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設計圖上之火槍,名為燧發槍。”
“燧發槍無需前裝火藥且能立發。”朱翊 笑著說道。
拿著設計圖細細端詳了許久的朱翊鈞,又把它們緩緩放回了朱翊 的書桌上。
“用燧發槍裝備一哨,可抵從前三哨。”
“皇弟聰慧,為兄不能及。”朱翊鈞出言贊道。
雖然紫禁之中,帝王家的皇子開蒙讀書比起尋常人家早數年,但十八歲的朱翊鈞畢竟還是個少年,灑脫之余還有些悵然若失。
房中一陣沉默,兄弟二人面坐。
望著桌上的茶水水汽氤氳,朱翊 開口道︰“尚膳司之事……是皇兄做的吧。”
朱翊鈞聞言臉色有些黯淡,沒有再否認。
“是。”
“那尚膳司的楊閹人送御膳時,悄聲問為兄是否想除掉潞王。一時鬼迷心竅,為兄就點了點頭。”
“所幸沒有釀成大禍。”
說完,朱翊鈞看向朱翊 ,“他日若是皇弟降罪,為兄甘願領罰。”
朱翊 搖了搖頭,然後道︰“此事處處有著蹊蹺,臣弟就在早膳之前收到了提醒的字條。”
既然不是朱翊鈞指使,又是何人?
何人要對自己下毒,又要栽贓嫁禍給萬歷皇帝,還要來提醒自己?
心思縝密,手段高明。
但幕後之人也沒有想到,願意退位的萬歷皇帝和即將登基的潞王還能夠坐下來如此和諧的交談。
“皇兄,從一開始孤從未想過爭這個皇位。”朱翊 輕嘆道。
朱翊鈞端著茶杯無言。
“直到那日有人威脅到孤的性命。”
“所以馮保是你的人?”朱翊鈞有些氣惱,“這個吃里扒外的狗東西。”
“馮公公與孤是合作,他只是怕死罷了。”朱翊 道。
朱翊鈞不解的問道︰“怕死?”
“馮公公怕皇兄完全親政之後清算自己。”朱翊 說道。
朱翊鈞的仇恨表現的過于明顯,致使于馮保從內心深處畏懼著皇帝的報復。
“皇兄還是大明的皇帝,這也不必一會兒稱為兄一會兒稱朕的,臣弟听著別扭。”
沉默了一會兒,朱翊鈞又開口問道︰“皇弟登基之後,如何處置朕?”
朱翊 說道︰“馮公公已經替皇兄問過了。”
“皇兄若想遠離京城,自可選取封地,擇日前去就藩。皇兄若想陪伴母後,孤將會為皇兄在京城建王府。”
馮保……
心里微微有些動容的朱翊鈞卻是開口道︰“若是在京,皇弟寢食可安?”
“何不安?”
“景泰年間,奪門之變。”
“曹石等奸佞投機,意欲禍亂朝綱罷了。
若孤治事不明,處事無德,這皇位還了皇兄又如何?”
這一刻,朱翊鈞才是真的被自己的弟弟朱翊 所折服。
……
拿了聖旨的張居正乘輿回了內閣。
內閣公廳里,兩個小吏正小心的擦拭著至聖先師的銅像。
一見首輔張居正走進了,兩個小吏慌忙躬身行禮,“參見元輔大人。”
張居正在首座坐定,神情似是有些茫然。
“去請張四維和申時行二位大學士。”
得了張居正的命令,小吏不敢怠慢,連忙出了公廳,直奔次輔和三輔的值房而去。
沒過多久,張四維和申時行聯袂而來。
“見過元輔。”
“鳳磐、汝默,出大事了。”
從張居正口中說出來出大事,自然必定是影響整個朝廷的事情。
張四維和申時行在心中思量著,等待著張居正的開口。
“天子下旨,禪皇位于潞王!”
“什麼?”
“怎會如此?”
張四維和申時行饒是浸淫官場數十年,但皇位更迭,禪位之事是第一次經歷。
“元輔,可是太後娘娘下的懿旨?”申時行道。
“是天子自己禪位。”張居正道。
“當日鳳磐所擬的禪位聖旨,已經加蓋了帝印。”
“本輔細細讀來,鳳磐文工翰林院學士皆不能及。”張居正深深的望了張四維一眼。
張四維心里已經是泛起了驚濤駭浪,但還是拱手道︰“元輔謬贊。”
“鳳磐,你立即責令欽天監為新帝挑選良辰吉日。”張居正對著張四維說道。
“汝默,禮部之事你要好生看管著,新帝登基的大典不可有半分差錯。”
申時行拱手道︰“請元輔放心。”
公廳之內只剩下張居正一人。
張四維擁立之功,誰人不可抹去,但其人野心今日自己才覺察得到。
新帝臨朝,自己當如何自處?
但願潞王如當日文華殿所言,支持新政吧。
重重的咳嗽了兩聲的張居正,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值房。
自從奪情之事後,張居正便大病了一場。
加之日夜勞累,他的身體狀況已是每況愈下。
“新帝登基,該讓元敬和汝契早上賀表了……”
而走出內閣公廳的張四維只想仰天大笑。
蔭及三代的擁立新帝之功,自己這一盤驚世豪賭終究是贏了。
但想起宮中所做之事,張四維的眼中還是閃過一絲隱憂。
“張太岳,呵。”張四維看了一眼內閣的公廳。
“他日吾必取而代之。”
……
很快,兩京一十三道的省台官員、九邊重鎮的邊將紛紛接到了萬歷皇帝禪位的聖旨。
一時間,大明各地震動不已。
禪位之事,大明開國二百年有余從未見過。
兄弟之間,皇位易變。
就只有英宗皇帝和景泰皇帝,武宗皇帝和世宗皇帝了。
但前者是因為英宗皇帝土木堡被俘,其弟朱祁鎮登基稱帝。
後者武宗皇帝駕崩膝下無子,其堂弟朱厚�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