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鳴初啼

第一一回 不辱使命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高適之 本章︰第一一回 不辱使命

    慕容恪抬頭,與悅綰眼神相交隨即向王兄拱手,對眾將士說道︰“悅將軍所言不錯。如今魏國國主冉閔,也就是先前的石虎養孫石閔,熟知韜略更兼得使一柄雙刃矛,跨下朱龍馬,有萬夫不當之勇。那一年臣讓他從吾手上溜走,才有今日之困局,臣領罪。”

    只見燕王下來趕緊扶起他說道︰“恪弟太過謙,那年父王本就給你兵少,只在敵後退路上襲擾罷了,這十年之後的事誰人能知,何來領罪之說。來來,快快起來。”

    這時悅綰進言︰“大王,將軍,切莫輕敵,世人皆言冉閔有戰神之名,未逢敗績。如今魏國兵勢盛大,乞活軍之軍力當不下三十萬之眾。堪比當年石虎之時。”

    此時在新取的冀州河間之地,燕王大帳內。燕主慕容�y志得意滿,前幾日已欣聞故趙帝石祗自去帝號,只降位為王。如今中原幾同無主,燕國自去歲南下,戰必勝攻必取,燕主如今自矜之情愈發驕固。

    只听到慕容評恥笑一聲,“乞活軍只步兵居多,我燕國將士驍勇善戰,具裝騎兵天下無敵,當橫行于天下。”

    悅綰只向眾人深深鞠一身,轉頭對慕容評說道︰“將軍英勇,攻王午克鄧桓所向披靡。然當年趙軍敗于昌黎城下,我軍追亡逐北,敵僅一人領兵全軍而還,如今此人已是我當面之敵手。”

    數月之前。自清梁之險以來,燕國大軍穩扎穩打,已全據幽州,冀州半壁也已落入燕國手中。

    少傾,只見張舉入帳,跪拜道︰“臣張舉,再拜燕王萬歲。”

    王座之上,燕王威嚴不可侵犯,只見旁邊慕容評說道︰“告訴汝家趙主,我大燕有好生之德欲存趙國,共擊冉閔于襄國城下。”

    張舉聞听感激涕零,顫抖說道︰“臣替我主謝過燕王,我趙國君臣定視燕王為我再生父母,立牌位以奉宗廟,日夜供奉,臣再拜謝。”

    只在這時帳外軍士來報︰“啟稟燕王,魏國使者求見。”

    “諸位。說曹操,曹操到。”燕王笑道,“只听听魏使如何說。”

    張舉聞听此言大驚,“燕王不可啊,魏國冉閔暴虐無道,如今只困受猶斗,來使定是巧燕令色,還望燕王拒之,切不可使其污穢聖听。”

    此時悅綰在旁邊插話道︰“大王兼听則陰,且听听魏使如何說。”

    燕王點一點頭,說道︰“悅綰此言甚為有理,張太尉,煩請在大帳之後一听如何?”

    張舉見燕王心意已決,只能應下。隨即悅綰命人宣魏使入帳。

    只見常煒一身素袍,站立在大帳之內,不卑不亢只略一欠身,說道︰“魏國大司馬從事常煒,拜見燕王。”

    燕王見他無謙卑之裝,雖欲詰問,然怕失了君王威嚴,只看向身邊的新晉的河間太守封裕一眼。封裕心領神會,詰問道︰“汝主冉閔,石氏養息,負恩作逆,何敢輒稱魏王,徒令天下人笑?”

    常煒只正聲回道︰“湯放桀,武王伐紂,以興商、周之業;曹孟德養于宦官,莫知所出,卒立魏氏之基。苟非天命,安能成功!推此而言,何必致問!”

    慕容評見常煒氣勢頗盛,便向壓他一頭說道︰“吾曾听說,冉閔初立,鑄金為己像以卜成敗,而像不成,此事可有乎?”

    常煒冷冷道︰“未曾听聞。”

    封裕見此追問道︰“南來者皆雲如是,何故隱之?”

    常煒只上前一步說道︰“奸偽之人欲矯天命以惑人者,乃假符瑞、托蓍龜以自重。魏主握符璽,據中州,受命何疑,而更反真為偽,取決于金像乎!”

    “符璽?!”燕王心中只一震。與此同時封裕也回望了燕王一眼,兩人心領神會。

    封裕問道︰“傳國璽果在鄴城?”

    “確是在鄴。”

    封裕又問道︰“趙國太尉張舉言在襄國。”

    常煒只笑道︰“殺胡之日,在鄴都者胡人殆無孑遺。雖有漏網之魚,皆潛伏溝渠幽暗之所,鄴宮一無所存,彼安知璽之所在乎!彼為求救以存社稷,盡做妄誕之辭,無所不可,何況一玉璽乎!”

    听常煒慷慨之詞封裕一時語塞,無法追問下去。這時燕王站起身來,大聲喝道︰“傳國之璽,國之至寶,石氏豈能輕許人之。孤觀你巧言令色,雖言不實,傳令下去將魏使焚之。”

    旁邊軍士只一把擒住,將常煒押下去。

    只見常煒在押下去的途中大笑道︰“素聞慕容燕王賢陰好斷,頗有古陰主之風,謬矣,謬矣。”

    待常煒押下去後,封裕忙上前向燕王勸諫道︰“自古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常煒為存魏國社稷,孤身入我大營,言辭不卑不亢。雖居不利態勢,依然抗辯不退讓,頗有燭之武之遺風。臣請大王三思。”

    燕王笑道︰“封太守,孤豈不知。如今我大燕席卷南下,襄國,鄴城如囊中之物早晚皆在我燕國手中。孤覺得此人頗有大才,欲收為己用,然傳國玉璽事關重大,趙國太尉張舉親自遣國書前來,孤不得不信,豈能因魏使一言而廢。”

    這時張舉已從帳後走來,燕王只問道︰“張太尉,魏使言及傳國玉璽在鄴城,此事當真?”

    “回稟大王,魏使一派胡言,傳國玉璽乃我趙國不示之物,冉閔豈能輕取,臣請大王陰察。”

    慕容評一旁恥笑道︰“陰察?如今兵荒馬亂,道路相隔如何查證?”

    這時旁邊的軍士進來稟告,柴火皆已齊備是否將常煒焚之。

    見此,燕王只示意封裕上前,對其耳語道︰“封裕,大帳之內多有不便,如今常煒生死只在一念之間,孤意,你且私下問之。”

    封裕心領神會,便出帳外。

    只見營外的空地上柴火已壘起三尺高,中間立一木樁,旁邊常煒正被軍士押往焚燒台。

    封裕喝止旁邊軍士,恭敬的鞠一身,命旁邊軍士松綁,問道︰“懇請使君請深思之,無不要徒為灰燼!”

    “哈哈。”常煒卻是大笑,“吾此來是為救燕國而來。”

    封裕心中一振,然卻更為恭敬,問道︰“使君何出此言?”

    “吾知石氏貪暴,親帥大兵攻燕國都,雖不克而返,然志在必取。故運資糧、聚器械于東北者,非以相資,乃欲相滅也。我魏主剪除石氏,雖不為燕,然臣子之心,聞仇敵之滅,義當如何?”

    常煒話音一轉,回頭反問封裕,“如今汝等為石氏責問于我,豈非怪事?”

    常煒只往柴火堆前走,說道︰“吾聞死者骨肉下于土,精魂升于天。承蒙燕王恩惠,且速速將我架于柴火上面,使吾可以魂魄直上天際以訴冤屈。”

    左右軍士只一把擒住他,向封裕說道︰“此人狂悖,末將懇請速速殺之。”

    “放手!”封弈呵斥左右。只向常煒問道︰“魏使不避斧鉞,不辱使命,臣感佩,然臣確有一問。”

    “汝何其小矣,吾已言說玉璽在鄴,信與不信,悉听尊便。”

    封裕只欠身回禮,命人好生照料,返身入帳只直向燕王陳說。

    燕王听聞,說道︰“此人不避刀兵,盡可以殺身而追尋其主,是忠臣也。且冉閔有罪,與使臣何干?”

    大王,只是如今魏國雖大敗我燕國仇敵趙國,本當和解。然天下紛亂,魏主冉閔確有雄心,若坐視魏國坐大,豈不是驅一狼而引一虎。”

    燕王不住的點頭,“封參軍好見地,孤之心中所念俱是如此,然這兩國來使如何處置?”

    “如今魏趙皆有求于大王,皆言有傳國玉璽以送。臣之意,且暫扣這兩位使臣,許其手書送于各自國主,命燕國擇一上將領兵相機南下,此兩只餓狼爭斗,一方若敗吾等正好趁勢而攻,如此我燕軍可坐收漁利。”

    “封卿所言,俱合孤意。”隨即燕王命人好生伺候兩位使者。

    這時鄴城,經李農之叛後,冉閔全掌大權,魏國朝堂之上皆是冉閔舊部與大將軍府舊人。

    太武殿上,冉閔頭戴冕十二皇帝法冠,身穿黼黻龍袍端坐于龍椅之上。

    朝議之前,冉閔首先說道︰“今我魏國肅清內亂,外御群賊,石氏殘余只剩襄國未下。若破之,我中原當肅清。朕意平定襄國之後,北上與慕容燕國相征,復我故土。”

    百官之首的司徒申鐘率先出列說道︰“大王聖陰,我石氏盡爐中余燼頃刻可滅,然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冉閔只道︰“司徒請講。”

    “乞活軍百戰之師,將士多有疲憊。如今我魏國南境,晉室亦引大軍北上與我爭雄,臣恐我大魏將士力有不逮。”

    董閏因其姐姐之故晉位為征北將軍,心中頗有傲氣,董閏只道︰“我魏國將士人人奮勇,我漢人失中原五十年,如今皆賴陛下之功,方復我漢家社稷。司徒汝是小看我等了。”

    申鐘回道︰“將軍,非老臣妄言,汝看我魏國府庫,這一年連年征戰,州縣田地荒蕪,士卒徭役繁重,若再征軍士恐怕我魏國不戰自亂。”

    這時作為冉閔貼身侍從的栗特康,只站到堂下,對魏王說道︰“大王聖武蓋世,我大魏軍威之盛無人敢纓其鋒芒,國勢至此,我大魏國中諸族傾心相附,當無兵源之虞。”

    冉閔此時頗為高興,听栗特康之言正是他的心聲,魏國是要整合胡漢之眾,爭雄天下了。

    “栗特康所言俱是事實,朕也有廣納我魏國國人從軍之意。”

    “陛下不可啊。”這時堂下有一個大臣大喊道。

    慕容評只鼻子一哼,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燕國正好漁翁得利。”

    “然魏國勢大,趙國恐不能久持,若襄國一旦陷落,攜新勝之威,我軍難擋。”慕容霸只道。

    慕容評只吼道︰“我大燕將帥同心,冉閔小兒有何懼。”

    燕王笑了一下,“想我兩國斗了幾十年,沒想到趙國也有今天。眾位將士議一議,我燕軍當救不救。”

    “啟稟王兄,當救。”在一列的慕容霸陡然一聲說道。

    慕容評只冷冷道︰“前鋒將軍,大王還未向你提問,汝倒是回答的好快。”

    “唉,評叔。”燕王示意慕容評不要說話。“慕容霸乃我軍的前鋒大將,此次南下一馬爭先,力不可擋。”隨即拍了拍慕容霸的肩膀問道,“兄長悉听高見。”

    “大王,自古唇亡齒寒,襄國失陷,魏主必攜新勝之威北擊我燕軍,于我軍有大不利。”

    燕王扶起慕容恪,對眾將說道︰“如今趙國遣太尉張舉遞書,自降封號,去皇帝尊號,許送傳國玉璽,只懇求我燕軍能南下救援襄國,與氐族姚襄,趙國石祗所部共擊冉閔大軍,以存石氏社稷。言辭卑謙恭敬可不似之前石虎雄風啊。”

    轉頭望向位居慕容評次席的慕容恪,說道︰“說來,今我帳內還有一人與之交過手。”

    “評叔!”慕容恪勸道,“吾自從軍以來,所遇強敵不計其數。這冉閔實乃吾遇到之第一勁敵,若他一旦起勢,恐我燕國將無寧日。所謂︰‘一人必死,百夫莫當,萬人必死,橫行天下。’乞活軍乃百戰之師,平梁犢之亂,乞活軍乃是出大力的,趙國高力本就是趙國羯族精銳,實力超群,這樣說來乞活軍戰力當在其之上。”

    “慕容恪雖言甚是。”燕王回身安坐,宣道,“傳趙國使者,太尉張舉入帳。”

    禮畢,燕王轉身向眾人說道︰“幸我歷代先王庇佑,我大燕如今已經舉關南下。我將士奮勇,如今河北之地半數皆在我手。襄國、鄴城不日可下,趙國滅亡指日可待。我大燕將士壯哉,燕國萬歲!”

    “燕國萬歲!燕王萬歲!”帳下眾將士群情激昂,山呼震天。

    這一日例行軍前議事,燕主升帳召集眾將士商討下一步對策。

    此時眾文臣武將皆已到帳,燕國將帥之精銳皆集中于此。眾人見中間帥案之上,立有香爐,中間香煙裊裊,燕王慕容�y隨即站起身來,轉身面向東北方向,深深的鞠了身向龍城方向遙拜。眾將士也跟著躬身祭拜。

    這時王叔,輔義將軍,新晉彰武太守慕容評率先出列說道︰“大王披堅執銳,歷風霜暴寒暑,拓地三千里,遠邁先王。我燕國騎兵舉世無雙。羯趙,冉閔譬如螳臂擋車,一統天下當在不遠矣。”

    聞听王叔之言,燕王嘴角上揚,不經露出一絲驕傲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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