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
“薛老太公!”
人還沒到,院外,一個爽朗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
隨後,滿臉堆笑的裴縣令,走了進來。
可一步才剛踏出,映入眼簾的場景,嚇的他雙腿一軟,差點兒跪了下來。
只見數十個昂藏大漢,各個身穿皮甲,手持橫刀,怒目看來。
身上殺氣勃發,像是擇人而噬的猛虎一樣,下一刻,就撲將過來。
“這……!”
這是什麼情況?
裴縣令心中恐懼,他身後,赤著後背,北上傷痕累累,背著著兩根荊條的兒子,就更加的不堪了。
以為是這薛家人準備報復呢,嚇的一個踉蹌,直接跌坐在了門檻兒之上。
“媽呀!”
一聲怪叫,轉身就忘外邊爬去!
“你上哪里去?”
裴縣令畢竟是當官兒的人,還是世家出身,勉強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很快就回過了神來。
恨鐵不成鋼的罵了兒子一句,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帶,將他拽了回來,這才咳嗽兩聲,掩飾了眼前的尷尬,抱起了拳頭,尬笑一聲,道。
“薛先生!”
“薛老太公!”
“裴某給您賠禮了。”
說罷,躬身行了一禮。
這禮,行在了薛老太公的面前,可眼神卻一瞥在了一旁,高坐在上的李安身上。
膽戰心驚的看著李安,見他一臉無所謂的喝著小酒,這才略微松了一口氣,回身踢了了兒子一腳,高聲喝道。
“跪下!”
等兒子跪下了之後,這才笑著說道。
“老太公見諒!”
“我一時不查,竟然讓這小畜生給蒙蔽了。”
“誰知道這廝,膽大包天,竟然犯下了天大的錯誤。”
“他居然收了別人的錢,將太公的族人給抓了起來。”
“如此行徑,真是令人發指。”
“我發現之後,立刻命人,將太公的族人放出。”
“然後帶著這個小畜生,前來給太公負荊請罪。”
“還請太公見諒!”
一旁,裴家老二,听父親這麼一說,心頭的憤恨更甚了幾分。
明明是你這老狗,收了那王家潑婦的錢,這會兒卻全推到了我的身上!
難道庶子,就是生來給你當奴僕的嗎?
有心直接站起來,將一切,都給說出來。
可父親長久以來的脅迫,還是讓他忍了下來。
忍住後背上被荊條抽出來的劇痛,跪倒在地的裴二,行了個大禮,高聲說道。
“還請老太公原諒!”
原諒!
呵呵!
若不是有李安在,你們兩個小崽種,會專程跑到到老夫的面前,請求原諒?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老夫不會原諒你們。
“哼!”
冷笑一聲。
薛老太公高聲呵斥道。
“跪下!”
這話一出,頓時讓裴縣令一愣。
兒子已經跪下了,還要他怎麼跪?
當下,隨意的一腳將兒子踹翻,再次呵斥道。
“听到沒有?”
“老太公讓你跪好呢!”
可還沒有等他說完,一旁,薛老太公的聲音,幽幽響起。
“裴縣令!”
“老夫是說,讓你給我跪下!”
讓我跪下?
這讓裴縣令頓時愕然。
而後,額頭的青筋驟然暴起!
老狗,你竟然讓我給你跪下?
你以為我是誰?
我堂堂縣令,裴氏出身,就算是見了皇上,也不過一個躬身而已。
你這老狗,不過鄉間老農?就算是河東薛氏的家主來了,也不敢說這種大話。
你居然想讓我給你跪下?
你莫不是在做夢不成?
這要是傳出去,我還如何要在天下間立足?
當下,裴縣令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青著臉,看著薛老太公,陰惻惻的說道。
“太公你說什麼?”
“不如再說一次?”
“讓我,給你跪下?”
這話一出,連院落當中的薛氏族人,都有些難以理解了。
下馬威就是下馬威。
但是讓出身裴家的縣令,給一鄉間的老農跪下,這就有些過分了吧!
大門口,才剛涌進來的縣衙一眾人,同樣是驚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
縣令押送著兒子,親自上城外的薛家,負荊請罪,就已經很離譜了。
更離譜的,現在,這區區一個里長,居然要讓名門出身的縣令,跪在他的面前。
這世界到底怎麼了?
所有人都茫然不解,像是見鬼了一樣的,看著薛老太公。
而李安,這個時候,卻放下酒杯,站了起來。
薛老太公,這麼給自己面子。
甚至是不惜殺了自己,最為心愛的寶馬,來歃血為盟。
人敬我一尺,我自敬人一丈。
那麼,今天,老頭的這個腰,自己就必須給他撐起來。
還要撐的硬如鋼鐵。
這樣,才對得起薛家南祖房的付出。
當下,站了起來的李安,輕聲說道。
“你沒听到嗎?”
“老太公,讓你跪下呢!”
這話說的輕描淡寫,可在裴縣令的耳邊,卻掀起了軒然大波。
薛家這老鬼,究竟給了這凶人,什麼好處?
能讓這凶人,不惜得罪裴家也要給他站台?
若是私底下,跪上那麼一跪,倒是不打緊。
臉面而已,哪里有錢重要。
可若是今天晚上,他擋著眾人的面,跪在這老農的前面。
那麼,這官也就當到頭了。
光是有辱官體這一項,就能讓他從此遠離朝堂,再也沒有辦法撈錢了。
光著一項,就比殺人父母,都難受。
裴縣令漲紅了臉色,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一時間竟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竟然愣住了。
見此人還不死心,李安輕笑一聲,再次說道。
“裴縣令,你知道嗎?”
“若是今晚你不來的話,院中的這些人,就決定起兵了。”
“他們將會在我的帶領之下,打破龍門縣城,闖進縣衙,將你們這些人,殺個一干二淨。”
“然後,放出監牢之中的族人,轉進南下,將你們裴氏一體滅絕,以報逼迫之仇!”
說到這里,李安一臉惋惜的看著裴縣令,砸吧砸吧嘴,嘖嘖兩聲,猶自痛惜的說道。
“可誰知,你竟然來此負荊請罪。”
“真是太可惜了。”
“現在看你骨頭這麼硬,你怎麼就不能再硬點兒呢?”
“若是硬到呆在縣衙裝死,那就不更好了?”
話音剛落,面色大變的裴縣令“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惶恐的說道。
“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