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鳴初啼

第五十七回 東明觀石韞終脫險 劉後矯詔欲除石斌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高適之 本章︰第五十七回 東明觀石韞終脫險 劉後矯詔欲除石斌

    東明觀內,石韞已從喪父之痛中漸漸恢復過來,靜靜的坐在這斗室之內。

    這時婢女小仇進來,侍奉石韞左右,說道︰“小姐,這道觀外面燕王的人馬已在外多日了,也不知安的什麼心,石閔如今平亂在外,生死未僕也不知怎樣?”

    石韞也不以為意,指著牆上的立軸說道︰“小仇你看,那上面寫的是什麼?”

    小仇只抬頭看了一眼答道︰“道法自然。”

    石韞只望著立軸好久,“我朝向來崇尚沙門,然中原自劉邦定鼎以來向尊黃老,與黎庶無爭方有文景之治。如今天下大亂,諸胡紛起,今日不知明日幾何,吾等居于這斗室之間,室外之變與我何干。”

    小仇低頭默然道︰“公主話雖如此,然公主千金之軀,可要顧惜己身啊。”

    石韞手輕輕放在小仇的肩頭,眼楮直視著他,微笑道︰“如今梁犢未滅,石閔領兵在外平亂,燕王尚用的到他,吾等當是無虞。”

    “公主,好消息,好消息啊。”這時道長法饒進來說道。

    “啟稟公主,外邊都傳遍了,梁犢之亂已平,皇帝聞之大喜意欲褒獎石斌、石閔諸臣子呢。”

    石韞卻不見喜色,只淡淡言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小仇,梁犢之亂已平,鄴城之亂將起。不出多時,鄴城將有變故。”

    法饒卻是不解,“公主豈非過于悲觀?我見今日鄴城猶盛。”

    說話間,外面喧囂聲不止,“燕王守備退避,東明觀由我東宮護衛接管。”只見東明觀外兩隊人馬各不相讓。

    “燕王敕令,我等守備不得輕出。”守備的燕王參軍也不相讓。

    只見來的那對軍士的首領厲聲呵斥道︰“太子手召,汝等想抗命不成!豈不知汝等守衛的是何人?”

    燕王的親衛誠是不知,當時燕王大軍出征之時,只是命他們嚴加看管東明觀人等,未曾告訴所看管是何人。

    只見東宮守衛厲聲說道︰“此乃故太子石宣族人,汝等謀逆不成。”

    話音一落,燕王守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有懼色。

    東宮守衛領頭的一人見情勢已利于己方,喊道︰“汝等奉燕王之令行事,本就不知,吾定向太子保奏汝等無事,若再行阻攔,與謀逆同罪。”

    燕王守衛听此言,皆紛紛放下兵器,交接東明觀防務。

    東宮護衛逼近東明觀,此刻小仇在門口意欲護主,身後石韞公主悄然出現,說道︰“小仇,讓他們過來,我本就不應在世,幸得上天垂簾苟活幾日,罷了。”

    “公主!”小仇大急道。

    此刻東宮護衛分列兩排,一身形不足之人走了過來,只見他頭戴斗篷,身上包的甚為嚴實,只走到他們跟前。

    “汝是何人,要帶走公主,就從我身上踏過去!”小仇護住石韞。

    只見那人突然摘下斗笠,拱手作揖,說道︰“姐姐勿驚,弟弟護送你一處安全地方。”

    只見那人抬頭,石韞看到一張熟悉的面龐,卻見是石世。(輩分上石世雖是石韞的叔叔,然畢竟石韞年長石世幾歲,石世叫慣了姐姐)

    此刻在琨華殿內,劉後看過石虎先前預留的詔書,已經氣的瑟瑟發抖,“呵,陛下,果有此意。”

    “哈哈,想不到。”劉後突然用手撫住自己的嘴巴,按捺不住心中的笑聲,“想不到,這陛下在這個時候病情重了,竟不能視事了,哈哈。”劉後發髻上的珠翠都抖動了。

    楊環趕緊上前進言道︰“劉後,宮內人多眼雜,老奴還有諸事要稟,萬一。”

    劉後看向大殿之內,此時侍女和宦官皆不在此三人旁,劉後興奮發道︰“如今本宮執掌鄴宮,何人敢妄加非議。”劉後一改石虎在時的謙卑之態,只道,“陛下詔書上也說了,石遵、石斌、張豺並受輔政要職,如今石遵、石斌皆不在都中,張大人是輔臣之一,這宮中事務理當仰仗張大人,我是太子生母,當舉國事托付于張將軍,楊內侍你言之無妨。”

    楊環忙叩首道︰“是是,劉後教訓的是。”楊環起身向他們近前說道,“陛下這一次病情加重,也恐時日無多,故而留詔書給老奴。這一次看來發病,約莫就在這旬月之間,當速速準備。如今太子石世登基的最大障礙就是石斌,宜當除之。”

    “楊總管,果是聰明人。”劉後卻是丹唇輕啟,此刻沒有先前石虎在的時候拘謹,腰桿卻也挺直,倒是頗有幾分後宮之首的儀態。

    張豺見狀,拱手言道︰“劉後,臣也有一言。”

    劉後只款款走到張豺跟前,抓住他的手說道︰“張將軍但講無妨。”

    張豺謝過,言道︰“楊總管言之有理。石遵只是因序齒列輔臣之一,亦無兵權,當無大礙。只是,如今燕王石斌,領趙軍二十萬大軍在外,加之新平內亂,功勛卓著。其勢之大無人能及,若其回京,恐無人能制。”劉後、楊環點點頭,這是顯然,只聞張豺繼續說道,“然臣還恐一人也成隱患,乃乞活軍之石閔。此人本就是漢人,與我素不同心。此二人同為腹心之患,若不能妥善處置,恐危矣”

    “此二人如今皆在伐梁犢之軍中,卻是難辦。”劉後一時陷入了沉思。

    見此劉後為石斌、石閔二人發愁,楊環亦道︰“老奴亦知石閔還有一處軟肋在我手中?”

    楊環湊上前去向劉後、張豺進言及杜庶人請托石閔之事。那日處斬之人中,石韞卻非其本人。

    劉後大喜道︰“速速緝拿杜庶人。想不到石閔竟還窩藏了故太子余孽,罪名不輕啊,如此即可名正言順解其兵權,將其看押。”

    張豺還是有些憂心,“只是燕王石斌還是頗為棘手。”

    “石斌。”劉後略一思索,看著楊環手中的待發詔書,心中陡然一亮,“如今陛下在我們之手,這印璽文書皆在,本宮之旨意,豈不是就是皇帝的旨意,汝等只要將石斌結果,這詔書想怎麼寫就怎麼寫。”

    “砰!”驚雷響起,這春雷炸裂。宮人紛紛驚呆了,乍雨還晴,怎的憑空打雷了。

    此雷聲卻是讓三人心有淒淒。

    “子不語亂力怪神,諸位休怪。”張豺只往殿外看了片刻,轉頭道,“首要之事,當傳喻讓石斌孤身回鑾與其所率之軍分開。”

    聞听此劉後卻是有些惱了︰“吾豈不知,然石斌生性謹慎,此時又是得勝還朝,豈能不領軍而還。”

    楊環見劉後、張豺二人為此事煩憂,只上前了一步,“張將軍聖明,若論旁人我不敢言語,但言石斌,老奴卻有把握。”

    “你?”劉後狐疑道。

    “動之以情,曉之以利。一者陛下久病日篤,為防備不測,請劉後下一道旨意,命燕王率先回都輔弼朝政,情理所然。二者,若是老奴親自出馬,此事當能成行。”

    “你?”劉後卻是有些不信。

    楊環上前說道︰“如今石韞之事老奴已告知石斌。石斌以此為質要挾石閔,其人素信老奴。”

    劉後此事有些惱怒“原來你已知曉此事,何不早報!”

    楊環卻是平靜,細細道︰“此餌甚為誘人,老奴擅自做主,期望石斌、石閔早生嫌隙。石韞只一個女子,劉後富有四海何苦為難一孤弱女子。”

    楊環隨後對二人細細說道石斌只如何與他勾連,從他這邊知石虎心意,如何趨利避禍。

    听罷,張豺大笑道︰“真乃天助我也,如此,石斌不足為憂。”

    劉後滿臉堆笑,對楊環卻是有奉承之意︰“楊內侍。不”劉後只對他說道,“本宮屬意,汝為王城總管,奴家與太子都有勞楊總管了,我家太子做了皇帝,定不會虧待汝,汝只管放心去做。”

    “楊總管,我宮中尚有些不用之物,若總管喜歡,盡可”說著只把自己發飾上的東珠遞給了他。

    楊環忙俯身道︰“皇後信賴老奴,老奴必效犬馬。”

    這時一個小內侍過來了,向那三人稟報︰“太尉張舉欲求見陛下,此次大捷之後該如何鋪排?”

    “張將軍你是輔臣,如今陛下不能視事。”劉後款款看向張豺,隨即對旁人說道,“來人啊,傳本宮口諭,國中內外朝政皆向張將軍表奏。”

    “張大人,這國中大事皆托付你了。”

    張豺欣然領命對來人說道︰“命張太尉往偏殿暫歇,本將軍稍後就到。”

    劉後見局勢皆在其掌握,只言道︰“如今石斌、石閔皆不足為懼,就讓石韞這個小妮子給石閔陪葬。”

    劉後甩袖而出,說道︰“楊總管,你‘好生照看’陛下”

    楊環恭敬的回道︰“老奴遵旨。”

    “本宮在宮中靜候二位佳音。”劉後只向侍女宦官吩咐道,“起駕往太子宮。”

    滎陽城外趙軍大帳

    為平息梁犢之亂,使得原本分散于石趙各地的石閔、李農的漢人乞活軍大部,蒲洪的氐族,姚弋仲的羌族、段勤的鮮卑等各族兵馬,加之各地駐軍,趙國國中精銳悉數聚集在小小的滎陽城下。兵威盛大,旌旗蔽日,連營百里,世所罕見。

    大勝之後,滎陽城里眾軍將士皆開懷暢飲,大宴三日而不絕。

    這日在中軍大帳里,石斌端坐于帥案之上,只見其舉起一尊酒給眾將賀道︰“梁犢之亂遂滅,皆賴眾位將軍出力,方能一舉攻滅叛賊。我石斌向眾位將士敬酒了。”

    眾將士舉杯道︰“末將為燕王賀。”

    不知是燕王喝多了意識不清,還是原本對朝政心有不滿,竟說道︰“如今趙國大軍皆在我手,攻無不取,戰無不勝,可趙國究竟是那石世小兒的,哈哈。”

    只見帳下有一參將舉杯向石斌說道︰“燕王,如今陛下病重,石世年方十歲,國政皆被劉後和張豺把持,如今天下未定,君臣暗弱,恐有傾覆之虞。末將切為燕王計,當攜勝利之師回都,請陛下立燕王為太子,以安眾將之心。”

    眾人齊聲說道︰“請燕王即太子位,以安眾將。”

    石斌此刻酒醒大半,說道︰“諸將皆有此意?”

    姚弋仲言道︰“陛下諸子中有人望者武備文事能堪其任者,只燕王和彭城王,如今燕王大軍在握,勢也命也。天予不取,必受其疚。望燕王早登大寶,臣等願冒死跟隨。”

    眾將皆呼︰“臣等皆願冒死跟隨。”

    “陛下特使到。”只見帳外護衛大聲喊道。

    燕王此刻酒醒大半,忙整理衣冠,道︰“想來是給諸位的請功表文有了回音。”

    兩位隨從將他扶起,燕王最後略帶的隨意的口吻說道︰“眾將士,稍候再議,且听召命之言。”

    只見來人是宮中小黃門。其手持詔命進來,站立于中軍帳內,石斌領頭眾將士皆跪下听詔。

    “燕王石斌,親赴戎機,剿滅梁犢,解趙國于垂亡,朕心甚慰著石斌為丞相,錄尚書事。速回鄴都以付國事。賜姚弋仲劍履上殿,入朝不趨,進封西平郡公,封蒲洪為侍中、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都督雍、秦州諸軍事、雍州剌史,進封略陽郡公,其余有功之臣,著有司論功行賞。”

    “臣領旨。”

    姚弋仲和蒲洪也曰︰“臣領旨謝恩。”

    眾將皆緩緩退下,獨獨石閔跪立于帳下,久久不願起身。

    那使者不滿道︰“帳下何人,怎如此不識抬舉,還不快退下。”

    石斌堆笑道︰“貴使稍安勿躁,此乃陛下義孫石閔,此次平梁犢之亂,斬殺賊首,立下大功。封侯拜相本也是人之常情,公公,這中間是不是有所遺漏,按理,孤之請功奏表也有石閔。”

    “哦,”那使者不屑的說道,“我認得你,原是漢家小兒,我羯族皇帝收留,讓你做義孫,忝列皇族,實屬天恩,怎敢還要封賞。還不快快退下”

    石閔聞听此言,“嗖”一聲從地上站起,只見其一手拔出金鉤,一手擒住那使者的脖頸,那使者大驚失色。哪知石閔臂力過人,把那人舉起離地,使者臉色青紫,雙手無力的伸向前方。石斌見此大驚︰“石閔,還不快松手,你想造反嗎?”

    石閔手下將領,張溫、王泰紛紛上前規勸道︰“將軍,萬萬不可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石閔惡狠狠的說道︰“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如今皇帝不虞,近臣昏聵,才使你等奸邪小人大行其道。若天命有變,豈能容你羯族小兒猖狂。”說完松開手,使者重重落地。

    “咳咳”那使者扶著快要斷掉的喉嚨,爬到燕王石斌腳下,大叫道︰“燕王,你軍中竟放任此此大逆不道之人,膽敢妄言天命。你若不殺之,老奴,咳咳,老奴定向我皇彈劾于你。”

    燕王見此,怒聲喝道︰“左右將石閔給我拿下你。”

    帳下眾將如同炸開了鍋一般,紛紛上前求情。

    一裨將說道道︰“燕王,不可,不可啊。”

    另一參機軍事的書記也忙跪下,“燕王,石閔雖言語過激,若殺之,恐乞活軍嘩變啊。”

    這時左右皆言︰“石閔雖為漢人,然亦為石虎義孫,抵御外辱,掃平叛亂,行事征伐,所在有功。若殺之恐涼薄眾將士的心啊。”

    那石閔卻是軍中威望甚高,怒目而視燕王護衛,護衛竟不敢上前,只大搖大擺的走出大帳,無人敢攔截。

    使者湊上前去,“燕王,此賊反心已顯,若不殺之,恐生變亂。”

    “如今之世,我羯族雖為皇族,然漢人猶多,這次征討梁犢,就是石閔勇斬賊首。若激起兵變,恐有不測。”燕王扶起使者忙拍拍身上的灰塵,說道,“孤已備下薄酒,還請貴使多多向父皇面前美言啊。”

    “原是這樣,好說好說。”那使者堆笑,“燕王立下此不世之功,陛下龍心大悅。如今宗親之中,屬燕王最為陛下器重,老奴在此恭賀燕王了。”

    石斌拿著詔命揣度了一會兒,問道︰“可否還詔其他人回都。”

    “有啊,薊城石遵也奉詔命,不日就回都,我趙國國政就拜托兩位了,本使定為將軍所驅使。”

    石斌思索了一會兒,忙喚道︰“來,請貴使歇息,著人好生伺候。”

    只見一軍士上前,向特使示意道︰“請。”

    送完使者,燕王回帳,吩咐眾將士退下歇息,晚上開宴歡迎使節。

    這時姚弋仲卻久久矗立在營地中,見眾人離開,上前一步對石斌說道︰“燕王如今入都恐有不測,”姚弋仲說道,“陛下生死未僕,都中混亂,臣怕燕王”

    燕王眼神略一低沉,“畢竟是自家父子,且彭城王石遵也入都輔政,張豺只戀權柄,本無遠略。若不放心,孤當先去襄國,暫留時日,以待都中稍安,再入宮奉詔如此萬無一失。”

    姚弋仲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說道︰“既如此,臣請燕王離軍之日,領大軍緩緩東進以為聲援。”

    石斌拍著姚弋仲的後背,“如此,甚好。”

    當夜,燕王擺酒設宴,歡迎使者。

    石閔只在自己的帥帳中枯坐,喝悶酒,久久不能平。

    忽行軍司馬王泰前來,“將軍,李司空密函。”說罷將信函交給他。

    石閔看完,將密函交給王泰,王泰看完按往常,將那封密函在燭火之上燒掉,邊燒便小心說道︰“燕王危矣。”

    “你說?還是我說?”石閔嘲諷道,“羯族小兒對我們漢人積怨已久,吾等有如此大功卻未封賞,卻派人看守石韞,終不復信。”

    “李農密函也說,石韞被太子接走,不知下落。”

    石閔兀自端起水杯,平和的說道︰“太子良善,石韞當是無虞。”

    說著燭火也搖曳不止。

    許久,石閔突然正色道︰“如今鄴城皇宮之內,群臣已旬月未見石虎,恐已遭不測。今中原屠戮,五胡亂華,吾輩漢人被欺壓久矣,我有數萬乞活軍在手,有何可懼。”

    石閔拿出在胸口的一處略略泛黃的手絹,稍加端詳。

    “呼”只一陣風吹過,狂風起于沖萍之末,將手帕也吹的嘩啦啦作響。這一年的開春卻是反常。

    說完,石閔一掃之前的郁悶,喊道︰“走,去董潤、張溫的營帳喝酒去。”(www.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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