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
這倒霉孩子。
你還真的想干一輩子商隊伙計不成?
我看你是想這事兒,想魔怔了。
當下,李安也不再遮遮掩掩的,直接說道。
“大兔啊!當官沒這麼簡單。”
“普通人上工,兩個肩膀扛一個頭,使勁賣力氣就足夠了。”
“可我這官兒,是需要打仗的。”
“打仗,就需要兵器,需要鎧甲。最重要的需要戰馬。”
“而飼養戰馬,則是一個極為精細的活。沒有點本事,根本就干不成這事兒。”
“明天,我當官的告身,入宮的金魚袋,印信,連同戰馬,都會一起送來。”
“可你看這後院兒,連個馬廄都沒有,怎麼養馬?更別說是比尋常戰馬貴重十倍的戰馬了。”
“大兔啊,我現在就迫切的需要一個馬夫。”
“這活兒,你干不干?”
干!
傻子才不干!
沒看見這滿城的權貴,對戰馬,看的比兒子還要重上許多。
兒子不听話了,甚至可以當街抽上幾鞭子。
可以你看看,誰家的權貴,會當街鞭打戰馬?
即便是再怎麼殘暴的人,也不會這麼做。
一樣養兒子,這馬夫的身份,怕是比奶娘都尊貴幾分。
想到這里,大兔忍不住嚎了起來。
嚎罷之後,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整個人頓時萎靡了下來。
然後,不好意思的看著李安,期期艾艾的說道。
“安哥,可我不會養馬呀!”
既然錄用了你,一切勞工的基礎保障,自然要給你準備好。
崗前培訓當然也少不了。
在答應了黃參軍的舉薦之後,這在小問題,李安早就考慮到了。
當下,他直接了當的說道。
“養馬是小事兒。”
“西市同福客棧後街,賣馬鞍的雜胡就是養馬的好手。”
“若不是貪酒,誰也不知道這廝,居然還是契丹大賀氏的射雕手。”
“如果不是這人,在突厥做奴隸的時候,被人砍了手指,這個時候,恐怕早就成了哪家權貴的親兵家丁了。”
“這種擅射的好手,是個將軍,都視若珍寶。”
“你去西市告訴他,就說是我說的,每天燒刀子管夠。他會教你怎麼養馬。”
“等你騎術煉好了,一手射箭的本事也能拿的出手了,我就讓你做親兵。”
“總有一天,你也會當上這個官兒的。”
“不過這事兒不急。”
“你得先去找坊頭,讓他趕緊派曹木匠過來,給我馬廄先搭起來再說。”
李安大餅一畫,大兔立刻樂的找不到北了。
連妹妹都顧不上了,直接喊了一聲,讓妹妹先回家,然後迅速的跑出了李安家,跑到坊頭家中,通報了李安當官的消息。
不過一會兒工夫,整個長壽坊瞬間人聲鼎沸了起來。
無數的街坊鄰居,涌入了李安的家中,想要看一看這新上任的官員。
就連長安縣衙的衙役,都忍不住,想要進來確認一下事情的真相。
院子之中,圓桌是現成的。
後院之中,空地也是現成的。
有鄰居幫忙,不過一會兒工夫,後院之中,一座寬敞的馬廄便搭了起來。
生怕地方狹小,委屈了安哥兒的戰馬,整個馬廄比人住的地方,還要寬敞。住下五匹戰馬,都綽綽有余。
而抵擋不了街坊們的熱情,在李安的聯系之下,又一場宴席再次開始。
這次是流水席。
只要是覺得和李家親近的街坊,全都帶著一個或是兩個產的小東西,開始在李府吃席。
而已經預定了馬夫職業的大兔,又開始充當起了管家的角色,將這麼多的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一直到太陽落山,這頓飯才算是吃完。
而李安,終于回歸了往日的平靜。
在服侍母親吃藥之後,收拾完亂糟糟的家中之後,疲憊的躺在了火炕上,陷入了沉睡之中。
......
“梆,梆,梆!”
梆子聲起,隨後跟著的是,一陣悠長的語調。
這是長安城中打更人的聲音。
聲音剛過,狹小逼仄的小床上,一個人霍然挺身。
這人正是如今大唐的太醫令巢元方。
光是看剛才的動作,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快要八十歲的老人。
“什麼時辰了?”巢元方看著一片漆黑的窗外,皺著眉頭問道。
“才三更天!”
矮桌之上,頭枕著藥箱的童子,瞪著通紅的眼楮,有些咬牙切齒的回答道。
他師傅是太醫令,自己家中也是頗有資材。
平日的生活,不說是錦衣玉食。但也和饑寒交迫沒有任何一點關系。
師傅平日就經常鑽到藥方醫典,沉迷到忘了時日。
這些他也算的上是已經習慣。
但就算是再怎麼沉迷,也不能以摧殘身體為代價呀!
這里是什麼地方?
這是里坊守門人,看大門所住的地方。
原本前隋,在規劃長安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考慮,建這種地方。
只要大門一關,內外都有巡視的兵丁,誰會無緣無故,在夜間闖門?
不是找死嗎?
誰能料到,大隋二世而亡。
經年的戰亂,就連長安都不安生。
因此,整個都城,一百零八坊都加蓋這麼個地方,也好等賊人來了,及早的發現預警。
但加蓋這種事兒,富有富的做法,窮有窮的手段。
長樂坊本來就不是什麼寬裕的地方。才建的時候,看門人,也不過是一個殘疾的老卒。
因此,對這地方,要求極低。
這就導致了如今,巢元方師徒兩人,如同困居在牢里的囚犯,怎麼翻身,那種壓抑感總是揮之不去。
若是自己,還則罷了。
即便是矮桌硌的背疼,藥箱硌的腦袋疼,窗戶里滲出的風,吹的腦仁疼。
但是自己火力旺,熬一夜,也就過去了。
可師傅不一樣。
師傅年級大了,在這樣狹窄空間的硬板床上,熬上一夜,整個人的精氣神,怕是都要去上三分。
這萬一要是有個不測,自己還學藝不精,以後到底要依靠誰?
心中忐忑,見師傅醒了,童子連忙跳下了矮桌,上前扶住了師傅,小心翼翼的問道。
“師傅,睡的還好嗎?”
“身上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說著,伸手就要去抓巢元方的胳膊,想要試著把把脈。
而巢元方則無所謂的支起了手臂,讓弟子找脈。
然後這才悵然若失的說道。
“這才三更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