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雁扭頭向身後的阮梓熙微微一笑，又轉頭向董思敏安慰︰“再過十天，就有三個月了。到時候胎兒穩固了，你能下床走動，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董思敏頷首微笑。
突然房門被叩響，屋里的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地望去。進門來的是丫鬟林蓉。
“大少奶奶，您的母親來了。”
“我媽？”江雲雁驚訝地站起身來，問︰“她現在人呢？”
“跟老太爺在樓下飲茶。老太爺讓我來請你下去。”
江雲雁輕輕點了點頭，扭頭沖著董思敏微微一笑，輕拍了幾下她的手背，柔聲說︰“你既然犯困，就多躺一會兒。”
“嗯！”董思敏頷首微笑。
江雲雁這才起身，下樓去了。
……
此時，阮振宇正與童玉珍交談著。不過是普通的問候寒暄，並無什麼特別。
“媽，你怎麼來了？”江雲雁跑下樓，一屁股坐在童玉珍身旁，拉著她的手驚喜的問。
“我……我來看看你！”童玉珍雙目有些晦暗，望著江雲雁，吞吞吐吐的說。她的聲音，還是一貫的溫柔。
江雲雁凝視著母親。才兩個月不見，她看起來憔悴了好多、蒼老了好多！
她逡巡在母親憂郁的臉上，探尋的看著她沒有說話，心里卻莫名的泛酸，覺得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
“你們母女倆難得見面，一定有很多話說。”阮振宇緩緩站起身來，走到鳥籠旁，一手托住鳥籠底部，臉上洋溢著悠閑、怡然的微笑。“我約了幾個老板在秋昕公園遛鳥。親家，恕不能陪了！”
“請自便！”童玉珍早已站起身來，鞠躬。
江雲雁目送阮振宇出門，才黛眉微蹙，低聲向童玉珍問︰“媽，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她知道的，以母親的性格，絕對不對貿然來阮家找她，除非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而母親一臉的憔悴，讓她隱約感覺到不妙。
“是……是你爸爸……”童玉珍突然捂住嘴巴，帶著哭腔說。她的眼楮，看起來是那麼無助。
“到我房里，慢慢說。”江雲雁忙扶住童玉珍雙肩，帶著她緩緩上樓。
……
“媽，我爸到底怎麼了？”
偌大的臥室里，只有她們母女倆，江雲雁才皺緊眉頭，急切地問。
童玉珍此時已掩面痛哭起來。雖然房里只有她和女兒，但她也只敢抽泣，唯恐隔牆有耳。
“雲雁，媽媽原本不想讓你擔心的。但是……我實在沒有辦法了。如果每天再交不出錢，他們就要剁了你爸爸的手！”童玉珍嗚咽著說。
“他們？他們是誰？”江雲雁問︰“爸爸又賭錢了，是不是？”
童玉珍掩面抽泣，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媽，我看你別管他了。我們都別管他！他賭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上一次被人打得半死，還沒有吸取教訓，這一次又輸得要被人剁手。我看他根本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我們幫得了他一次，幫得了他一輩子嗎？如果他不戒賭的話，遲早會把你也給輸掉的！”
江雲雁氣急敗壞，見母親只是掩面痛哭，心里怒火焚燒，心尖又扯得疼痛。于是又將手搭在童玉珍的肩膀上，柔聲安慰︰“媽，你別哭了。我去跟梁肖說一說，看能不能再多寬限他幾天。我也只太生氣了，語氣才會那麼重。我不是慪你，生你的氣……”
“媽明白……”童玉珍一把拉下江雲雁的手，將它合在手掌里。她的聲音，依然那麼溫柔、慈祥。
“這一次你爸爸是在一家新開的，叫‘抱本賭坊’里輸的錢。听說，那家的老板不是本地人，剛來咱們這里不久。”童玉珍眉心皺成了一朵花，焦慮地說︰“那些人真是心狠手辣。你爸爸被打得躺在床上，現在還起不來！”
江雲雁沉悶的從鼻腔內噴出一口氣。也對，如果真是在梁家開的賭坊里借了錢，梁肖看著她和阮家的面子，應該也會對爸爸手下留情！
沉默了片刻，江雲雁才問︰“爸欠他們多少錢？”
“二百塊！”童玉珍的聲音依然哽咽著。
江雲雁轉身從梳妝台的抽屜里，取出一個翡翠手鐲、一條玫瑰吊墜的項鏈、和小錢袋里的二十五塊錢。回頭交到童玉珍的手中。
“媽，你先拿著。”
“這……”童玉珍瞪大眼楮看著江雲雁。其實，她這一次的確是走投無路，听江海林的話來求女婿阮梓銘的。
只是童玉珍臉皮薄，她不知道怎麼開口，所以才決定先跟女兒江雲雁商量。
可如今見女兒原來也並不富裕，不僅將身上的錢都拿了出來，還要拿首飾變賣，心里更覺得難為情，又不好受。
“這些錢，是我平日積攢下來的零用錢，雖然不多，但是加上這兩件首飾應該夠抵債了！”江雲雁說。
“可是，這些首飾是……”
“這些首飾，是前幾日梓熙送給我的。不過我現在懷了孩子，反正也戴不著。救爸要緊，你先拿去吧！只是，你回去告訴他，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如果他再賭錢的話，我不會再管他！”
……
童玉珍走後，江雲雁痴痴的坐在沙發里，久久沒有力氣，不能動彈。
她不是為自己難過，而是為母親感到難過。
嫁給了這麼一個丈夫，她的一生，難道不是悲哀的嗎？
正發著呆，忽然從樓來傳來杜美玲的叫嚷聲︰“現在都已經人贓並獲了，你還想抵賴嗎？”
江雲雁忙起身去看怎麼回事，才下樓又听到沈文君嚷道︰“陳媽，打電話報警！”
“不許打！”是阮梓熙的聲音。
“梓熙，這里沒有你的事。你回房去！”沈文君用命令的口吻說。
“不要報警，不要報警！我真的不是偷的！”童玉珍無助、彷徨，畏畏縮縮地說。
“媽！”江雲雁沖下樓來，一把將母親拉到身後護住。
她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零錢，金晃晃的項鏈，和摔成兩截的翡翠手鐲，頓時明白怎麼一回事了！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居然偷東西偷到我們家里來了！”沈文君雙臂環胸，輕蔑地看著江雲雁兩母女。“拿著我們阮家的錢，貼補娘家。再這麼下去，阮家的家產都要被你們兩母女搬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