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千字文》？還請愛護？
等等，此物就是千字文？
怎麼會？
被放在他手里的這一卷東西，並不算沉，可落在這名儒生心里的分量，卻沉甸甸的，幾乎將他整個人給壓垮了。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快速的，將手里的書卷翻了幾頁，如此輕盈，如此柔軟，如此潔白，字在上面又是如此小，如此清晰，這……這就是千字文？
不，應該說，這是書籍？
這東西是什麼？
字跡能理解，墨嘛。
但能承載著這些墨字的輕盈之物，到底是什麼？
“這是何物？這是何物？為何……為何這樣輕盈？這不是布！這是什麼？”
幾乎是下意識抓住了給他遞書的官員的肩膀，儒家弟子睜大了眼楮，連聲問著。
也就是他這樣的宗派弟子，能夠意識到這東西的可怕之處！
其他人或許是驚嘆于此物的神奇，可他第一時間就意識到，此物的出現，必然會撼動竹書、布帛的存在！
這樣的東西，若能量產……
不，這東西已經量產了！
他立刻放開了這名官員的肩膀，朝著旁邊已經打開了的一個箱子撲去。
“休得放肆！”就在他撲過去的同時，剛才愣了下的士兵，全都驚怒地朝著他掄起了棒子。
以這名儒生宗師的境界，躲開不是什麼難事，但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沒放在自己的身體防御上，他整個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幾乎依舊是滿著的木箱子里面！
就在那個不算很大的木箱子里面，裝著滿滿的好多書！
一模一樣的靛藍色封面，一模一樣的薄薄的，一模一樣的讓他看了震驚！
這東西，已是量產了！
原來他們之前都想錯了，帝國根本就不是得了什麼寶庫，更不是撒了大筆的金銀來收買人心！
帝國之所以敢宣揚送書，是因為帝國已經掌握了這種制作更輕便書籍的方法！
刻書當然耗費時間十分多，但書寫就不一樣了！
上萬份千字文，一份只有一千個字，若是請許多識字的人來抄寫，時間也可以大大節省下來！
是他們想錯了！是他們之前想錯了啊！
“砰！砰！”
好幾棒子狠狠砸在了他的身上，要不是顧及著上面給的命令，只要不是反抗得厲害的人，都先不要傷了對方性命，光是這名儒生痴狂的時候，恐怕就已是性命不保了。
“算了，他也是一時激動，有些瘋癲了，畢竟是讀書人嘛……”被這名儒生按著肩膀搖晃了幾下的小官，已是平靜下來，還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對著正在打人的幾個士兵開口說道。
上司都這樣說了，他們自然是不好再下手了。
“快滾吧！”其中一個士兵沒好氣地對這名儒生說道。
儒生雙手護著那卷書，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守門的人居然真的沒有繼續追究，這態度，也震驚了排在後面的諸子百家的眾人！
要知道，在他們的印象中，大秦的官吏，對于尊卑以及各種以下犯上的行為，都處罰極其嚴重！
在那名儒生明顯沒佔理的情況下，竟然沒有繼續追究，只是在對方瘋狂的時候打了幾棒子，這簡直就像是天方夜譚一般！
難道大秦的官吏都轉了性了？
還是上面的人對這次咸陽學宮開啟十分重視，不希望今日發生什麼血濺三尺的事？
怎麼想的人都有，但這些人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了能引得那名儒家弟子瘋狂的東西上。
書……那是什麼材質？
因著有儒家弟子的反應作為一個緩沖，後面排著的人里，縱然也有震驚至極的人，但給他們一點時間，他們已是勉強回過神來，起碼不至于再上演一場癲狂戲碼了。
“先領了書，有什麼想說的，出去再議。”生怕同伴中有人不理智，立刻就有人離開了隊伍，朝著後面逆行而去，這是要交代後面的人，讓後面的人不要犯了第一個儒生的錯。
是，幾棒子對于一個宗師來說不痛不癢，但誰沒事會願意當眾被打幾棒子啊？
還不能還手，一旦還手，本就無理，就變得更無理了。
再說了，就算是不怎麼疼，也忒丟人了！
還是可能被人“傳頌”出圈的那種丟人！
沒听他們過來的時候，就听到不少對諸子百家認識度不夠的底層百姓，也在津津有味地議論著什麼“棒打瘋癲”的事嗎？
丟人，太丟人了！
伏念與那名儒生之間的距離相差本就不算遠，但中間一下子涌入了許多人，雖就差著數百米，隔著的人就太多了。
加上後來又被勒令排隊，伏念額頭青筋都跳了跳，還是約束著儒家弟子們混在人群中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好在大家出去的速度相當快，除了最開始的那些人還被叮囑一番愛護書籍，到了後面，基本就是過來一人給一本，然後就讓人趕緊過去。
那個速度，是真叫快！
也因此，伏念跟幾個弟子匆匆領了一本書，都還沒來得及看這是怎麼一回事，人就已經站在了咸陽學宮的外面。
與他們這些出去的人不同，外面有不少人是剛剛聞訊趕來的，被勒令從偏門進，從一條路直接進入，與他們這些出去的人正好避開。
“這書……”伏念低下頭，終于有時間看一看手里的薄薄一冊，只翻看了一頁，這本輕薄的紙書，就讓伏念的眉頭直接皺了起來。
但他眼底卻是恐懼與興奮並存，興奮很好理解，這樣好的東西，只要有些見識的人，都能很快舉一反三，想出無數種新的用法來！
這話樣的好東西，簡直是太好了，好到了足以改變一個時代！
而恐懼，也是因為這種東西實在是太好了。
可這麼好的東西，卻不是出自他們儒家，也不是出自墨家或是道家，而是出自……暴秦。
暴秦的朝廷之中，竟有這樣的曠世之才，能夠制出這樣足以改變一個時代的好東西，這是上天選擇了暴秦，在庇佑暴秦嗎？
這樣的好東西，被暴秦掌握著，諸子百家想要撼動暴秦這棵大樹將會難上加難，不，都不必去想怎麼撼動這棵大樹了，他們現在更該去想的，是諸子百家的末日，是不是也隨之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