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通倉?
什麼廣通倉?
調換義倉之中,用來賑災的糧食,就已經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了。
這哪里又來了一個廣通倉?
能被燕王殿下如此看重,甚至連盜竊後的糧倉,都被拋到一邊的,單獨詢問。
那麼。
這究竟該是什麼樣的一種罪責?
難道是族誅嗎?
竇四外室,驚駭欲死。
惶惶不知所措,連忙向自家老爺看去。
卻一眼發現。
往日不可一世的竇家四爺,此時此刻,面無血色,嘴唇紫紺,一口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眼睜睜的看著,就要咽氣。
如此看來,他定然知道實情。
但能被這事兒,嚇成這個樣子的話,恐怕,真如自己所想,這真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啊!
她被竇四強佔,雖然有貪圖竇家富貴的原因。
可最終目的,還是想要借著竇氏的權勢,更好的活下來。
但絕對沒有為竇家陪葬的意願。
見此情形,她再也不願意偽裝下去。
倉皇之下,連忙翻起身來。
不顧不遠之處,親兵的喝止,奮不顧身的向著李安,撲了過來。
一邊踉蹌著奔跑,一般連聲哭喊道。
“殿下!”
“妾身知道!”
“妾身知道,竇家,把偷來的糧食,藏到哪里去了。”
“奴奴願意為殿下帶路。”
“只求殿下為奴奴做主,能讓奴奴回家,看上一眼。”
“奴奴被這畜生,霸佔多年,有家難回,已經有整整六年,沒見過母親一面了啊!”
婦人哭的淒淒切切,踉踉蹌蹌的,向著李安這里,沖了過來。
立刻。
就有親兵上前,把她給架了起來。
不讓這婦人,靠近李安分毫。
直到確認她身上,沒有半點兒危險之後。
兩人這才回頭,看向了李安。
封建社會之下,婦人難有自主性。
最大的過錯,也不過為虎作倀而已。
既然這婦人,說是自己被霸佔的,又願意親自出首的話,李安並不願意,繼續為難她。
同劉思齊太一樣,容觀後效唄。
當即,他也不管這婦人,究竟是什麼心思。
李安頭也不回,直接吩咐劉仁軌,道。
“正則!”
“交給你了。”
“讓他帶著你,先去查看糧食的情況。”
“總不能我已經到了涇陽,還讓百姓,吃霉爛的粟米。”
听李安吩咐,劉仁軌當即抱拳行禮,道。
“臣遵旨!”
話落。
立刻引幾個親兵,帶了半數的衙役,跟著竇四外室,向著府外走去。
而見他們走了以後。
李安的目光,則再次回到了竇德遠的身上。
關中缺糧。
朝廷能夠撥下來賑災的糧食,對于涇陽一帶,這麼多流民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
吊命都不夠,就算是全部都能找回來的話,又能維持多長時間?
在長安的時候,馬周已經給李安出過主意了。
想要渡過這次難關,必定要關中權貴大出血。
現在。
既有義倉換糧,又有廣通倉被盜,這種大案在手。
關中世家的把柄,都已經送到手邊了。
李安還哪里有什麼心情,關注朝廷的那三瓜兩棗?
他當即便目露凶光,惡意滿滿的看向了竇德遠。
而差點兒犯了心髒病的竇德遠,其實在自家外室,叛變投敵的時候,就已經清醒了過來。
按說,世人應該,最恨背叛。
就算是他不沖上去,給那無知蠢婦掐死,至少也會咒罵上幾句。
可是。
和廣通倉這種大事兒比起來。
區區義倉又算的了什麼?完全不值一提。
既然如此,外室的背叛,又如何能讓竇四的心中,再起半點兒波瀾?
回過了神來的竇德遠,對此事已經有了覺悟。
既然廣通倉之事,已經暴露了的話。那自己已經是兩只腳,都踏入閻王殿了。
別說朝廷不會放過他。
就算是那些一起辦過這事兒的世家,也恨不得將自己,殺之而後快。
把此事,徹底的掩埋在時間長河之中。
自己已經是死定了。
唯一的區別,也就是自己一個人死,還是竇氏全族覆滅。
盡管這兩個結局,竇德遠都不願意選擇。
但是無路可走的情況之下。
他還是想要最後,搏上一搏。
至少,也要把水攪渾了,留給某些人,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處理一些首尾。
這樣。
那些人下手的時候,或許會顧念一份香火,保住竇家的家門。
世家雖然紈褲輩出,不肖頻頻。
但真要走到絕路上的話,他們從小受到的教育,卻不容對家族有損。
尤其是這種,關乎家族存續的大事兒方面。
因此。
已經決心要坦然赴死的竇德遠,在極度的恐懼之後,對于李安,反倒是沒有那麼的害怕了。
“呼!呼!呼!”
深呼吸幾口之後。
那竇德遠,竟然強撐著自己,站了起來。
然後。
竟然一臉佩服的說道。
“殿下真是神目!”
“我竇四行事,雖然不至于說是,做的天衣無縫。”
“但也絕對稱的上是小心敬慎。”
“不想。”
“就這,都能被才剛到達涇陽的殿下看穿。”
“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在下有些想不明白。”
“殿下為何,就能一口咬定,這些發霉的糧食,是出自廣通倉呢?”
“噗!”
“咳咳!”
“哈哈哈!”
竇德遠這話,不但給李安逗笑了。
就連一旁的士卒,都忍俊不禁。
一個一個捂著嘴,在一旁開始竊笑。
長街之上。
這批糧食的來源,早就被劉仁軌,剖析的一清二楚。
任誰听了,都深以為然。
所有人都明白,此事,只有一個答案。
現在。
听往日赫赫有名的竇四爺,問出這種小兒科的問題。
眾人當然可以居高臨下的鄙視他。
後院兒之中。
李安輕視于他,竇四就算是不滿,也只能憋著。
可是。
被一群衙役,大頭兵,如此放肆的嘲笑。
讓往日,自覺高人一等的竇四爺面色大變,羞憤欲死,差點兒當場自絕。
此時。
已經決心赴死的竇德遠,早已不再畏懼李安了。
經此一事。
他直接指著李安的鼻子,張口就罵,罵李安領兵無方。
連屬下都不能做到令行禁止。
可是李安,對于這種畜生,早就沒有了半點兒耐心。
見他手指頭,直接指到自己臉上。
當時,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嚓”一聲,折斷了竇德遠的手指。
然後。
在他的厲聲哀嚎之中,輕蔑的說道。
“狗都知道,一口吃食,來之不易。”
“難道你這老畜生就不知道?”
“只有別人家的東西,你們才不會這麼愛惜,任由它發霉。”
“那除了廣通倉,還有哪里的糧食,會是不屬于你們的?”
“來人!”
“掌嘴!”
“先讓這老畜生,清醒清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