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偽隋的存續，義成公主寧願冒著生命的危險，親自前往“契丹人”的大營，說服契丹人歸降。
若是真的，李安在此時決定擄走蕭太後和楊政道的話。
這個女人絕對會發瘋。
甚至會放棄南下大唐，也一定會選擇，一力剿滅李安，這一眾“契丹人”，奪回大隋的皇上。
這可不是隨隨便便的推演。
而是真的，百分百會發生這樣的事兒。
同樣，這也是李安猶豫不決的原因。
因為一旦他真的這麼干了，那麼，將完全擾亂大唐接下來的軍事行動。
也徹底的失去了一戰，就剿滅突厥人主力的大好時機。
讓他們能再殘喘幾年。
這是李安，極為不願意看到的事兒。
也正是李安，召集眾人，商議此事的緣由。
等李安將心中的顧慮，詳細的訴說之後，眾人這才恍然大悟，不由的陷入了沉思當中。
戰略戰術，那是大人物需要考慮的東西。
而張油兒只是一個服侍人的太監。
以前每天想的是，是如何討好干爹，以及服侍皇上。
而如今，有了改換門庭的想法之後，服侍的對象，又加了一個人。
那就是身為皇長子的李安。
但是現在，皇上還春秋鼎盛，即便是他再怎麼親近李安，那也要以皇上的想法為主。
因此，見此時，眾人心中頗為遲疑，徑直起身，走到了李安的面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這才放聲說道。
“請朗將听奴才一言！”
張油兒的這番舉動，瞬間喚醒了沉思中的眾人，讓他們不由自主的，看著跪倒在地的張油兒。
而張油兒也不負眾望。
“咚！”
一個頭，重重的磕在了毛氈上之後，這才繼續說道。
“朗將！”
“剿滅突厥人，乃是不世之功。”
“若是能在大戰的背後，給這些突厥的蠻子，致命一擊。那麼，封侯之事，指日可待。”
“功名但在馬上取。”
“這也是軍中的眾位大將，一心追隨朗將，隨朗將出生入死的理由。”
“可是！”
“此事，就算是再怎麼輕描淡寫，那也是要面對數十萬，如狼似虎的突厥人的。”
“奴才常听人說什麼破釜沉舟，什麼背水一戰。”
“而絕望的突厥人，絕不是什麼易于之輩。”
“瘋狂反撲之下，大軍必然損失極為慘重。”
“兵凶戰危，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兒。”
“若是有個萬一的話，對于某些人來說，不啻于這青天垮塌。”
“以前是沒辦法。”
“就算是朗將願意，軍中的士卒也不甘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可現在不同了啊，朗將！”
“不管是執蕭太後和楊政道回長安，亦或是找到了傳國玉璽。”
“這兩件事兒，不論哪一件，都完全不亞于背刺突厥人，這樣的大功。”
“實在是沒有必要，再冒生命危險啊！”
“請朗將三思。”
“我們這就突襲定襄皇宮。”
“趁無人注意，立刻南返！”
“朗將，請下命令吧！”
張油兒這麼一說，倒是讓帳中的幾人稍稍有些心動。
但是同樣，幾人心中的顧慮，並不是這麼輕易，就能打消的。
冒了如此大的風險，潛入突厥人的腹心之地。
這些人，並不只是為了功勛。
更大一部分原因，還是出于對突厥人的仇恨。
亂世之中，突厥的蠻子，屢屢南侵，就先不說了。
光是去年，突厥二十萬大軍馬踏涇陽，兵臨渭河，差點兒覆滅大唐，這就已經是國仇家恨了。
更別說，他們一路南下，造成的殺戮。
讓涇陽一地，幾乎十室九空。
任誰見了如此悲慘之事，都恨不得對突厥人食其肉，寢其皮。
而這其中，還有賀懷恩，這種對突厥人恨之入骨的契丹人。
被趕出祖地，被斬斷拇指，被奴役數十年，這樣的仇恨，豈是輕易能夠打消的？
如今，眼看親手覆滅突厥人主力的機會就在眼前，可此時讓他放棄的話，他又如何甘心？
光是听張油兒說話，就已經氣的賀懷恩雙眼冒火了。
他怎麼可能就這樣，輕易放棄？
正要出言反駁。
可張油兒身為一個專職伺候人的太監，辦事兒滴水不漏，幾乎已經成為了本能。
自然知道，能夠影響李安想法的幾人，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世，以及有什麼樣的弱點。
因此，還不等賀懷恩開口說話。
他徑直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高高舉過頭頂，放聲說道。
“朗將三思！”
“就連皇上，都不願意朗將冒險。”
“奴才有皇上的旨意在此！”
“絕不是輕言誆騙！”
說罷之後，張油兒也不將手中的書信，遞給李安。
反倒是轉過身來，看著身旁的甦烈，意味深長的說道。
“甦校尉也接到過皇上的信件！”
“自然是能夠看出聖旨是真是假？”
“校尉，你要看看，奴才手中的聖旨嗎？”
甦烈在看到信封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此事不假了。
畢竟，這貢紙，不是誰都能拿到到。
何況，其上還有天策府上將的印鑒。
這死太監哪里是想讓自己，確認真假。分明就是借皇上的私信，來逼迫自己。
聖旨好拒，但私信難違。
如今，李安已經有兩件大功在手，也不缺另外一件。
自己又何苦因為貪功之事，惹怒皇上？
此事絕不可取。
因此，甦烈只是說了一句。
“是真！”
然後立刻閉口不言，不發一語。
張油兒見已經“說服”了甦烈，立刻把目光轉向了一旁的薛仁貴。
薛氏，甚至是比甦烈更好拿捏。
畢竟，甦烈可沒有打的皇上抱頭鼠竄。
薛氏南祖房，想要消除皇上心中的惡意，再次激怒皇上，絕對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因此，他正要開口拿捏一二，可不料，薛仁貴卻決然的開口道。
“你不用看我。”
“我是主上的親兵，自然是一切都遵從主上的決議。”
“主上說什麼，就是什麼！”
“與薛氏無關！”
而听薛仁貴這麼一說，一旁的賀懷恩同樣也不是蠢人，自然是琢磨出來了張油兒的想法。
當下，同樣也是凜然說道。
“我不過牧奴出身而已，打仗也是全靠本能，並沒有什麼戰略戰術上面的想法。”
“能夠侍奉主上，唯一能拿出來的本事，也就是忠誠和養馬了。”
“僕雖然對突厥人恨之入骨，可絕對不會因為私怨，去干擾主上的大事。”
“哼！”
“你這太監，想拿捏我，卻是找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