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鏡人的這一番話,說的蕭太後搖搖欲墜,幾欲暈厥。
雖然說如今的大隋朝堂,是畜生居于其上,恍若賊人山寨,又如群魔亂舞。
可這樣的腌 之物,卻是代表了大隋最後的希望。
若是就這樣輕易的被人掃滅,還是讓蕭太後的心中,一陣一陣的抽搐,仿佛猶如刀割一般。
但是,王朝興衰的大事兒,一個婦人,又能如何阻止?
當年,江都。
她阻止不了宇文化及,勒死大隋的皇帝楊廣。
現在,定襄。
她同樣也阻止不了大唐的軍士,覆滅殘存的大隋。
這要怎麼辦?
這到底該怎麼辦啊!
蕭太後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如今,大隋被掃進故紙堆里面,已經成為了定局。
但是,至少,至少也要救下政道才行。
如若不然,皇上這一支,就真的要絕後了。
心急如焚的蕭太後,把目光,才剛注視到了磨鏡人的身上。
可是很快,就又轉過了頭來。
他們兩個,都是自己唯二牽掛的兩人,總不能為了一人能活下來,就讓另外一人去死吧!
這同樣是她,難以接受的。
在這邊倉惶無措的蕭氏,腦海之中的人影,不斷的轉動。直到義成公主楊荷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心底,這才讓她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楊荷早已癲狂。
可這貌似瘋癲的老婦,能夠為了心中的堅持,親身趕赴“契丹人”大營,說服他們“歸降”。
雖然此事已經變成了笑話一般,可誰也不能否認她的勇氣。
既然她能做到,那麼自己一樣也行。
盡管身處草原,盡管自己如今是楊家之人。
可未出閣之前,自己還是蕭家的閨女,是蘭陵蕭氏的族人。
雖然听說,如今大唐的皇帝,對于蕭氏不喜,甚至是將自己的幼弟蕭 圈禁了起來。
可就算是圈禁了他,也依然沒有剝奪他的官職。
而自己的幼弟,依然是大唐的宰相。
若是自己去求他們,他們會不會放過政道?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
只能勉力一試了。
下定決心的蕭氏,臉上再無半點兒惶恐,反倒是帶著絲絲的歉意,看著一旁的磨鏡人,決絕的說道。
“是我對不起大兄!”
“大兄,你走吧!”
“在長蕩湖邊等我,若是萬一能夠活下來,我一定回去哪里找你。”
“就算是死了,也會讓人把骨灰送到哪里。”
“至于現如今,身為楊家的兒媳,總要為子孫考慮幾分。”
“不試一試,救下政道,老身實在是難以甘心!”
“對不住了,大兄!”
說罷,轉身就走。
徑直登上了馬車,然後沉聲吩咐道。
“走!”
“去後殿!”
“孫兒如今在迎接‘契丹人’,我這個做祖母的,總不好不在場。”
說罷,在一眾侍女奴僕的簇擁之下,竟然直入定襄,向著虎口而去。
只留下磨鏡人在城外,放聲咒罵。
“楊家到底是做了什麼孽,男人一個比一個不是東西?”
“唉!”
“楊家又是行了什麼善,女人卻一個比一個剛強?”
罵聲在城外放肆的回蕩,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聆听。
良久,哭喊累了的磨鏡人,這才停下了口中的罵聲。
轉過身來,拖著蕭索的背影,向定襄城中走去。
而城中,皇宮之中。
卻觥籌交錯,好不歡快。
牛馬被宰殺。
大塊兒的肉,被奉在了眾人的面前。
讓一眾廝殺漢,吃的滿嘴流油。
連難得一見的燒刀子,都在每個人的案幾上,擺了一壺。
而明面上的軍官,更是吃喝管夠。
在大隋君臣,刻意的奉迎之下,讓整個宴會的氣氛,極為的和諧。
就連以往,被義成公主極為排斥,責罵說是玩物喪志的皇家舞姬,也被帶進了大殿之中。
妖嬈舞出了一幕盛世繁華。
紗裙輕籠猶如煙雨,煙雨下的若隱若現,更是讓一眾軍士,眼珠子都快要突出來了。
“吧嗒!”
連桌子上的酒壺帶倒,都沒有察覺。
一杯酒全部撒在了胸膛之上。
直到旁邊的薛仁貴輕輕一撞,甦烈這才回過神來,深思不屬的小聲說道。
“這,就是皇家的舞姬嗎?”
“果然名不虛傳。”
“看來,這爛船也有三斤釘啊。”
“這大隋都滅亡了,還能有這樣的享受,也不知道他們藏了多少好東西?”
說著,“哧溜”一聲,口水流了一地。
甦烈連忙抬起了袖子,隨意的抹了一把,這才訕訕說道。
“也不知道,這大隋的‘皇帝’,會不會將這些女人,晚上送到帳中。”
“若是這樣的話,某家也能嘗嘗,當皇帝是什麼味道。”
說罷,還要去倒酒,卻發現桌上的酒壺,早就倒了,酒水灑了一地。
他也不招呼人送上新的,徑直將手中的酒杯往前一遞,遞到了薛仁貴的面前,繼續說道。
“你說,老子要是跟著大隋的皇帝要,他敢不給嗎?”
薛仁貴同樣也是被眼前的這一幕,刺激的血脈賁張。
不過他自幼苦讀,薛氏的家風也不會讓他輕易放縱。
沒有了世間的廝混,缺少了紅塵的紛紛擾擾,讓他還能把持住自己。
因此,听甦定方這麼一說,整個人反倒是更加的警惕了起來。
連忙拎起了酒壺,給甦烈倒滿,這才小聲說道。
“你若是不想惹主上生氣的話,我勸你還是不要這麼做。”
主上生氣?
這話,反倒是引的甦定方好奇了起來。
如今,李安早就成了他的偶像。
對于這種早就在世間打拼的人來說,女人不過是調劑而已,哪有偶像重要?
當下,也不看了,也不喝了,反倒是一臉好奇的問道。
“怎麼?朗將還在乎這個?”
薛仁貴佩服的看了一眼,坐在大殿門口,手中拿著一把華麗的銀色小刀,悠然切肉,送到口中李安之後,這才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
“主上在乎不在乎,我是不知道。”
“但是主上極為厭惡,有人仗勢欺人。”
“你若是娶了姑娘回家,或是在青樓這麼干,當然什麼問題都沒有。”
“可你要是當著他的面,敢亂來的話,他怕是當場會賞你一腳。”
一腳!
甦定方手腕兒一抖,一杯酒差點兒全灑了出來。
一腳和一腳不一樣。
別人的一腳,他自信可以紋絲不動。
可朗將的一腳,怕是直接能給人踢成兩段兒,腸子都能踢成漿糊。
在見識了李安一棒打出了群攻的效果之後,甦定方已然明了,這世間,究竟什麼是脆弱。
連忙收斂了所有的心思,將手中的燒刀子,一飲而盡,這才有些後怕的說道。
“還好,還好!”
“從今天開始,老子就出家當和尚了。”
“誰也別想誘惑我。”
說罷,仿佛眼前的舞姬不存在一樣,一心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