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夭夭和池樹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底里的凝重。
“他們這是怎麼了？！”有人驚恐地問。
顧夭夭別開臉，沒好氣道︰“還能怎麼了？中了古樹的幻境！”
池樹伸手抓住了身旁的少女，冷冽的眉宇間帶著微不可察的緊張︰“別松開我。”
就在這時，猴群和巨蟒身子朝後倒摔而去，仿佛有什麼無形之力將它們強行拽走。
這速度快得顧夭夭他們都只看到殘影閃過。
沒來得及想明白這變故，顧夭夭只覺得脊背一寒。
下一瞬，一股冰冷的氣流瞬間蕩開，蠻橫的擊潰了顧夭夭布下的屏障，將少女包裹其中。
什麼鬼東西？！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顧夭夭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就被縛住動作，腦袋一疼後便覺得意識都開始模糊起來。
整個人似乎輕飄飄的，就像是意識被抽離肉體。
她只覺得身體浸泡在無邊際的深海里，連抬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自己越墜越深，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模糊間，透過一層薄薄的水霧，顧夭夭看到了兩個長相頗為相似的一男一女坐在樹蔭下有說有笑。
輕松閑適的氛圍中，帶著不可言喻的溫馨。
那是池樹和池瑤。
恍惚間，顧夭夭看到這副場景，也覺得開心不已，朝著二人興高采烈揮舞手臂，小跑過去。
結果，她就像一團不存在的空氣。
詭異地穿過兩人的身體，什麼也踫不到。
愣愣地看著自己有些透明的雙手，顧夭夭有些茫然。
怎麼回事？
她難道死了？
下一瞬，眼前的場景突然扭曲起來，猶如奶茶上的奶蓋被攪和亂成一片。
溫馨的畫面變了，變成充斥著慘叫的戰場。
池樹全身布滿駭人的黑色樹杈狀紋路，原本墨色的眼眸覆蓋了一層灰白的膜，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男人臉上，猶如結了冰般冷沉，仿佛任何一切都無法影響他的心智。
而池瑤眼底閃爍著痛苦，一張向來冷若冰霜的臉頰上，殘留著些許血跡。
她手持長刀，和池樹對立而戰，黛眉輕蹙一瞬，喃喃道︰“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池瑤想不明白，看著眼前和自己極為相像，擁有著同樣血脈的至親，握著刀的手都在顫抖。
她真的想不明白。
總覺得，不該是這樣的局面。
不該是這樣刀刃相見的局面。
她總以為，和池樹和解，池樹也會遇到自己的另一半，不再冷漠深沉，哪怕是末世，也可以過得很好。
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池瑤只覺得心頭鈍痛不已，像是胸膛被人剖開，生生剜出血淋淋的心髒。
她滿眼痛苦，可向來對她百依百順的哥哥視而不見，對著她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站在原地的池瑤看著朝自己舉刀奔來的身影，斂下眼底一切情緒︰“你不是池樹。”
她這麼告訴自己，池樹才不會對她舉刀相向。
這不是池樹。
所以，下手吧。
她不能後退。
池瑤投入了戰斗。
兩人打的難分難舍，招招都是致命的殺招。
顧夭夭最不想看到的一幕還是發生了。
她夾在中間，不顧一切的想要阻止。
可一次次，兩人的身形、武器，都從她身體里劃過去，猶如劃過空氣。
誰都看不到顧夭夭，也听不見她的話。
顧夭夭撲了個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愛的兩人，兵刃相向。
她穿書後苦心經營的一切，在此刻碾碎成泡沫。
池樹最終還是會死，池瑤最後還是沒有哥哥。
顧夭夭咬緊牙關，注視著這一幕，心中氣痛交集。
為什麼她還是阻止不了？
錯亂的記憶將顧夭夭推向深淵，心底的悲痛和自責將她靈魂都擊得粉碎。
事到如今，她已經沒辦法像一開始一樣，因為絕癥所以肆意而活，不考慮任何事。
她最怕的事就在面前上演，顧夭夭此刻完全代入，眼淚不住地滾落，嬌小的身軀跌跪在地上，喉間涌上一股腥甜後，少女的唇角都溢出了鮮紅的血液。
是她沒用，阻止不了劇情的推動，什麼都沒有改變。
顧夭夭神色恍惚，魔怔的喃喃道︰“是我沒用，我死了就好了，我活著沒用。”
說著，翻手間，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出現在她掌心里。
顧夭夭雙手握緊刀柄，對準腹部高高舉起，重重扎了下去。
可還沒等刀刃入肉，灼燙感在手腕驟然升起。
顧夭夭被燙的扔開匕首，痛呼一聲捂著手腕。
一抹白煙從亮起的渾圓印記里裊裊升起，逐漸連接成一股煙繩。
顧夭夭被燙的清醒了。蒙上一層薄薄煙霧的雙眸一點點恢復清明。
渾渾噩噩的腦袋里，莫名響起一聲類似嘆息的低喃︰“夭夭……”
這聲音，滿是眷戀和痛楚。
就像是失去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無端地讓顧夭夭心口發疼。
這一聲呼喊，仿佛一粒石子落入了平靜的水面，激起了一陣陣漣漪。
顧夭夭手腕處的白煙瞬間繃直。
她只听到玻璃細微的破碎聲，白煙似乎穿透一層透明的薄膜，緊緊連接著另一段，零零散散的碎片順著白煙涌進她的腦海中。
在這零碎的片段中，顧夭夭看到池樹抱著她的尸體，面無血色，唇色蒼白，那雙一看到她就會明亮起來的眼楮，此刻一點亮光都沒有。
形如枯木，了無生氣。
顧夭夭怔愣兩秒，低頭看看自己，又看看池樹懷抱的尸體。
雖然不是時候，但她腦袋里第一個劃過的念頭，奇異的是︰我怎麼又死了？
過了兩秒，她越發清醒起來，直接撲過去，用力拍打那層透明的屏障。
“池樹！我沒有死，你回頭看看我！”
顧夭夭竭力的嘶喊。
另一端的池樹感應到什麼似的，動作遲緩地轉頭看過來，眼中帶著血色。
恰在這時，白煙涌動。
顧夭夭看著池樹身體先是一僵，隨即捂著腦袋發出痛苦的悶哼，隔擋住他們的玻璃應聲碎裂。
來不及高興，顧夭夭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池樹伸長手臂，凝聚出藤蔓，拼盡最後的力氣，將人緊緊的抱在懷里。
再睜開眼時，顧夭夭覺得自己快喘不上氣了，微微掙了掙。
池樹沒能醒來，卻好像是感受到自己太過用力，弄疼了懷中的人般，竟是奇異的松了些力道。
得以喘口氣，顧夭夭這才探出腦袋，發現整個人都被一條如大腿粗的藤蔓吊懸在半空中。
她往下一看，地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變異獸尸體。
顧夭夭心底一片冰涼，瞬間明白這是古樹的手筆。
所有人，乃至變異獸都陷入了古樹的幻境中。
“爸爸，別打我！我明天一定能拿一百分的！”
“嗚嗚嗚，老婆我就想要奧特曼怎麼了？！”
“吱吱唧唧！”我要當美猴王！
“吼吼！”明天我一定要干死那癟三！
……
顧夭夭費力的抬起腦袋，晃了晃面色發白，眉頭緊皺的池樹。
“池樹，快醒一醒。”
池樹艱難地睜開眼。
顧夭夭心有余悸，想起自己和池樹所看到的幻境，連忙安慰道︰“別怕別怕。”
卻沒想到下一秒，向來牽個手，多看自己一會兒都會目光躲閃，耳根發紅的男人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臉。
那雙慣常冷冽如冰，令人膽寒的眼眸，緊緊盯著她，仿佛目光挪開一秒，懷里的少女就會消失不見般害怕。
池樹從來沒有這麼怕過，哪怕從幻境脫身，指尖都是麻的。
他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是不是幻境，生怕自己一個眨眼，再看到什麼讓他渾身血液倒流的畫面。
“池、池……唔！”
顧夭夭說不出話了，眼前的男人狠狠將唇覆了上來。
力道霸道，卻又在觸踫之際發現真實感後，變得極盡溫柔，將顧夭夭有些亂的心一點點融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