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虎牙山澗水勢轟響,松間貓頭鷹鳴叫。宋思和宋名在廟內清理香灰,一個黑影閃進廟內,雙手持槍,對準宋思和宋名。
宋思閉目,沉穩地問︰“英雄夜來襲,是要命還是求佛?”
黑影答道︰“要人下山!”
宋思心驚,心想︰“他知道了我們師徒二人的身份?”但卻故作鎮靜道︰“人各有志,貧僧願意守著寧靜,耐著寂寞,不願卷入滾滾的紅塵。”
黑影道︰“你這是逃避現實,苟且偷安。”
宋思說︰“佛說,人生皆苦,苦之原因乃是欲。貧僧無欲無求,不知你何欲,黑夜加害我心?”
黑影說︰“佛心是普度眾生,當下國家危難,民處水火,你們卻躲在小廟,有辱佛祖,愧對父老。”
宋名詫異,看向師父宋思。宋思沉默一陣,睜眼看黑影,說道︰“看來英雄非匹夫之勇,你進山要人?”
黑影指著宋名說︰“就是他!”
宋思詫異問︰“為什麼?”
黑影說︰“這孩子是李仁奇之子,是革命的後代,黨組織一直在尋找他。”
宋思將信將疑問︰“你怎麼知道他是李仁奇之子呢?”
黑影答︰“18年前,縣武裝隊長丁毛曾追殺他母子到此廟。當時,我也是武裝隊一員,由我給你打掩護,丁毛才離開此廟。現在這孩子的年齡和相貌,我斷定是李仁奇大哥之子!”
宋思問︰“讓他下山干什麼?”
黑影說︰“加入革命的隊伍,抗日救國。”
宋思仍有顧慮地說︰“半夜三更,你不明不白地帶走,合適嗎?讓你們的長官來見!”
黑影說︰“好,明天我們來見!”轉身消失在黑夜中......
清晨,紅彤彤的太陽從地平線升起,虎牙山腳下,薄霧裊裊。虎牙山路上行人稀少,兩個采藥的山民,戴著草帽,背著藥簍,匆匆上山。中等身材的人往前走,顯得步態矯健,沉穩干練;高大威武的人走在後面,機警地四處掃視……
兩位山民徑直走到虎牙山廟前柏樹下,落座在石條桌兩側的石凳子上。宋思和宋名看一大早來的不速之客,感到莫名其妙,惴惴不安。宋思心事重重地端上黑碗泡的黑茶。宋名好奇地打量著兩位奇怪的裝束。
高大威武的山民發話︰“我就是昨夜來的黑影,我叫蔡永令。”他指指在一旁的同伴,“這位就是我們的抗日游擊隊政委栗岱山,按你所要求,他來了。”
宋思站起身施禮,栗岱山拉他坐下,笑著問︰“不知道高僧是否舍得愛徒下山抗日殺敵?”
宋思神情黯然,心有余悸道︰“國難當頭,貧僧豈有不放之理?只是當今魚龍混雜,怕有人借抗日之名,行禍害百姓之事。常言道︰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
栗岱山點頭道︰“您說得有理。”他從藥簍拿出土灰色紅五星帽及土灰色上衣,雙手托到宋思面前,“您相信這帽子和衣服嗎?”宋思端詳,宋名好奇。栗岱山續道︰“這上衣不是國民黨軍的,也不是現在的抗日服裝,而是我長征的紅軍舊裝。”栗岱山看宋思將信將疑,又從衣兜里掏出一個小本子,封皮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宋思驚喜問︰“你們有這人的文章?”
栗岱山坦然道︰“他的思想指導我們組織建立紅山根據地,打土豪,分田地,反圍剿;萬里長征到陝北,促使國共合作打日寇。”宋思、宋名認真聆听。栗岱山續道︰“如果這位小師父是李仁奇的後代,不當兵,我們也不勉強。只是組織有責任要關心他的成長。”他欲把紅軍上衣和小書遞給宋名。
宋名遲疑,看看師父宋思,沒有接。蔡永令性子有點急,催促道︰“二位師父不信,栗政委咱走吧。”栗岱山欲站起。
“且慢!”宋思招呼宋名,“把書和紅軍服收著。”
栗岱山遞給宋名說︰“你想參加抗日游擊隊,可拿此書到西山報到。”
宋思沒有了顧慮,堅定信心道︰“請二位放心,明天一早我讓他啟程!”
栗岱山說︰“明天由永令同志到後山給他帶路。”
宋名腦際回憶畫面消失。
‘胖和尚’丁苟給宋名圓場說︰“宋書記是進則兼濟天下,退則獨善其身。”
陳得索冷笑反問︰“他躲在密洞獨善其身,那我父親和于偉忠為什麼不能獨善其身?”他上前指著宋,“您是逃避現實,不敢擔當!”
宋名點頭,慚愧地低下頭說︰“我躲在這里,置工作而不顧,有愧于華西父老鄉親。”但話鋒一轉說,“至于你父親和于偉中的問題很復雜。他們是從渝都國統區回來的,不知是從監獄里逃出的,還是放出的潛伏特務,都無人作證。何況他們有‘柏子山計劃案’的重大嫌疑!”
陳得索反唇相譏︰“請問,帶你走出廟門的蔡永令是不是漢奸、特務?”
宋名搖頭否定道︰“蔡永令是抗日英雄,還是我和于偉中的入黨介紹人。”
陳得索不吃這一套︰“可是,他也被懷疑是‘漢奸’、‘特務’挨了批斗。照你的邏輯,你也是‘漢奸’、‘特務’了!”
宋名大怒道︰“胡說八道。你的證據呢?”
陳得索毫不示弱,反問︰“你,包括謝先、單虎更是胡說八道,甚至是草菅人命!我問你,說我父親和于偉中是特務,你們的證據在哪里?”
宋名瞠目無言。‘胖和尚’丁苟合掌念叨︰“罪過,罪過。不要爭了,我們都是淪落之人,需要精誠團結,悔過自新,而後奮發向上,去懲惡揚善。”
陳得索撲通跪到宋名跟前,哭訴道︰“老書記,你如果是英雄,俺祈求你敢于擔當,勇敢地再次走出廟門,向黨組織和父老鄉親證明你的清白,並匡扶正義,昭雪無辜的冤案!”
宋名落淚了,扶起陳得索說道︰“好、好。斗轉星移,我會出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