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劉仁軌這麼一說,李安便徹底的明白了。
如今。
盡管因為肆意妄為,所以,他朝堂之上,絕大多數官員心目中的形象,並不算好。
可是在長安的普通人之中,李安的聲望,全然可以稱的上是一句,如日中天。
這些人,可不在乎什麼世家,儒家的規矩。
他們只知道,李安不但救了長安,所有百姓的性命。
更是將大唐的世仇,北方突厥,一舉覆滅。
不但瓦解了天唐百姓,身上的屈辱。更是讓世人,再也不必擔心,存在于北方,懸于世人頭上的利刃。
僅此兩項,便足以得到所有人的擁護。
而有了這個基礎打底,便是再怎麼有權勢的人,再想要對上李安的話,也要小心謹慎幾分。
不然。
恐怕會被長安城中的百姓,用唾沫給淹死。
在這個,注重人品道德,更勝于才學的時代。
若是名聲壞了,便是世家權貴,也休想再立于朝堂之上。
這便是李安的資本。
同樣。
這也是他能收到如此,有分量的行卷的原因。
之後。
不管這人是想要投靠,還是想要揚名,總歸,是要記李安一分好的。
想到這里,李安咧嘴一笑,恍然大悟。
此時,終于有了,自己確實已經是一位大人物了的實感。
隨後,李安這才帶著笑意說道。
“那正則倒是說說。”
“你看好的這位士子……”
說著,李安再次打量了行卷上的名諱一番,繼續說道。
“這位叫做馬周馬賓王的士子,究竟是想要投靠本王呢,還是想要借本王揚名呢?”
在看過這位馬姓士子的行卷之後,李安對于他的才學,確實生出了佩服之心。
不是什麼人,都能不經考察,就能寫出這樣的策論的。
不管這人,是不是馬謖趙括之流,但是眼光和思維,確實有過人之處。
現在,他和名臣之間的差距,也不過是歷練而已。
對于這樣的人,李安其實並不介意為他揚名。
總好過尸位素餐之輩,居于朝堂之上,甚至是騎在自己的頭上撒野,要好上許多!
問出這話,李安的本意,不過是玩笑幾句而已。
可此話一出,劉仁軌卻神色一變,一臉嚴肅的問道。
“殿下!”
“你可知,翼國公秦瓊,為何今天,會如此鄭重其事的,上門拜訪嗎?”
嗯?
這剛才說的,不還是士子行卷的事兒嗎?
怎麼突然之間,又轉到門神身上去了。
這兩者之間,難道還有什麼聯系不形成?
劉仁軌這話,讓李安一頭的霧水。
便不由自主的,有些奇怪的看著他,詫異的問道。
“不是因為他的病,被本王給治好了嗎?”
“那天當天,他便說過,等自己病好了,會親自上門感謝。”
“不就是這個原因嗎?”
“難道,還有其他的理由不成?”
李安有些不明所以。
在他驚異的目光中,就見劉仁軌居然真的點了點頭。
然後,這才一臉認真的說道。
“權貴家的交往,多是私底下往來。”
“便是救命之恩,也不必如此的大張旗鼓。”
“殿下可知,翼國公府,不但送上了拜帖,而且還專門通知微臣,說是一定要我這個王府長史在場。”
“僅僅是禮物的規格,就超乎尋常。”
“看架勢,根本就不是,來感謝救殿下命之恩的。”
“分明就是為殿下站台來的。”
“因此。”
“今天,不但要殿下和我,一同出迎。”
“甚至還要大開中門。”
“這一切,不光是為了感謝殿下。”
“更是要演給,整個長安城的百官和百姓看的。”
“其意便是,翼國公府,將堅定不移的站在燕王府的一側!”
便是李安,再怎麼遲鈍。
此時此刻,也看出不對勁了。
別的不說。
就在搬家的當天,看著燕王府的大門,楊家姑姑還曾經感嘆過。
說是如此氣派的大門,除了皇上的聖旨,和他親自駕臨,恐怕再也沒有人,有幸能進著中門走一遭。
唯一的一次,大概也就只有燕王的婚事了。
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竟然不到一個月,燕王府就要大開中門。
若是此時,李安再覺察不到危機的話,那這二十多年,就算是白活了。
當下,就見李安臉色一陰,哂笑一聲,道。
“呵呵!”
“正則倒是給本王說說。”
“這朝中,究竟又是誰,開始動不該有的小心思了!”
李安說的輕描淡寫。
可听到劉仁軌的耳中,卻是如春雷炸響。
他是見過李安,在戰場上的狂暴英姿的。
雖然此時看著李安,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
可若是他真的發起怒來,恐怕是連天地,都會變上一番顏色。
何況,長安城中,那些別有用心的人?
此時,便是劉仁軌也不知道,自己輔佐燕王,究竟是為了保護燕王,不被他人暗算。還是在保護百官,免遭燕王暴怒之下的厄難。
長嘆一聲,劉仁軌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
“殿下可知,這長安城中,早已暗流涌動?”
不等李安搖頭,他便再次長嘆一聲,這才說道。
“如今,長安城中有一種聲音。”
“雖然還沒有傳到朝堂之上,可是想必,這不過是早晚的事兒而已。”
“那便是如今,已經有不少人在議論。說是突厥覆滅,乃是喜聞樂見之事。可是統治草原,卻大可不必。”
“邊地苦寒。”
“如果草原上的蠻族,能夠養活自己的話,那也用不著每年都南寇,從中原富庶之地打草谷。”
“實在這些人,過不去這個每個冬天的緣故。”
“統治草原,雖然可以得到牛羊,馬匹,毛皮。但是,卻要額外支出,不少的糧食。”
“如今。”
“關中大旱,蝗災甚至是已經擴散到了朔方的邊緣。”
“朝廷光是賑濟大唐子民,都已經勒緊了褲腰帶。”
“還哪有余力,支援草原?”
“若光是治地而不牧民,與放棄此地,又有何異?”
劉仁軌說的義憤填膺。
可李安除了臉色陰沉了幾分之外,卻並無其他,任何變化。
這種壓抑之後氣氛,卻是讓劉仁軌,更加心驚了幾分。
而在沉默了良久之後。
見李安,卻不以為意的一笑,道。
“不止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