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梓妍的日子一點一點走上正軌,遠在上京的雲靖庭至南雍返京後就一直麻煩不斷。先是因到南雍耽誤了返京的時日,一般情況下,雲帝是不會在意雲靖庭未按時歸京,對于這個兒子他本就極少關心。可雲靖庭到南雍的事被他知道了,雲靖庭返京後第一件事便是去面聖。可並沒見到雲帝,而被雲帝晾在明延殿外,整整跪了一夜,而當夜正好上京下起了如入以來的第一場雪。
正如溫梓妍說的,上京的雪是無情的,整整一夜的春雪將雲靖庭跪在地上的膝蓋淹沒。沒有雲帝的命令,誰也不敢上前。雲靖宇知道雲靖庭跪在明延殿外是半夜了,他連夜進宮求情,可連雲帝的面也見到,而雲靖庭只是跪著,一句話不說,雲靖宇連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又轉而去問雲靖庭的隨從,隨從也是一臉懵,最後有人說雲靖庭去了南雍。雲靖宇立馬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知道現在進宮也沒用,雖然他不知道雲靖庭為何要去南雍,但他知道雲帝對于雲靖庭去南雍這件事所生的氣一定沒那麼容易消,只得等到第二日再說。
雲靖宇第二日一大早又進宮了,早上他見下了一夜的雪,很是擔心雲靖庭。清晨上朝的臣子都在大殿外見到了跪在殿外的雲靖庭,但誰都不敢上前,都遠遠在一旁看著議論著。
雲靖宇依舊沒有見到雲帝,雲帝連今日的早朝都免了。來宣旨的事雲帝身邊的德安,公公。雲靖宇正要上前詢問德安公公關于雲靖庭的事時,德安公公只是輕輕搖搖頭,說道︰“四王爺請回吧。”
雲靖宇知道,德安這畫也就是雲帝的話,他只得微微行禮,轉身看了一眼跪在不遠處的雲靖庭,退出了殿外。
見人都走光了,德安才緩步走到雲靖庭跟前。
雲靖庭已經被凍得快沒知覺了,微微垂著雙目,像是入定一般。
德安微微嘆口氣,開口說道︰“陛下問︰你可知錯。”
雲靖庭听到聲音,微微晃了晃身子,似乎連抬頭都很困難,只得抬了抬眼,喉嚨微微發出兩個字︰“德安。”
“你可錯了?”德安這次的聲音里有了些無奈,也沒有剛才那句陛下問,這句話更像他自己問的。
雲靖庭嘴角微微上揚,並沒說話。德安知道他的意思,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你這是何苦。”
雲靖庭不說話。
德安又嘆口氣,繼續說道︰“陛下有旨,離王奉旨巡查,懈怠不查,玩忽職守。責罰奉銀半年,莒南殿思過兩月。”
雲靖庭微微彎腰叩拜。“兒臣遵旨。”
雲靖庭叩拜完半天沒起身,不是他不想起來,而是他根本起不來,他能跪著都是勉強支撐著身體。
德安也看出雲靖庭的狀況,俯身將雲靖庭扶起來。雲靖庭根本不能站起來,整個人一趔趄,差點摔倒。可德安穩穩將他扶住,雲靖庭高大的身軀幾乎全靠在德安身上,可德安完全不受影響,穩穩的扶著他往前走。
雲靖庭邁步都很困難,每一步都邁得很緩慢。德安也不著急,就這麼穩穩扶著他一步一步往宮外走。
“這兩個月就在莒南殿好生養著,著腿年輕看不出來,年紀大了什麼毛病就都出來了。”德安邊走邊說。
“好,多謝德安。”雲靖庭的聲音有些啞,整個人也有點昏昏沉沉的。
“陛下最近龍體有恙,心性越發難以捉摸,你安分點。”德安這話極輕,如耳語一般。
雲靖庭眼神閃過一絲幽光,微微點頭。
兩人到達宮門外,雲靖宇正等在那里,見兩人出來連忙迎上去。
“有勞德安公公了。”雲靖宇邊說邊將雲靖庭接過來。
“陛下有旨,離王爺前往莒南殿思過兩月。”德安邊將雲靖庭交給雲靖宇邊說道。
雲靖宇一愣︰“小七這個樣子去莒南殿?”
“可三日後再出發。”德安說道。
雲靖宇微微松了口氣。莒南宮是皇陵所在,在上京東面的一座真源山山頂,除了祭祖,平時幾乎沒什麼人。而而皇陵除了皇家的人,其余人不能隨意進入的,所以雲靖庭只得獨自上山在那里住兩個月。
雲靖宇將雲靖庭接回七王爺府,並立馬請了御醫診治。雲靖庭在馬車上的時候就已經暈了過去,怎麼到的府里一概不知。
當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貼身小廝墨書正守在床邊。
“王爺,您可醒了。”墨書忙上前。
“何時了?”雲靖庭喉嚨干得厲害,說話的聲音很嘶啞。
“距王爺您回府,這已經是第二日了,申時一刻。”墨書小聲說道。
雲靖庭伸手讓墨書扶他起來。
墨書連忙說道︰“御醫說了,您要多休息。”
墨書這麼說,還是上前扶雲靖庭起身。
“你最好听御醫的話,不能後日你可沒辦法起身去莒南宮。”雲靖宇沒好氣的說著,見雲靖庭醒來,心放了下來。
墨書連忙行禮,有眼色的走了房間。
“四哥。”雲靖庭輕喚一聲。
看他虛弱的模樣,雲靖宇也不是真的生氣,微微嘆口氣說道︰“前幾日你逾期未歸我便有些擔心,听聞你跪在明延殿外已是半夜,我本想進宮,可父皇不宣,我也見不到父皇。母妃也遞了牌子,被駁了回來。當我知道你去了。。。你說說你,好好的為何要去南雍,你知道父皇對你明言過,不準你你去,你。。。”
雲靖庭雖然看上去虛弱,但心情似乎很好,說道︰“四哥,我無事 。”
“你是無事,你那腿腿再凍上半日便可不要了。不要了倒也省事,省得你到處跑。”雲靖宇沒好氣的說,語氣里有著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雲靖庭知道雲靖宇是關心自己,笑著搖搖頭,也不說話。
“你究竟何事,非得去南雍,難道。。。”雲靖宇臉色有點不好看。
“四哥別亂想,與那些無關。我只是找到想找的人了。”雲靖庭說道。
“你想找的人?你找到溫家表妹了?”雲靖宇突然明白過來,很是意外。“她為何在南雍?南雍與上京可不近。”
“拿起她掉下冰河,被一對上京探親的夫婦救起帶到南雍。”雲靖庭說得言簡意賅。
雲靖庭點點頭,說道︰“溫家表妹果然福澤深厚,大難無虞,必有後福。這是你可打算告訴穆將軍?”
雲靖庭還沒說話,蕭裴清慢悠悠走進來,說道︰“告訴他做甚,他既然說是他自己的女兒,就由他自己去找好了。”
蕭裴清看了看雲靖庭的情況,沒有多擔心他。當他知道雲靖庭按時歸京就大概猜到他回去南雍,也能大概猜到回來後雲帝一定會知道,畢竟這天下都是他的。
“那丫頭可還好?”蕭裴清關心的還是溫梓妍。
雲靖庭簡單說了說溫梓妍的情況,蕭裴清笑著說道︰“倒是個精明的丫頭。”
知道溫梓妍在南雍過得不錯,蕭裴清便也放心了。
見兩人說得火熱,雲靖庭有句話憋在心里沒說︰溫梓妍現在是穆家的女兒,就算他們不說,穆家就真的找不到嗎?小七和溫梓妍還有可能嗎?
第三日,雲靖庭動身去了莒南宮,在出城的時候遇到了穆玉清,穆玉清是專程來送他的。雲靖庭被雲帝罰往莒南宮整個上京都知道,只是很少人知道為何。
雲靖庭身體還沒好,整個人臥躺在馬車的軟座上,微微閉幕養神。
當馬車突然停住的時候,雲靖庭睜開眼,問道︰“何事?”
“王爺,有位姑娘。。。”墨書只覺得這位姑娘有點眼熟,但卻不知道名諱。
雲靖庭輕輕掀開馬車窗簾一角,看清了站在窗外的穆玉清。
穆玉清是獨自一人騎馬來的,見雲靖庭掀開窗簾,便下馬走到馬車窗前。“七王爺,听聞您將去莒南宮,玉清便想著來送您一程。”
雲靖庭微微抬眼看了穆玉清一眼。並未說話,只是一眼,便將窗簾放下。然後馬車里傳來他略顯清冷的聲音︰“墨書,走。”
穆玉清見雲靖庭這般冷淡的模樣,心中微微一沉。自從溫梓妍事情以後,他爹穆正浩帶著穆玉釗回了西京,真的把她和她娘留在了蕭府。叔祖穆月白留在了上京,可自己卻不敢去他跟前,她從小便怕這位小叔祖。在蕭府穆玉清和她娘的身份變得很奇怪,雖然爹娘並未真的和離,但叔祖的那句以後不用回蕭家卻和和離差不多。她娘沒了將軍夫人的頭餃,又因心情問題整日在蕭府作鬧,別說蕭府眾人,自己都有點受不了了。蕭府眾人雖嘴上沒說什麼,但私底下已經將話傳得極為難听。
而這次進京的目的除了為何氏祝壽,還有就是自己的婚事。她一開始本覺得就憑自己穆家嫡長女的身份,嫁給一個不太受寵的皇子是綽綽有余了,但經過了溫梓妍的事之後,雖然她還有穆家嫡長女的身份,但背後還有不有穆家做支撐,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
為此她將溫梓妍恨透了,若不是她,自己這是說不定已經和眼前人定親了。
只是她不知道,就算沒有溫梓妍這件事,以她穆家嫡長女的身份也是不能嫁給雲靖庭的。雲靖庭雖然是不受寵的皇子,但不論他娶什麼樣的女子,雲帝也不會允許他娶一個背後擁有強大勢力作支撐的女子為妻。這也是目前橫亙在雲靖庭和溫梓妍之間棘手的問題之一。
眼見馬車又將啟程。穆玉清連忙出聲喊道︰“等等,七王爺。。。”
穆玉清話還未說出口,馬車以緩緩駛離她跟前。
穆玉清咬著嘴唇看著馬車遠離,心中一片羞憤。雲靖庭要去莒南宮兩月,她本想趁現在表明自己的心意,待她及笄之後兩人便可定下來,可她完全忘了雲靖庭是否願意。
若是往日,她哪里會放下身段,獨自一人來這里,若是被旁人知道,自己哪還有臉面。這一切的錯,她又都全怪在了遠在千里之外的溫梓妍身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