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在建立之初,是有很深的地域矛盾的。
朝堂之上,大概被分成了三個陣營。
那就是佔據核心地位的關中關隴集團。
和被這個集團排擠的山東貴族。
以及南人。
關隴集團自是不必多說。
不論是前隋,還是現如今的大唐,都是來源于這個軍事團體。
太上皇李淵,振臂一呼,應著雲集。
這便是最主要的原因。
如今,元隨的功臣,以及綁定在這個集團上的其他官員,便是如今朝堂之上,最為中堅的力量。
而山東的貴族,則就是另一方勢力了。
這些人,出身往往極高。
從今朝往上,在每一個王朝之中,都有極為顯赫的地位。
長久的統治下來,讓這些人在民間,同樣有著極高的聲望。
可惜。
這些世家,在亂世之中,多是牆頭草。
善于各方投注,以期長久的維持,自家的地位。
對于這種人,不論是關隴集團的軍士貴族,或是王朝的新貴,都非常的警惕。
畢竟。
不論是出身,還是才學,他們都比不上這群人。
若是要被這些山東貴族,佔據了高位的話,那哪里還有他們這些人,施展的余地?
因此。
警惕也有,排擠也有,羨慕同樣也有。
甚至不少關隴人家,都以娶山東貴女為榮。
借此以拉高自家的門第。
這種一家獨大的霸道模樣,甚至是引起了太上皇李淵的不安。
以至于曾經在朝堂之上,提出了要遷都洛陽的提議。
用這種強硬到幾乎決絕的手段,來削弱長安的地位。以此減少,關隴貴族,對于朝廷的影響力。
山東的貴族,對于此事,自然樂見其成。
可是。
此舉卻招致了關隴貴族,強有力的反對。
甚至是隱隱都有動搖朝堂的跡象。
因此。
此事到了最後,只能作罷。
但是為了減少掣肘,太上皇李淵,還是提拔了好幾個山東出身的宰相。以此,來制衡朝堂之上的聲音。
這,便是如今大唐,最主流的兩股力量。
而至于南人。
則徹底位于朝堂的最底層。
在前隋,南人是亡國奴出身。難道要指望隋煬帝,對于手下敗將,還要高看幾分?
而在大唐,他們同樣也是後腦生有反骨,幾經反叛。
至今,嶺南地區的耿國公馮盎,形同割據。
與其說是他們朝廷的軍州,倒不如說是那里是羈縻的土司,來的更加恰當。
如此荒涼混亂之地,也就比北方突厥的地盤兒,稍微好上那麼一點兒。
這樣的話,誰又能高看他們一眼?
這也是同為尚書僕射,蕭 事事幾乎都听長孫無忌指使一樣。
不如此,根本做不了任何事。
不過。
隨著京杭大運河的開鑿。
朝廷的糧綱逐漸開始依賴江南之地。
這事兒,倒是讓南人的地位,所有抬升。
但是和其他兩方勢力相比,還是絕難望其項背。
在如今的朝堂,幾乎所有人,都要面臨這種局勢。
任誰也不會例外。
趙義綱祖籍南陽趙氏,現居山東平原,乃是東漢太傅趙�後代。祖父,乃是北齊宰相趙彥深,妥妥的山東貴族出身。
可惜,到了他這一代,多受排擠,仕途不順,一直在戶部打轉。
在不久之前,才從戶部員外郎,升任為戶部侍郎。
這一升,還是借了朝廷,犒賞北伐,後勤之功的緣故。
可惜。
就是因為此事,他便惡了戶部尚書韓仲良。
如今,幾乎被架空。
一個山東出身的侍郎,又怎麼能,斗的過一個關中出身的尚書呢?
因此,便只能無所事事,整天依舊干一些小吏才能做的事兒。
連當初,戶部員外郎手中的權利,都有所不如。
但是。
閑歸閑著,這並不意味著,他就不曾想過,要奪會手中的權利。
同樣。
更不會意味著,他就會任由尚書韓仲良,往他的身上潑髒水。
之前。
一味的冷笑,便是準備看韓仲良的好戲。
現在。
見皇上一心,要追查此事,他哪里還會繼續忍耐?
更何況。
如今,進則一展義氣,退則萬劫不復。
哪里還有他,選擇的余地?
因此。
听皇上沉聲一問。
趙義綱便是毫不掩飾的一聲冷笑,慨而慷之,傲然走出了班列,走到了頂頭上司,韓仲良的身邊。
躬身行禮,隨後,便放聲說道。
“回皇上話!”
“戶部左右侍郎,本是戶部尚書之佐,佐理尚書,處理田戶,均輸,錢財,谷物之事。”
“可如今的戶部,微臣的職責,早就被金部郎中,和倉部郎中所替代。”
“做的盡是一些小吏的事。”
“趙義綱!你說謊!”
高亢的聲音,直接打斷了趙義綱接下來的話。
見戶部侍郎趙義綱,將衙門之中的陰私,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
跪在地上的韓仲良,目呲欲裂,恨不得直接撲上去,給此人的喉嚨扯斷。
潛規則之所以是潛規則,就是因為它不能暴露在陽光之下。
一旦被世人看在眼中。
那麼,所有身處此地的人,都會像是被潑上一層糞水一般。
直接會讓人名望大跌。
在這個極其重視私德的封建社會,尤為致命。
不怪韓仲良會狀若瘋狂。
可他再怎麼瘋狂,這里可是金殿之上,又不是戶部衙門。
當著皇上,當著百官的面,他韓仲良,對上趙義綱,又能如何拿捏?
你都“乞斬”人家了,又怎麼可能,會讓人留有半分情面?
只見趙義綱只是哂笑一聲,毫不理會堂堂戶部尚書的哀嚎。
甚至充耳不聞,就當沒有看見此人。
依舊用豪邁慷慨的聲音,放聲陳述道。
“微臣在戶部,形同小吏。”
“但是臣本就是戶部出身,深知戶部衙門的職責緊要,因此,到了手上的事兒,從來都不敢有絲毫的遷延。”
“所以。”
“與太史令傅奕交接之後的公文,臣第一時間,便遞了上去。”
“但是。”
“如今,看韓尚書如此篤定,非要奪了微臣的性命。”
“那麼,公文必然早已不在衙門之中了。”
“便是皇上派人去取,也肯定找不到公文。”
“不過,臣敢以身家性命擔保。”
“只要拿下金部郎中,倉部郎中兩人,必然能夠得知公文的去向。”
“同樣,也能知道韓尚書,究竟為什麼,會以錢糧之故,阻礙朝中政令執行。”
“臣請皇上,下令徹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