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冷不丁,听到有人提起自己的母親,吃了八分飽,正在吧唧嘴的李安,頓時有些愕然。
來到這個世界三年,雖然和如今的封建禮節,還稍微有些格格不入,但是最基本的禮儀,他是知道的。
能夠隨意的問候家人,登堂入室,那是兩家關系好的一個非常高的程度,才能夠做的事兒。
就算是長壽坊的街坊鄰居,也不可能輕易進入中堂。
你這人是誰?我們之前從來都沒有見過面,你就敢問候別人的家人。
這他媽不是有病,這是什麼?
大兔二兔,這兩個小崽子,是因為年紀小,世人可以不再乎。
可你一把年紀了,都胡子拉碴的,怎麼會做出如此無禮之事?
李安端起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狐疑的看著這人,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番,心中頗為不滿的問道。
“你是誰?”
長孫無忌听到皇上,問候的話脫口而出之時,就知道這事情要遭。
初次見面,怎麼能如此無禮?
就算是你掛念劉氏,那也等混熟了再說。
現在,若是引起那人的警惕,以後再想彌補,要費的功夫,可就不大的去了。
如今听听李安質問的語氣,就知道別人心中十分不爽了。
自己虛構的身份,還沒有來得及說,已經被兒子暴露了。
臨時再和皇上商量,也已經來不及了。
听到李安的質問,長孫無忌連忙站了出來,就要給皇上重新編排一個身份。
可還沒有等他想好,那邊,李世民已經再次自爆了。
“我……”
“我是隔壁崇賢坊看門的老黃!”
“啪!”
一個巴掌,重重的拍在了額頭之上。
長孫無忌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楮。
陛下,你今天也太大失水準了。
好歹是天策府上將,尸山血海里殺出狠人。不過見一個失散多年的兒子罷了。
這就亂了方寸。
早知道這樣,我今天就是拼死,也要攔下你了。
別認個兒子,反倒是把腦子丟了。
“噗!”
李安也被這人的謊話驚呆了。
你怎麼不說你是隔壁老王?
他媽的,長安城的百姓,是個人都知道,這長安城的格局,東邊住的是富人,北邊住的是貴人。
越往西南,貧苦人家越多。
自家的長壽坊中,十天半月也,一年兩年都不見貴人拜訪一趟。
長壽坊隔壁的崇賢坊,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一個看大門的,怎麼可能認識當朝的國公?
再說了,自己在這個時代,初來乍到的,沒有什麼安全感。
生怕不經意間,得罪什麼人,隨時都謀劃著逃跑。
早就將周圍的地形,和關鍵人物,打听的一清二楚。
你以為你隨口胡謅個老黃,就能騙過我不成?
坐在胡�上的李安,來回打量著長孫無忌,和這老黃的臉色。
一個滿臉尷尬,一個一往情深。
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既然你們進門之後,並不是依仗權勢富貴壓人,而是一心演戲。
這樣的話,老子就陪你們演下去。
看一看,你們的葫蘆里面,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當下,李安的眼珠滴溜兒轉了一圈兒,立刻冒出了一個壞主意。
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將桌子上還剩下的大半只叫花雞,隨手一絲,塞到了大兔的手中。
拍了拍他的腦殼,隨意的說道。
“去,帶你妹妹去廚房吃!”
然後這才笑眯眯的上前,用佔滿了肥油的大手,徑直在“老黃”的肩膀之上,使勁的拍了拍,然後順勢一抹,這才嬉笑著說道。
“原來是看門的老黃啊!”
“我記得崇賢坊看門的,一直是老丁來著,怎麼換成你了?”
“噢,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一定是老丁,腿腳不利索了,這才換成了老哥你!”
“來來來!”
“來者是客,先入席。”
說著,直接拽著老黃的胳膊,像是操縱木偶一樣,將“老黃”按到了另外一張胡�之上。
這個時候,李世民就算是再怎麼沉迷于初次見到兒子的喜悅中,也知道自己的謊話,被拆穿了。
可就算是如此,他也不願意從謊言中,清醒過來。
反倒像是地主家的老財一樣,樂呵呵的任由兒子擺布,享受著這久違的,虛假的親昵。
捉弄了一番“老黃”的李安,看著這人,非但沒有生氣,反倒整個人變的更加的和藹可親了起來。
頓時,李安的一顆心,就提了起來。
狼行千里吃肉。
能和長孫無忌混在一起的,怎麼可能是普通人家?
這要是看他笑的像彌勒佛一樣,就認為他是個慈悲的好人的話,普通人到了最後,怕是要連骨頭不剩了。
下這麼大的本錢,來忽悠我,看來,他們看上的,恐怕是不止我這一身的武勇。
難道自己悄咪咪的帶動鄉親們致富的手段,被這些人發現了?
若是這樣的話,就太可怕了。
封建主連這點兒利益都不肯放過。
今天,我非得查你個水落石出不可。
看著“老黃”那張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臉。
李安回過頭去,看著桌子上的杯盤狼藉,當即冷笑一聲,將殘留在骨架上的雞屁股,給撕了下來。哂笑一聲,往身前一遞,惋惜的說道。
“這桌菜,可是東市萬福樓和西市同福客棧,兩家長安最著名的酒家,聯合打造的。”
“就算是皇上,等閑也不會這麼奢侈。”
“可惜老黃,你來晚了。要是稍微早點的話,還能吃上,這京城中難得一見的神仙魚膾。”
說到這里,李安像是之前,鉗住長孫沖一樣,親密的將“老黃”夾在了臂彎之中,意味悠長的說道。
“不過沒關系。”
“你我又不像齊國公那樣,見慣了富貴。”
“窮苦之人出身,別說是殘羹冷炙,就算是撿根兒雞骨頭,也會咬碎了,把骨髓吸的一干二淨。”
“哪有資格嫌棄這那的。”
“來來來!”
“這是西市馳名長安的叫花雞,還剩個雞屁股。我留了好久,都舍不得吃。”
“既然老黃你來了,這善財無論如何,都要舍上一舍。”
說罷,李安語氣微微一冷,將手中的雞屁股,往老黃的嘴邊一送,目光灼灼的盯著他,淡淡的說道。
“呶!”
“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