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匹,不論是在中原,還是草原,都是極為昂貴的畜生。
即便是突厥人,人人養馬。但是在軍隊的配給上,也做不到人均兩匹戰馬。
因為適合作戰的軍馬,不但十分的嬌氣,而且還是一種消耗品。
一旦稍有受傷,就要退出軍馬的序列。
而倘若是傷到蹄子,怕是連馱馬都沒法兒做了。
每次大戰,光是戰馬的損傷,就能讓人痛徹心扉。
即便是王庭突騎兵,這種頡利可汗手中,最為核心的精銳。身邊換乘的戰馬,也就比馱馬,稍微好上那麼一星半點兒。
而李安一行,在劫掠了無數部落之後,如今已經不是一人兩馬了。
三馬,四馬,甚至是五馬都有。
雖然天上的雄鷹,並沒有找到他們的牧馬之地,但是在搶劫這種事兒上,誰能比得過突厥人門清?
用腳後跟想想都知道。
因此,從一開始,突厥人就沒有想著,直接進攻“悉萬丹部”的營地。
誰都知道。
三萬人,若是一心想要逃跑,在戰馬充裕的情況之下,絕對不是輕易能夠追的上了。
若是真的被他們逃跑了,躲到了陰山的背後。
那麼,今年,誰都別想南下。
誰敢放任一頭,專門掠食別個部落的惡狼,環伺在自家的部落周圍?
所以,出于王庭突騎兵戰斗力的絕對信任,在不少人反對的情況之下,雅爾金還是決定分兵,引誘“契丹人”來攻。
因為,這確實是最後的機會。
若是他們放棄了的話,那就只能用“契丹人”搶來的戰利品,彌補大家的損失了。
四千的王庭突騎兵,沿著河谷一路前行。
走的路,也全都是適合對手打伏擊的地方。
一心盼望著“契丹人”會抓住機會,傾力一擊。
而河谷不遠的低矮樹林之中,探查軍情的甦定方,則扯了扯身上,味道頗重的皮袍,“呸”了一聲,口中罵罵咧咧的說道。
“媽的!”
“這幫突厥的狗崽種,究竟是有多的瞧不起人?”
“斥候不派,走的還淨是些黃泉路。”
“這要不給他們一下狠的,我都良心不安!”
嘴上罵著,連腳下都不安分,像是真的要沖出去了一樣,不知不覺之中,竟然往前爬了半個身子。
一旁,同樣遮著眼楮,打量突厥人隊伍的柳十三,也是在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只手居然握住了刀柄。
看來這突厥人,實在是太欠揍了,連他這個斯文人,都有些出神了。
直到發現,自家的首領,人已經都快沖出矮樹林了,這才回過神來,一把拽住了甦定方,低聲勸道。
“大哥,別沖動啊!”
“他們再怎麼作死,那也突厥人最精銳的,王庭突騎兵啊!”
“可不是你我這幾個人能招惹的!”
明明知道,十三說的,一切都對。
可甦烈被拽回來之後,還是忍不住遺憾的的嘖了嘖舌頭。
機會實在是太好了。
尤其是隊伍前方,那頭騎在高頭大馬上,傲然而行突厥人將領。
若是有一張硬弓,自己現在就能他射死在河谷當中。
可惜,步弓被屬下先帶往大營了,如今,他手頭就只有一張騎弓。
射程之上,卻是有些不足。
這樣想著,甦定方的眼神,不由的轉到了一旁,同樣趴在地上的薛仁貴的身上。
可薛仁貴才剛發現甦定方的眼神之後,仿佛心有靈犀一樣。立刻就一把攥住了背上的強弓,嘿嘿一笑,頭也不回的說道。
“你想都別想!”
看那神情,分明是一樣覺察到了這個機會。
只是礙于對軍情的考量,這才忍住了動手的欲望罷了。
薛仁貴說罷以後,立刻往林中縮了縮。躲在了突厥人的視野之外後,徑直站了起來。
一邊往外走,一邊然後沉聲說道。
“走吧,甦校尉!”
“不要再看了。”
“你我能覺察出如此良機,主上定然不會放過。”
“怕是如今的營中,已然開始點兵了。”
“再不走的話,就有些來不急了。”
說著,一踩軟蹬,直接翻身上馬,然後才看著依舊在樹林之中的甦烈,這才揶揄的說道。
“還是說,甦校尉,準備看我們打完,再行入營?”
“你!”
這是什麼話?
分明就是嘲諷自家膽小!
樹林之下,跟隨這甦定方的幾個親近之人,听薛仁貴這麼一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開口就準備罵回去。
而甦定方卻笑了笑,制止幾人的反駁,同樣是往後爬了爬,起身準備上馬。
然後,才不以為意的說道。
“仁貴你也不用激我。”
“我甦烈既然敢接下李世民的信,敢率軍北上,心中就沒有一個怕字。”
“別說王庭突騎兵了,就算是你將突厥人的老祖宗,金山上的那頭惡狼放到我的面前,我也一樣敢剝了 的皮,做一張狼皮褥子!”
說罷,拍了拍皮袍上的塵土,同樣躍上戰馬,然後說了一聲。
“走!”
一瞬間,幾人立刻向著“悉萬丹部”的營地之中沖去。
薛仁貴和甦定方,一人前往龍門之地,繼續招募親兵。而另外一人,則是奉皇上之命,率軍北上。
兩人行程不一,卻意外的在居庸關前踫頭了。
在得知了彼此的身份之後,便很快走到了一起。
然後,便結伴一起北上。
雖然一個是毛頭小子,一個已經年近中年。可兩人武藝相近,在統兵之上,也是各有想法。很快,彼此便熟稔了起來。
等到達營地之後,兩人的關系,便已經如同軍中的袍澤一般,可以彼此交托性命。
因此,他們之間的拌嘴,與其說是奚落,倒不如說是互相拉近關系的一種方法。
李安從中原調兵,最初的原因,是因為怕營中唐人太少,無法掌控大半是外族的部落。
因此,這才需要更多的自己人,壓服一切聲音。
可誰也沒想到,李安不過是在營中,幫牧民們釘了釘帳篷而已,就惹得無數人的愛戴。
再加上救了牧奴性命,和三叉束發紫金冠的緣故,一時間,營中漸漸的有了狂熱的氣氛。
讓不少牧民變成了李安的死忠。
若論起忠誠來,大唐的士卒,都比不上部落中人。
這還哪里用得著繼續監視?
因此,在察覺了這一點之後,兩人便重新整理隊伍,立刻西進,追趕李安。
而今日,便是匯合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