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宮腰

80.前夕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風儲黛 本章︰80.前夕

    此為防盜章  上陽君留給孟宓的糕點出自楚國最好的糕點師傅, 她也不疑有毒,僅僅一頓晚膳便橫掃千軍如卷席, 留得殘盒,細細地抹干淨了嘴。

    被餓得厭食的那段時光很不好受, 她只要看到能入嘴的, 腹中便泛惡心, 但禍兮福之所倚, 病好了之後, 即便再怎麼吃,都再屯不起身上的油水了,她恢復了往昔的好胃口,只是身體再也沒有橫著瘋長的跡象。

    她徹底淪為了楚腰美人之中的一名。

    日暮的夕暉宛如立在眉梢的一段風情, 未消的雪水映著橙紅淺黃,淡淡地浮出一抹粉,軒峻的高樓亭閣在黃昏里沉峙無言, 這時, 一縷清音緩慢地轉過九曲回廊, 蜿蜒著順著西風爬上來。

    “來了。”孟宓眼光驟亮,趴在床邊貼著耳朵去細听, 她已經听這個人的琴聲听了很久了,對方是男是女她都不知道,但他的琴音造詣很高, 連孟宓這種外行人都听得出來。

    暮色的桃夕漸漸地寡淡, 冷藍將天光一縷一縷地拾起, 室內暗了下來,琴音止歇,孟宓下來點燈,忽地一陣晚風吹來,燭台搖搖欲墜,她飛快地伸手去扶。

    風吹得岩壁前的風鈴幾乎斷線,嘈嘈切切的聲音不絕于耳,孟宓冒出一絲驚恐,直覺這股妖風並不簡單。

    沒過多久,一道雪白的人影踩上了木板,迂回的閣樓之後,白衣墨發,赤著足,說不出的高蹈而風流。

    ……

    小包子正給桓夙念著左尹大人上呈的帛書,不敢覷桓夙的臉色,他自個兒早已汗如雨下,桓夙端坐著,手里握著一支上品紫霜墨玉的狼毫,竟一言不發地听完了。

    左尹最近上呈的文章,除了聲討太後,便是聲討太後,鄢郢的文人個個都生得一張利嘴,這個桓夙年幼時便早有領教,他們渾然不知自己的口誅筆伐是能逼死人的,听罷之後,桓夙淡淡地問︰“今日下朝之後,太後臉色如何?”

    “雖未曾見到,但是,想必很不好。”

    左尹大人是文官之中的翹楚,言辭冷峻犀利,為人耿直不阿,說話往往一語中的,今日在朝中將太後批駁得無言以對,依照太後的性子,必然要生悶氣。

    桓夙不動聲色,只是將小包子手里的帛書取回來,耐心提了幾個字。

    齊國近年來時運多舛,連逢天災,百姓饔飧不繼,南渡黃河而下流亡者不知凡幾,此事楚國多員大臣聯名上書,民為社稷根本,楚國當敞開泱泱大國氣度,開城接納這些流民。

    但如今楚國的形勢,朝中一半大臣雖都不願女子專政,但太後的鳳印卻比他的印璽還要好用,太後婦人之見,這些流民若流亡楚國,必對楚國的生計元氣大傷,故而拒不接納。令尹也站在太後那邊,認為沒有必要為了區區兩萬難民誤了楚國生產。

    “令尹在問孤,孤的決定。”小包子對政事雖然懵懂,但這些年,桓夙讓他念過不少文章,有些底子,眼珠滾滾地轉了一兩圈,便抿了抿唇不答話了。

    桓夙見他欲言又止,皺眉道︰“你也想問孤的想法?”

    小包子萬萬不敢起這個膽子敢關心朝政,這楚王宮里死過的篡權閹豎不知道有多少了。他堅定地搖頭。

    桓夙揚唇,俊臉化了絲柔和,“孤信任你。”小包子大驚失色,正要包著淚眼抬起頭,楚侯忽道,“孤的決定是——要就寢了。”

    小包子︰“……”

    一驚一乍的,搞得他好難過。

    左尹大人的這篇文章,足見滿腹經綸,錦繡巨篇一氣呵成,如江水之不絕,就連小包子這等外行,亦覺得讀來分外流暢,胸中如有氣張,震蕩出了不屬于他的陌生的男兒豪氣。

    但小包子敏銳地察覺到,桓夙似乎並不高興。

    這是一篇討伐太後的文章,這樣的文章不知道有多少人寫給楚侯看過,均被桓夙以離間太後君侯母子之情為由駁回了,甚至有所懲處。左尹大人的文章楚侯也看了,這一次的態度卻很奇怪。

    他既沒有動怒,亦不覺得這篇好文章多有氣勢,隨意批注了幾個字,便徹底打發了。

    太後怒得頭疼欲裂,扶著額頭坐軟轎回宮,才入了霞倚宮,便拋下眾人獨身入了幽蘭室,傳喚道︰“叫衛太醫前來。”

    太後懿旨一下,不過太久,楚式月白長袍的衛太醫背著藥箱趕來,墨蘭將人引入內宮幽蘭室外,事情似乎有些緊急,這一次竟沒有避著旁人,茶蘭後腳跟著墨蘭一路到了幽蘭室外。

    “延之。”石門尚未關,茶蘭忽地听到太後一聲軟語,她從未听過威嚴上位的太後對誰換了這般綿軟姿態。

    驚疑不定之際,那門已經闔上了,衛夷已入內,墨蘭掉頭見到茶蘭,新月眉一緊,不悅道︰“沒有規矩,太後吩咐了,除了我,誰也不能來幽蘭室。”

    茶蘭低著頭,倉皇地掩蓋了一絲異樣,更慌亂地跪下,“奴婢也是擔憂太後鳳體,忘了規矩,自願領罰。”

    既然她如此識大體,墨蘭也不予為難,讓她將她拉下去給了點眼色,便沒有細思。

    “延之——”太後從石靠上軟軟地滑下來,虎皮繡紋的軟氈和棉被一應落在濕潤的地面,衛夷放下藥囊將人抱入懷中,溫香軟玉,侵襲的一抹幽菊芬華杳杳地升起,他的眼眶微微一暗。

    但畢竟是幾代宮廷太醫,衛延之雖驚不亂,握住太後的玉手便開始切脈,太後已經疼得臉如白紙,雪白飽滿的額頭不斷躺下汗水,他神色一痛,“頭痛得厲害麼?”

    “嗯。”太後一個字更將他的心驟然揪緊,衛延之切脈的手輕顫了一下,哆嗦地近乎探不到脈搏,太後重口喘著,他一手攬著她的縴腰,一手從藥囊里找出了針灸袋,抽了一支,強制心神緩慢地鑽入百會穴,然後是風池穴……

    幽蘭室的的溫泉與雲棲宮同出一源,此時氤氳著滿室的熱霧,太後白皙如梨花的臉尤帶紅潮,微喘著虛弱地笑,手指撫過他的臉,掌下一片濡濕,她的笑容更盛,“還有你在身邊,便好了。我什麼也不怕。”

    “川謠……”她的身體狀況,衛夷不敢明說,只是胸口宛如壓著一塊巨石,沉重而滯悶,他難以喘息。

    “累了便睡,我替你針灸。”室內濕潤,衛夷解下斗篷,扔在地面,太後的衣衫已被扯亂,她盈盈地揚眸,“這樣治療麼?”

    她突起如丘的雙峰擦過他的手背,衛夷燙手得一退,太後有心與他在無人的地方成些好事,不想才起身,頭忽地一陣眩暈,她重重地摔入褥子之中,神思散亂之際,听到衛夷的歇斯底里的聲音︰“川謠!”

    他曾是鄢郢杏林一脈上百年不遇的奇才,他本該脫去宮廷太醫的身份,馳騁江湖,可是從他第一眼見到自己時,那些男兒志向、書生意氣,都被忘之腦後。

    他已做了十三年的她一個人的衛延之。

    身份有別,可她從未後悔過,因為衛夷,她才覺得這樣的人生尚存一絲幸運。

    太後陷入了昏厥之中。

    孟宓把自己的失眠歸因于吝嗇的楚小侯爺沒有給她合理的膳食,她揉著肚子夜里起了三次,胃里直冒酸水兒,從鄢郢的南郊到城中,也不過百丈之距,但其間阻隔的人情之別、物力之差,卻遠不是百丈足以衡量的。

    她水土不服了。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也沒有起來。

    孟宓軟軟地倒在牙床上,緋紅的簾影影綽綽地躍入瞳孔,莫名地,楚侯胸口一緊,“怎麼還不醒?”

    指使了一名侍女過去查探,未過太久,她折返回來,驚懼于楚侯可能會動怒,屏息曼聲道︰“她……染疾了。”

    桓夙一怔,皺眉道︰“找個人來替她診治。”

    “諾。”

    楚宮里的御醫在杏林一道上不算資格老道,但絕對是個頂個的出類拔萃者,譬如專替太後針灸的衛夷,不但藝術超凡,還是個年輕俊美的美男子。

    孟宓疲憊地支開雙眸,軟軟地靠著身後的床褥,感覺背心一片濡濕和汗意,忍不住輕輕蹙眉。

    冥迷的室內,幽微閃爍的燭火,初曦澹然的光被無息地忘卻在後,一只手輕輕扣著她的脈搏,那三根手指的指腹微涼,隔著紅帳,有一縷所有若無的淡淡藥香。

    她以為還在夢中。

    桓夙面色冷冽地砸了籠屜,“不就是個看診的醫師麼,敢搭她的手腕,竟然敢——”

    “大王,”小包子心驚肉跳地不敢看他,“您怎麼親自蒸包子?這這這——”

    不說他覺得詭異,桓夙自己也想不透他來蒸什麼包子,忙活了兩個時辰,一事無成。桓夙冷著臉,胸臆之中有股慫恿他踹翻灶台的怒火。

    小包子知曉楚侯有踹人或物的癖好,這等時候,能不近身便不近身,以免楚侯發怒時殃及池魚。

    桓夙的手試探著掀開了籠屜,灶里的火已熄,籠屜的邊緣只剩下幾縷余溫,桓夙抽出一層,稀爛得宛如一鍋粥的乳白粘稠物,緊緊地黏在竹枝精編的籠屜上,軟軟糯糯的幾大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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