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錢”字喊出去之後,唐觀口中的話,並沒有就此結束。
他仰著通紅的臉,繼續耿著脖子叫了一聲。
“我出十萬貫!”
話落。
“鏘!鏘!鏘!”
手中的彎刀跌落,圍在周邊的一眾親兵,下巴掉了一地。
連薛仁貴听到這話,都有些不淡定了。
握著長弓的大手,都忍不住在顫抖。
心緒激動之下,不由得伸出了手來,捏了捏自己發酸的腮幫子。
十萬貫!
那可是整整十萬貫啊!
如今,人們形容最豪富之人,也不過說是家財萬貫而已。
就連士大夫,對于錢財的最終追求,也不過是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罷了。
因此,這話一出,不由的所有人的心頭,都是一陣顫抖。
“砰!”
帳篷的簾子,直接被掀開。
簾子前面的木門,也被一腳踹的七扭八歪。
帳篷之內,賀懷恩像是林中狩獵的惡狼一樣,從屋子里面撲了出來,一把抓住了唐觀的領子,將他高高的提了起來。
然後,這才紅著眼楮問道。
“小子!”
“你知道你在說啥嗎?”
一旁,被賀懷恩拎了起來的唐觀,見他如此激動,紅著眼楮,仿佛像是要殺了自己一樣。
非但心中沒有半點兒恐懼,反倒是不由自主的竊喜了起來。
家中錢財雖然很多。
但自己是家中最小的兒子。
若是分家的話,即便是有著父母的偏愛,又能分給自己多少?
了不起幾個莊子,幾個店鋪。
大頭還是要歸能繼承父親爵位的兄長所有。
如果把父親丟在草原上的話,怕是有了這個借口,能夠分下來的就更少了。
畢竟,父親掌家,和哥哥掌家,對于自己來說,完全就是天差地別。
可若是救下父親就不一樣了。
即便是花再多的錢,那也是公中開銷。
而父親活著,母親能繼續掌家的話,自己依舊是晉陽城中,最為 赫的國公幼子。
心頭大定的唐觀,絲毫沒有猶豫,斬釘截鐵的說道。
“大賀可汗沒有听錯。”
“我唐觀也沒有說錯。”
“就是十萬貫!”
“別的我不管。只要可汗能把我父親救出來,晉陽唐氏,就算是砸鍋賣鐵,也會掏出這十萬貫的錢財。”
“而且,我唐家,還要承朗將,一個大大的人情。”
“砰!”
賀懷恩兩手一松,唐觀徑直掉在了地上。
此時,他的耳中,再也听不見任何東西了。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回響著“十萬貫!”,“十萬貫!”這幾句話一樣。
倉曹參軍,本身干的就是幫主將賺錢,花錢這種事兒。
自家少爺李安,有多少家產,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能說是比上不足,比下,也就那樣。
甚至是可以說,若是沒有來的路上,搶突厥人一把,怕是想要養活,一旅五十人親兵,都要絞盡腦汁。
雖然說,有武家的錢財可以用。
但是,真的要是一直用女人家的錢財的話,那少爺在楊家小姐面前,以後還怎麼抬的起頭來?
少爺可以不在乎,但是身為李家的下人,卻不能不考慮。
直接被“十萬貫”沖昏了頭腦的賀懷恩,一邊步履蹣跚的向著營帳之中走去,一邊口中喃喃的自言自語道。
“長安西市,一頭羯羊一百四十錢。”
“若是在草原上的話,則價格更為便宜。”
“十萬貫,十萬貫那就是十億個錢,換成羊的話,將近百萬頭羊。”
“突厥人佔據了草原上,最肥美的草場,一年也難有這麼多的羊。”
“搶突厥人才能搶幾個錢?”
“這才是真正的大錢啊!”
“砰!”
一腳將七扭八歪的木門踹開,沖進帳篷的賀懷恩,紅著眼楮,“ ”的喘著粗氣說道。
“少爺!”
“頡利可汗,在雁門關圍住前隋的皇帝,那麼多人,也不過是帶了四十萬頭羊。”
“這可是十萬貫啊!”
“我們去救人吧!”
說著,身上皮袍的腰帶緊了一緊,賀懷恩咧著嘴,一個獰笑,道。
“我親自去一趟。”
可還沒有等他的話說完,李安一個巴掌已經拍到了他的肩膀上,語氣略帶興奮的說道。
“不,是我親自去一趟。”
……
大火,充其量也就是吸引更多的人救活而已。
想要真正的讓整個部落混亂起來,還是要看馬場。
受到火勢驚嚇的戰馬,開始不要命的掙扎。
很快,就能將簡陋的畜舍,給拽塌。
而後,馬群開始四散逃生。
無數馬匹,沖撞之下,就算是突厥人再怎麼精通馬術,對于這種畜生的洪流,也是無可奈何。
很快。
混亂,就開始在整個營地蔓延。
“畜生!”
“給我停下!”
暴怒的突厥武士,跟著到處亂跑的戰馬,一起奔跑。
等時機合適的時候,便瞬間一按馬身,躍上馬背。然後,雙手死死的抱住戰馬的脖子。
等駿馬呼吸都開始困難的時候,便不由自主的減慢了速度。
之後,“砰!砰!”兩拳,重重的砸在了戰馬的脖頸之上。
然後,畏懼武士拳頭的戰馬,便停下了腳步,不安的開始刨這腳下的草場。
而武士,則是罵罵咧咧的,將手中的戰馬,交給旁邊的牧奴和老弱,開始馴服營地當中,其他亂跑的戰馬。
等這邊的混亂漸漸平息,大部分的人已經漸漸的離開之後。
薛仁貴,一副漢人打扮,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
他輕笑一聲,隨意的踢了踢,腳下已經倒塌的帳篷,不以為意的說道。
“哈哈!”
“這下突厥人,怕不是要給莒國公恨死。”
並不是所有的戰馬,都能被回收的。
那些害群之馬,即便是突厥人再怎麼不忍心,也會當場殺死,以免引起馬群再次騷動。
再加上夜色之中的踫撞,傷了蹄子和腿的戰馬,也只能淪為馱馬。
一夜騷亂下來,光是因為混亂而減員的戰馬,至少也要損失兩成。
都快比的上一場大戰了。
難怪他會這麼說。
薛仁貴之後,走出來的,則是李安。
他雖然貪圖唐觀開出來十萬貫的懸賞,但還不至于因為錢的事兒,就放棄自己的謀劃。
畢竟,馬場,可是有著源源不斷的收入。
因此,這趟救人,並沒有帶多少人。
只是他和薛仁貴,以及成姓家丁三人。
免得突厥人看出破綻。
皺著眉頭,再次打量了四周一番之後,李安沉聲問道。
“你確定,商議好的匯合之地,就在這里?”
“為什麼一個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