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烈烈鎖情思

第二百二十四章 婆娑風雪淚凝霜(一)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沉璧影 本章︰第二百二十四章 婆娑風雪淚凝霜(一)

    她的心一刺痛,一滴淚從眼角溢了出來,落在了信封上,暈花了那滿含傾情的字跡。

    她用顫抖的雙手拆開了信封,從中取出了那張信紙,並將其鋪展開來。

    含著深情卻又帶著苦澀的字跡鋪滿了整整一封信紙,每一字,每一句,都包含了他滿心的鐘愛,卻也是滿腸無可奈何的深痛。

    望著這熟悉的字跡,仿佛他就在身旁。

    她逐字逐句的念著︰

    “沐歌吾妻親啟,見字如面︰

    沐歌愛妻,今因戰亂,槍彈無情,實不忍使愛妻隨夫至此龍潭虎穴,受此苦難。如若愛妻因此地戰火而遇不測,吾必痛入骨髓,悔恨終生。

    為保愛妻之安危,故吾擅自將愛妻送抵津城,方才安吾之心。夫有欺瞞之意,望愛妻見諒。

    此後,吾必將吾之全力奉于家國,熱血報于信仰。于亂世之際,救國民于危難水火之中,以盡吾拳拳之心。

    他日與愛妻重逢,便待攘除奸凶,河清海晏,時和歲豐之日。吾于戰火之際,自會珍重自身,期間之事,願愛妻安心靜待,且勿憂心忡忡。

    而後歲月,愛妻務必珍重自身,期間事萬不得疏忽。一日三餐,務必嚴謹。歲寒天冷,謹記添衣。

    望愛妻珍重自身,平安喜樂,乃是吾平生之願也。願吾歸來之時,愛妻仍如此般模樣,方安吾之心,遂吾所願。

    愛妻切莫因別離傷情,願愛妻快意歲月,安樂度日,吾必心安。水果糖置于行囊之中,若心中苦澀,望含一粒于口中,驅散心之苦澀,留香于口中。

    若愛妻郁郁,吾必心痛,難能心安。愛妻且勿尋短,且自珍重安樂,若來日吾歸故園,不見愛妻之身,吾定當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婚戒予卿,婚書予吾。他日重逢,吾將攜婚書至津城覓愛妻,以信物相贈,許卿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生逢亂世,山河破碎,諸事皆不得已。吾此生唯有兩願,一願九州昌盛,國泰民安。二願執卿之手,與卿白頭。

    山高水遠,落英繽紛。九州狼煙四起,惟願願愛妻守得安逸靜好,平安度日。待紅梅初綻于冬月之際,便是吾歸來之時。

    待來日河清海晏,時和歲豐,吾定當赴其舊時之約,與卿相逢于紅梅之下。許舊歲誓言,無關遲暮,不問翻覆,和光同塵,與子長情,許卿一世傾情,與卿立黃昏,粥可溫,直至白頭。

    楚歌四面風雪沐,落墨溶白溫酒寒。此生痴情,唯愛妻而已。

    夫墨白留”

    讀到最後,她已是滿面凝淚,哽咽到讀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白紙黑字,他親筆書的每一字,都字字誅心。

    他的苦心,她都懂。他寧可分離也不忍讓她受苦的心,她也明白。可是,這戰火紛飛之下的同心離居,這天之涯與海之角的相隔萬里,要她怎樣承受得住?

    墨白,你不在我身邊,這生生別離的日子,要我怎樣去忍受?

    “為什麼是這樣,為什麼要這樣?”她靠在石灰牆,整個身子逐漸滑落到了地上,無力的垂下她雙臂,哀哀流著淚,“墨白,為什麼要讓我離開你,為什麼你要把我送回來……”

    “沐歌,別難過了。”蔣文琴也忍不住揩淚,輕輕的將她攬在懷里,安慰著︰“墨白他這麼做,只是不想讓你受苦。你安心等待,他一定會回來的。”

    她依然不停的哭著︰“不,我不要。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我死也不要和他分開,死也不要……”

    她低頭,撫摸著無名指上的婚戒,那是他向自己求婚時,親手為自己戴上的。那時的在觀望台上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可如今……

    驚濤駭浪一般的心痛讓她整個人都無法呼吸,她聲嘶力竭地痛哭︰“婚戒都還在,為什麼人不能在身邊,我不能沒有他……”

    他信中所言,她都懂,可是心痛,卻終是無法磨滅得去。肝腸寸斷的感覺,讓她痛不欲生。

    另一旁遠在慶城的溫墨白,又何嘗不是如此?

    握著手中沉甸甸的婚書,心,便是如萬箭所刺一般的痛。如今留在自己身邊,唯一與她相關的事物,也只有這婚書了。

    他把婚戒留給了她,婚書卻留在了自己的手上。

    那婚書上字字繾綣含情,只怕她望見了,更會傷情。既如此,那便把婚書留在自己手里,她看不到,便會少一些難過吧。

    但是,他再掛心她,也不能後悔,亦無從後悔。如若重來,他還是會選擇將她送走。

    她隨了自己,一生太苦,哪怕要忍受同心離居的相思之苦,也不能讓她為了伴隨自己,再讓她受切膚之痛,葬身與戰火之中。

    他閉目輕嘆,淚水不知不覺的落在了婚書之上。

    身許家國,心許卿。此後,我便將全數熱血報于家國,直到河清海晏,國泰民安。

    倘若有幸,我于腥風血雨之中保全性命,待到浮雲散盡之日,我願手持婚書歸于故園,與你白首偕老。

    倘若不幸,我殉身于這狼煙烽火之中,魂歸止兮,我願于天之靈佑你一世安康。哪怕是,要你忘記我,重新開始,我只願你安好。

    仰望昏黑之空,他哂笑,紅梅性烈,生于臘月,怎會綻于冬月?

    心中所言,紅梅初綻于冬月之日,便是自己歸來之時,不過是給她留一個不知歸期的念想罷了。

    倘若自己魂斷沙場,至少那念想在她心中,紅梅不綻于冬月,她便會等之綻放,哪怕是用其一生的時間。

    窮極一生不問歸期的等待,堅信他始終存活于世,總比隨他到陰曹地府,將這花樣年華斷送于他的身上要好吧。

    亂世浮萍,只問守候,不問歸期。

    口袋中的水果糖尚在,他低下頭,緩緩取出一顆,含在口中,試圖驅散這苦澀。

    那糖果在口中融化,可偏偏連一絲一毫的甜意都感受不到。這感覺,竟味如嚼蠟,是說不出的苦澀難咽。

    他的淚落了下來,不是她親手喂到他口中的,再甜的糖果融在口中,也是味如嚼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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