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懷哲大笑,興奮到難以自持。
可韋思齊卻如喪考妣,恨不得給佷子,剁碎了喂狗。
傳播流言,那朝那代都少不了。
家國大亂,總少不了童謠,讖言的推波助瀾。
便是本朝建立之前,也有“十八子,得天下”的民謠。
因此。
不論是誰當皇上,都十分忌諱此事。
朝廷的律法之中,也從來都不缺對“妖言惑眾”之人的懲戒。
《漢書》之中,甚至把妖言惑眾和大逆不道,相提並論。
這種事兒,在場的誰沒有做過?
可即便是做過,卻從來沒有一個人,會當眾提及。
因為一旦此事,傳到皇上耳中,不論是再怎麼親近之人,都免不了菜市口上走一遭。
沒見所有人都裝聾作啞嗎?
偏偏自己這個,蠢笨如同豬狗一樣的佷子,被人稍微一慫恿,就沖昏了頭腦,將這種人後的陰私,脫口而出。
如今。
皇上正在找一只,恐嚇雞的猴子呢,這狗東西分明就是自己往明晃晃的刀口上撞。
葬送了他自己的性命,反倒是小事。
若是牽連到韋家,那才真叫萬劫不復。
別遷都這一刀,還沒有砍下來。
行刑的鬼頭刀,倒是先剁到韋家的身上。
別忘了。
自家還有一個小崽種,在燕王府關著呢。
韋思齊恨極了長孫無忌。
恨不得當場就沖出去,給這老狗的喉嚨咬斷。
可惜。
現在一切都晚了。
兄長的這個野種,既然把話,都已經說了出去,那就不可能收回了。
為今之計,也就只能亡羊補牢。
祈禱皇上听了自己的話,會對韋家,手下留情。
因此。
才剛听佷子講完,還沒有等長孫無忌開口夸贊。韋思齊已經搶先一步,放聲說道。
“不妥!”
“此事絕對不妥!”
“叔父!”
韋思齊話才說完。
長孫無忌還沒有說什麼呢,一旁的韋懷哲倒是急的滿頭大汗。
便是借了韋家的名頭,他也沒有從千牛衛中混出頭。
今天。
好不容易想到一個注意,也得到了齊國公的賞識。
馬上就要平步青雲了。
現在,自家叔父竟然站出來,想要壞了這樁好事兒。
這讓他怎麼能忍?
當場便急紅了眼楮,就要跟韋思齊理論一二。
可都到了這個時候了。
韋思齊哪里還有半點兒膽子,敢讓這頭蠢驢,繼續留在園子中放肆?
是嫌韋家上下老小,都活夠了嗎?
因此。
雙目一瞪,韋思齊眯著充滿了血絲的眼楮,陰惻惻的瞪了佷兒一眼,這才惡狠狠的說道。
“要麼閉嘴,要麼去死,你選擇一樣!”
叔父如此暴戾的話,確實嚇到韋思齊了。
駭的他連忙後退兩步,驚魂未定的摸這胸膛,像是見鬼了一樣,打量著叔父,倍感陌生。
而在教訓了佷兒之後。
韋思齊這才回頭,一臉平靜的盯著長孫無忌,冷冷的說道。
“齊國公!”
“小兒輩胡說,還請您別當真。”
“此事確實不妥。”
長孫無忌既然擔了關隴士族領袖的職責,那麼,必然要拿一個解決方案出來。
可眾人集思廣益這麼久,除了煽動百姓,對抗皇權之外,並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而且。
他心中,也隱隱有了對付李安的頭緒,並不願意節外生枝。
所以。
他也不打算,就這樣輕描淡寫的放過韋氏。
不把這京兆名門拖下水,又能指望誰來幫自己一把呢?
因此。
在听了韋思齊隱隱帶有哀求的話語之後,長孫無忌並沒有順水推舟的揭過此事。
反倒笑眯眯的開口問道。
“不妥嗎?”
“我看兗兗諸公,也沒有誰說此事不妥啊!”
“不如韋大人,給大家說說。”
“你佷兒的妙計,究竟有什麼不妥!”
此話一出。
在場眾人,盡皆一臉啞然的看向了長孫無忌。
很快。
在詫異過後。
不少人又幸災樂禍的看向了韋思齊。
想要看看,這高高在上的京兆名門,究竟會露出,什麼樣的狼狽模樣。
畢竟。
韋氏的家門可不好進。
便是同為關中人,也有不少人看不上韋氏子弟,蠻橫無理的樣子。
其他人一臉悠然的看戲。
可韋思齊卻恨的,一口白牙,幾乎咬碎。
今天,不說服眾人的話,恐怕絕對不會讓長孫無忌,輕易的罷手。
這個時候,他腸子都快要悔青了。
悔恨自己為什麼不學元家子,早早的轉身離開。
可惜。
現在,什麼都晚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絞盡腦汁,想方設法的說服眾人。
大腦瘋狂的轉動,從無數的蛛絲馬跡之中,尋找能夠讓韋家,脫身的方法。
急速運轉的思緒,都快把劉思齊的腦子,都給燒壞了。
想了許久,還真被他給想出了一個好借口。
瞬間。
劉思齊眼神一亮,連忙開口勸說道。
“回齊國公。”
“先不說煽動京中百姓,對抗朝廷,本來就是大逆不道之事。”
“皇上定然不會容忍。”
“更何況。”
“就算是京中的百姓騷亂。”
“可是,有燕王李安就在左近,又能亂到哪里去?”
“不說殿下猶如天神,根本就不是尋常人能對付的了的。”
“只要皇上一聲令下。”
“才剛調往涇陽的一千左武衛軍卒,立刻就能揮師南下。”
“有燕王殿下指揮。”
“便是近百萬京中的百姓,齊齊造反,又有誰能擋的住殿下的兵鋒?”
“更何況。”
“自郊迎那日之後。”
“殿下的聲望,在百姓的心目之中,早就如日中天。”
“若是一旦亂起,都不用他帶兵入京。”
“只要站在人前,一聲呼喝。”
“便是煽動再多的流民,怕是也會齊齊倒向燕王殿下。”
“既然如此,那煽動百姓,又有何用?”
“因此。”
“下官這才會說,此事不妥。”
“請齊國公明鑒!”
韋思齊的這一番話,長孫無忌還沒有明鑒呢,一旁的其他人,倒是先炸開鍋了。
是啊!
以前,士族沒少用煽動百姓的辦法牟利。
可這種風波,一旦掀起之後,世家自由辦法控制。
不管是官府強壓,還是奴僕警告,亦或者僧道開解。
總歸,控制的辦法,是掌握在士族的手中。
但如今,偏偏多了個李安。
還是聲望如日中天的李安。
他說一句話,怕是比無數的僧道更有用。
更何況。
自傅奕沙汰僧侶一來,佛門早就成了昨日黃花。
沒有了和尚,根本就是手中少了一件大殺器啊!
韋思齊的這話,不由的眾人不認同啊!
一時間,點頭的動作四起,不少人,竟然真的,認同了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