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刀斧手後，長孫無忌站在李安家門口，輕輕打量起來。
嗯……
非常普通的住戶，可以判定，這住戶的主人並不富有。
在古代。
哪怕是盛唐，普通人與官宦人家都存在著巨大的體質差距，普通農民骨瘦如柴，飯都可能吃的很勉強；而官宦人家日日大魚大肉，甚至能用些小手段食用牛肉。
體魄差距不足為外人道也。
現在的藍星很少出現有錢人通過自身力量暴揍普羅大眾。
但在盛唐。
像是長孫沖這種富家子弟，一個打二三十平民百姓，跟假的一樣。
可他竟然在李安手中吃了虧。
足以見得。
那李安的確不簡單啊。
長孫無忌猜測李安是突厥潛入勢力，倒也不是無的放矢。
“咚咚咚——”
長孫無忌敲了敲門，隨後後退了半步，他怕李安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對他下手。
他的身子骨，可經受不住李安一拳。
“吱呀——”
伴隨著一陣酸澀的木門開啟聲，那略顯破舊的木門被從內側打開，一位長相俊朗，甚至可以用‘溫文爾雅’這四個字來形容的公子出現在長孫無忌面前。
“嘶——”
將李安的面容看在眼中，長孫無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整個人都呆滯了一秒，差點立刻跪下高呼︰“陛下……”
原因無他，眼前的李安，和年輕時的李世民，實在是太像了，這眉梢眼角，簡直就是和李世民一個模子刻畫出來的啊。
本來長孫無忌還以為，那能讓自己兒子吃虧的人，也得和程咬金相差不多，長的是膀大腰圓、五大三粗，可卻沒有想到，竟然是如此俊朗的少年。
長孫沖之前見到李安時，沒多想那是因為他才不到二十歲，根本沒見過年輕時的李世民，不知道李世民年少時的模樣，可長孫無忌不同，他可是李世民的大舅哥！
“怎麼會如此之像……”
長孫無忌驚訝無比，這世上，會有如此巧合之事，竟然有人和陛下長的如此想象！
陡然，他渾身大震，瞳孔都縮成了針尖大小！
“難道……不，不可能！”
他知道李世民的一個小秘密。
在李世民還年少時，曾有一個極為喜歡的女子——劉氏，且已懷上李世民的骨肉，但這女子出身輕微，當時隋末世局混亂，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李世民不得不讓劉氏隱姓埋名，聯姻長孫家，隨後恰逢突厥進攻，劉氏失蹤于混亂中！
劉氏那時懷胎九月，行動不變，根本不可能在亂戰中活下來！
這件事，成了二十年來，李世民的心結！
他一直幻想，劉氏有可能還活著，他還有孩子，流落在外！
東宮和皇子一惹李世民生氣，李世民就提一嘴讓長孫無忌找他那失散多年的孩子。
現在長孫無忌看到李安，怎麼能不多想啊！！
長孫無忌站在心中暗暗推算。
——如果李世民真有私生子在外，那年齡應該和長孫沖口中的李安相仿。
皇帝之子，必有異象。
李安那遠超出常人的孔武，正是所謂的異象啊。
而且年齡符合。
長孫無忌只感覺大腦都要宕機了。
“老丈，如今也已經快深了，你為何出現在這里？”
李安沒有察覺到長孫無忌臉上的表情，他出聲詢問道。
李安的語氣比較平和，倒也沒帶著針尖麥芒，主要是長孫無忌有變裝，讓李安覺得，他就是鄰家的老丈而已。
“呃……”
長孫無忌微微一頓，黑眼珠在眼眶中一轉，便也是計上心頭。
“小子，白天我看見你推搡官兵，你不怕官兵報復啊。”
“老人家我，是怕你日後被官兵報復，特地來提醒你。”
“哦。”
李安听到長孫無忌的話，臉色更是友善起來。
“沒關系，就那種兵丁，我一只手能打十二個。”
“……”
听到李安的話，長孫無忌嘴角微微抽搐，畢竟李安輕視的是他兒子，長孫無忌心中還是有那麼一絲絲不舒服。
“可是，你這樣違抗天子聖諭，本身就不對啊，如果天子捉拿于你，你又作何？”
“不會。”
李安笑著搖了搖頭，嘴角微微咧起一抹弧度。
“我並未作惡，天子聖明，自然不會為難于我。”
“並未作惡？”
長孫無忌反問。
“我拒絕參軍，乃是因為家中老母生病臥床，我必須要侍奉在老母身邊，正所謂‘百善孝為先’，我遵循孝道，又怎麼能算是犯錯呢？”
李安說道，眼中浮現出一絲絲哀傷的神色。
“咱們盛唐最推崇孝道，當今聖上還要為先皇專門修建避暑行宮，聖上又怎麼會降罪于我？”
“這話就不對了。”
長孫無忌眼中浮現出一絲絲狡黠的神芒，用手輕輕縷著胡子，反駁說道。
“古話還有雲，先有國，再有家，上古時期有大禹治水，三國家門而不入，先朝更是有無數英雄，為國家而舍小家，到現在也被稱謂英雄，你又作何解釋？”
話語落罷之後。
長孫無忌笑吟吟的看著李安，似乎後者啞口無言的樣子已經呈現在他面前。
開玩笑。
他長孫無忌最擅長的就是辯論話術，在朝堂上混飯，如果連搬弄黑白都不會，還怎麼活下去。
誰知。
李安臉上非但沒有一絲窘迫，反而是正色的搖了搖頭。
“老丈，這你就說錯了，無論是大禹治水，亦或者前朝英雄，他們都是扮演著無法替代的角色啊，他們舍棄小家，拯救萬民于水火之中，所以才被人所認可。”
“我不一樣。”
“我舍棄家母，換來的不過是在軍中扮演小卒角色，我大唐帶甲百萬，又和缺少我這一位小馬前卒？”
“而我家中卻只有我一位男丁，如果我離去，生母就將無人照料。”
“我不參軍，我大唐百萬精兵亦能將敵人碾成齏粉；我若離家，則必將與母生離死別。”
“你說，對吧。”
“……”
听到李安這一席話，長孫無忌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好家伙，本以為李安是徒有武力的莽夫，可沒曾想到，這一開口就知才學不淺啊。
言辭之犀利。
就算是當朝臣子，也未必能夠擁有，足以見得李安有些獨到的機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