瞬間攫住了她。藥石罔效!人力已窮!
    就在這時,祠堂大門方向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和重物倒地的悶響!緊接著是雷震山如同受傷野獸般的狂暴怒吼︰“老蠍子——!”
    夏欣悅心頭猛地一沉!她猛地沖到祠堂門口,透過門板的縫隙望去。
    只見嚴酋長魁梧的身軀半跪在血泊之中!一支鋒利的鉤鐮槍穿透了他的左腿小腿肚,將他死死釘在了地上!鮮血如同泉涌!一名玉蠍衛軍官獰笑著,揮刀劈向嚴酋長無法移動的頭顱!
    “滾開!”雷震山目眥欲裂,不顧身後數把劈來的彎刀,狼牙棒帶著同歸于盡的慘烈氣勢,狠狠砸向那名軍官!軍官被迫回刀格擋,“鐺”一聲巨響,火星四濺!軍官被震得踉蹌後退,但雷震山的後背也瞬間被兩把彎刀狠狠劈中,皮開肉綻!
    嚴酋長趁此機會,怒吼一聲,雙手抓住穿透小腿的鉤鐮槍桿,用盡全身力氣,竟硬生生將其折斷!他拖著血肉模糊、被半截槍桿貫穿的小腿,掙扎著想要站起,卻又重重摔倒在地!劇痛讓他眼前發黑,鮮血如同小溪般從斷腿處涌出,迅速染紅了身下的沙地。
    “酋長!”祠堂內的戰士發出絕望的悲鳴。
    玉蠍衛軍官穩住身形,看著已成強弩之末的雷震山和失去行動能力的嚴酋長,臉上露出殘忍的笑意。他舉起手中瓖嵌著寶石的彎刀,用生硬的漢話高聲下令︰“殺光他們!攻破祠堂!齊家余孽和‘鑰匙’就在里面!王子有令,格殺勿論!”
    “鑰匙?!”夏欣悅瞳孔驟然收縮!玉王子真正的目標,果然是“龍宮鑰”!
    潮水般的敵人發出興奮的嚎叫,再次朝著祠堂大門和孤立無援的嚴酋長、雷震山猛撲過來!最後的防線,即將崩潰!
    * * *
    祠堂深處,石屋內。齊永豐和嚴靜緊緊守在昏迷的孟老二床邊。
    外面震天的喊殺聲、瀕死的慘嚎聲、房屋燃燒倒塌的轟鳴聲,如同重錘般不斷敲打著他們的耳膜和心髒。祠堂大門方向傳來的那聲雷震山的怒吼和嚴酋長的悶哼,更是讓兩人臉色煞白。
    “爹!”嚴靜眼中含淚,身體因為恐懼和擔憂而微微顫抖,但她握著矛尖的手卻異常堅定。她看向齊永豐,聲音帶著哭腔卻無比清晰︰“永豐!我們不能躲在這里!爹和雷大叔需要幫忙!”
    齊永豐握著卷刃的柴刀,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他听著外面地獄般的聲響,看著石床上氣若游絲的孟老二,腦海中閃過母親溫柔的面容、嚴酋長沉重的期望、夏欣悅決絕的眼神…一股從未有過的、混雜著巨大恐懼和滔天憤怒的力量,如同火山般在他體內轟然爆發!懦弱和逃避,在此刻顯得如此可笑和可恥!
    “走!”齊永豐猛地站起,眼中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火焰,那不再是恐懼,而是被逼入絕境的困獸的凶光!“保護孟二叔!守住祠堂後門!”
    兩人沖出石屋,正撞見夏欣悅臉色慘白地從大門方向退回。
    “欣悅姐!我爹他…”嚴靜急問。
    “腿斷了!重傷!”夏欣悅語速極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大門撐不了多久了!準備從後門撤!去月牙泉!”
    就在這時,祠堂大門方向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撞擊!厚重的門板發出令人牙酸的**,門軸處木屑紛飛!敵人開始撞門了!
    “來不及了!”夏欣悅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厲色,她猛地沖向祠堂中央那尊儒生神像,雙手在神像基座和書卷上快速摸索!她按下了那個隱藏的機括!
    “ 嚓!”
    基座下方的石板無聲滑開,露出那個一尺見方的漆黑洞口。夏欣悅迅速取出里面的紫檀木盒,掀開盒蓋——那柄造型奇異的“龍宮鑰”靜靜地躺在黃綢之上,流轉著溫潤而神秘的光澤。
    “永豐!靜兒!帶孟二哥!拿鑰匙!去月牙泉底!泉眼最深處的泉眼石,逆時針轉動三圈!那是入口機關!”夏欣悅將木盒塞到齊永豐懷里,聲音急促而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快走!”
    “欣悅姐!一起走!”齊永豐和嚴靜同時喊道。
    “我斷後!快!”夏欣悅厲喝,一把將他們推向祠堂後門方向。同時,她從腰間最後一個小皮囊里抓出幾枚顏色漆黑、散發著刺鼻硫磺味的藥丸,眼中是破釜沉舟的決絕!
    祠堂大門在又一次猛烈的撞擊下,轟然碎裂!木屑橫飛!數名凶悍的玉蠍衛率先沖了進來!
    “殺!”夏欣悅發出一聲清叱,不退反進,如同撲火的飛蛾,迎著敵人沖了上去!她將手中的黑色藥丸狠狠砸向地面!
    “砰!砰!砰!”
    數團濃烈刺鼻、帶著強烈腐蝕性和麻痹效果的黑色毒煙瞬間爆開!瞬間將沖進來的敵人籠罩!煙霧中傳來淒厲的慘叫和劇烈的咳嗽!
    “攔住她!”玉蠍衛軍官在門外氣急敗壞地怒吼。
    趁著毒煙制造的致命混亂,夏欣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煙霧邊緣穿梭,指尖銀芒連閃!又有兩名沖得太前的玉蠍衛捂著喉嚨倒地!但更多的敵人從煙霧外涌入,冰冷的兵刃寒光閃爍!
    “走啊——!”夏欣悅淒厲的呼喊從煙霧和刀光劍影中傳來!
    齊永豐和嚴靜看著那翻滾的、吞噬一切的毒煙和蜂擁而入的敵人,心如刀絞!但他們知道,這是夏欣悅用命換來的唯一機會!
    “走!”齊永豐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強忍悲痛,和嚴靜一起,奮力架起孟老二冰冷沉重的身體,撞開祠堂後門,朝著在血月下波光粼粼、卻被岸邊鮮血染紅大片水域的月牙泉,亡命奔去!冰冷的夜風裹挾著血腥和硝煙,抽打在臉上。
    * * *
    祠堂門口的空地,已徹底淪為絞肉場。
    雷震山揮舞著狼牙棒,如同血色的旋風,死死護在重傷倒地的嚴酋長身前。他的身上又添了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動作越來越慢,每一次揮舞狼牙棒都顯得異常沉重,口中發出如同風箱般的沉重喘息,血沫不斷從嘴角溢出。圍攻他們的玉蠍衛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鬣狗,攻勢越發凶狠。
    嚴酋長背靠著半截倒塌的土牆,斷腿處血流如注,染紅了身下大片的沙地。劇痛和失血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但他依舊死死握著那柄卷刃的戰斧,用還能活動的右臂,奮力劈砍著任何靠近的敵人。他的目光,越過慘烈的戰場,死死盯著祠堂後門方向,直到看到齊永豐和嚴靜架著孟老二的身影沖出,消失在通往月牙泉的巷道陰影中,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鐵塔…撐住…”嚴酋長喘息著,聲音嘶啞。
    “死…不了!”雷震山一棒砸碎一個敵人的頭顱,自己也踉蹌了一下,後背空門大開!一名玉蠍衛眼中凶光一閃,鋒利的彎刀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劈向他的後頸!
    眼看雷震山就要命喪刀下!
    嚴酋長眼中猛地爆發出駭人的凶光!一股回光返照般的力量瞬間充斥了他殘破的身軀!他猛地將手中的戰斧朝著那名玉蠍衛擲出!
    “噗嗤!”戰斧旋轉著,狠狠嵌入那玉蠍衛的胸膛!
    與此同時,另一名玉蠍衛的彎刀也狠狠劈在了嚴酋長格擋的右臂上!鋒利的刀刃深深嵌入臂骨!
    “呃啊——!”嚴酋長發出一聲痛徹心扉的嘶吼!
    雷震山趁機回身,狼牙棒橫掃,將圍攻的敵人逼退一步。他看到嚴酋長右臂幾乎被斬斷,血流如注,斷腿處更是觸目驚心,這位鐵打的漢子眼中第一次涌出了渾濁的淚水。
    “老蠍子…”
    “別…管我…”嚴酋長用盡最後力氣嘶吼,聲音卻微弱下去,他艱難地抬起僅存的左手,顫抖著指向祠堂後門的方向,目光死死盯著雷震山,“帶…帶兄弟們…去…泉邊…護住…少主…走…走…密道…”
    雷震山看著嚴酋長那決絕而托付的眼神,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發出一聲如同受傷孤狼般的悲嘯︰“老蠍子——!”
    嚴酋長不再看他,布滿血污的臉上,竟然扯出一個極其難看、卻異常平靜的笑容。他猛地扯開胸前早已破爛的衣襟,露出了貼身綁著的、幾個灌滿粘稠黑油的皮囊!那是綠洲最後儲備的“地火油”!他顫抖的手,摸向了腰間火折子!
    “玉蠍子的狗崽子們…”嚴酋長用盡生命最後的力量,發出震耳欲聾、如同驚雷般的咆哮,“老子…送你們…回老家——!”
    “轟——!!!”
    火折子點燃了浸透火油的衣襟!熾烈的火焰瞬間騰起,將嚴酋長魁梧的身軀吞噬!他變成了一尊熊熊燃燒的、咆哮著的烈焰戰神!帶著焚盡一切的決絕,朝著蜂擁而至、被這駭人景象驚得目瞪口呆的玉蠍衛群中,猛撲過去!
    “酋長——!”祠堂內外,所有還能喘息的綠洲戰士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鳴!
    “瘋子!攔住他!”玉蠍衛軍官驚恐地尖叫!
    但已經晚了!
    燃燒的嚴酋長如同隕石般撞入了敵群!粘稠的火油飛濺開來,瞬間點燃了周圍數名玉蠍衛!淒厲的慘嚎聲沖天而起!混亂!極致的混亂!人形火炬的瘋狂沖擊,點燃的敵人像無頭蒼蠅般亂竄,瞬間將玉蠍衛嚴密的進攻陣型沖得七零八落!空氣中彌漫著皮肉焦糊的惡臭!
    “走——!”雷震山虎目含淚,發出泣血般的狂吼!他不再猶豫,狼牙棒狠狠掃開擋路的敵人,帶著僅存的幾名沙影衛和綠洲戰士,如同幾道浴血的箭矢,朝著月牙泉方向,拼死突圍!
    祠堂門口,只留下那團依舊在燃燒、翻滾、並不斷引燃更多敵人的烈焰,以及玉蠍衛驚恐混亂的尖叫。嚴酋長用自己生命的最後火焰,為最後的逃生者,撕開了一道短暫的血路!
    * * *
    月牙泉畔,冰冷的湖水被岸邊的鮮血染成了詭異的暗紅色。
    齊永豐和嚴靜拖著孟老二的身體,在齊腰深的血水中,踉蹌著、掙扎著撲向那不斷涌出清澈泉水的泉眼中心。身後,祠堂方向火光沖天,喊殺聲、爆炸聲、慘嚎聲如同潮水般涌來,越來越近!夏欣悅那孤絕的身影,早已淹沒在敵人的刀光之中。
    “快!快!”齊永豐嘶啞地喊著,冰冷的湖水刺激著他疲憊不堪的身體,求生的本能支撐著他。孟老二的身體沉重得像一塊石頭,毫無知覺。嚴靜臉色蒼白,手臂上的傷口在冷水的浸泡下劇痛鑽心,但她咬緊牙關,死死拖住孟老二的另一條胳膊。
    兩人終于撲到了泉眼中心。這里水流湍急,冰冷刺骨,巨大的水壓從下方涌出,幾乎讓人站立不穩。一塊半人高的、布滿青苔的橢圓形黑色巨石(泉眼石)矗立在泉眼正中央,承受著水流的沖刷。
    “泉眼石!逆時針三圈!”嚴靜喘著粗氣喊道。
    齊永豐將孟老二交給嚴靜,深吸一口氣,猛地扎入冰冷的泉水中!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全身,水流沖擊著他的耳膜,視線一片模糊。他摸索著,雙手死死抱住那塊滑膩冰冷的巨石,用盡全身力氣,按照夏欣悅的指示,逆時針奮力轉動!
    一圈!巨石紋絲不動!
    兩圈!巨石微微松動,發出沉悶的摩擦聲!
    三圈!
    “ 嚓!轟隆——!”
    一陣沉悶卻巨大的機括轉動聲從水底深處傳來!整個泉眼劇烈地顫抖起來!以泉眼石為中心,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漩渦驟然形成!強大的吸力瞬間攫住了水中的齊永豐、嚴靜和孟老二!
    “啊!”嚴靜驚叫一聲,三人瞬間被狂暴的漩渦卷入水底!冰冷、黑暗、窒息的感覺瞬間將他們吞沒!水流如同無數只手,撕扯著他們的身體,將他們拖向未知的深淵!
    就在他們即將被徹底卷入黑暗的剎那!
    “噗通!噗通!”
    幾道身影如同炮彈般砸入水中!是雷震山和僅存的三名沙影衛!他們身上帶著濃重的血腥和硝煙味,一入水便奮力朝著漩渦中心掙扎游來!
    “抓住!”雷震山巨大的手掌一把抓住了被水流沖得暈頭轉向的齊永豐!另一名沙影衛抓住了嚴靜!最後兩人合力拖住了昏迷的孟老二!
    漩渦的力量大得驚人,但雷震山等人的力量更是強悍!他們如同逆流而上的巨魚,對抗著水流的撕扯,朝著漩渦中心那噴涌著寒風的、幽深黑暗的洞口奮力游去!
    洞口深處,隱約可見一道巨大、厚重、布滿玄奧水紋的青銅巨門,正在緩緩開啟!門後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和冰冷刺骨的強風!
    “走!”雷震山發出悶在水中的低吼,拖著齊永豐,率先沖入了那噴涌著寒風的青銅巨門!
    嚴靜和另外兩名沙影衛拖著孟老二,緊隨其後!
    就在他們身影消失在青銅巨門內的瞬間!
    “放箭!”
    玉蠍衛的追兵已然沖到泉邊!無數箭矢如同暴雨般射入水中!幾名落在最後的沙影衛戰士被箭矢貫穿,鮮血瞬間染紅了水面,身體被漩渦無情吞噬!
    “關門!”雷震山在門內的通道中發出狂吼!
    最後進入的兩名沙影衛用盡最後力氣,推動門內沉重的機關!
    “轟隆隆——!”
    巨大的青銅巨門,帶著萬鈞之力,開始緩緩閉合!隔絕了漫天飛射的箭雨,隔絕了敵人氣急敗壞的咆哮,也隔絕了那片火光沖天、被鮮血和死亡徹底浸透的月牙泉綠洲!
    冰冷、湍急的地下河水裹挾著劫後余生的幾人,沖向黑暗的、未知的深淵。身後,是家園的徹底陷落與血仇的烙印;前方,是“龍宮”的古老秘密與更叵測的復仇之路。
    齊永豐在冰冷的激流中嗆咳著,掙扎著回頭。透過正在閉合的最後一線青銅門縫,他看到了——
    血月之下,月牙泉綠洲在烈焰中燃燒、崩塌。祠堂的輪廓在火光中轟然倒塌,象征著最後的庇護所化為廢墟。而岸邊,無數玉蠍衛如同黑色的蟻群,正發出勝利卻猙獰的咆哮。
    一滴滾燙的液體,混合著冰冷的河水,從他眼角滑落。那不是水,是血與火淬煉出的、名為仇恨與責任的烙印,深深烙進了他的靈魂。黃沙之上,月隕綠洲;黃沙之下,新的風暴,已在冰冷的暗河中孕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