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明帶著斥候隊打馬經過積雪覆蓋的小樹林,突然,地上的幾個雪堆猛的暴起,沖出數個身穿皮襖的身影,手執腰刀,雙腳在地上一彈,合身便往馬上的宋軍騎士斬去。
更要命的是,與之同時,山包後面響起一聲尖利的呼哨,從山包一側轉出來數十名契丹騎兵。
這是埋伏!
遠遠看去,幾里之外更有契丹大營在緩緩移動,黃明只是一瞥,便估計出不下三千人。
而眼前這個沒有查勘的山包,便是契丹斥候隊留給宋軍騎士的絕殺之地。
面對撲上來的契丹殺手,黃明到底經驗老到,側身躲過伏擊的契丹殺手的一擊,順勢一刀遞出,捅向面前契丹殺手因為騰空而無法騰挪的身體。
契丹伏兵招式用老,中門大開,本是必死一刀。
但是,當啷一聲,黃明覺得自己的刀捅到了一層鐵甲甲。
不可能!
契丹軍中就算王帳精銳也只有皮甲,怎麼可能有鐵甲。
黃明大驚之際,腰身一揉,刀尖順勢在契丹殺手身上一帶,殺手胸前皮袍破開,露出了里面的宋軍軍官的黑水山文甲。
媽的!
這是戰死的宋軍的衣甲,契丹狗賊,居然大膽如此。
其他的宋軍可沒有黃明這麼武藝高強,在和契丹殺手短兵相接之際,第一個照面就被砍倒了四個。
眼見著山包後轉出的契丹騎兵已經開始沖鋒,宋軍剩余的六名斥候還被契丹伏兵纏在小樹林中。
“頭,你走,我們走不了了!”一名宋軍死後聲嘶力竭的喊道。
黃明眼眶發紅,說話間,又一個宋軍斥候被砍倒。
“頭,回去找潘將軍!”
其余斥候心里面白,就憑借自己的身手,今天注定是逃不掉了。
一隊斥候遇襲,不過,這正北的契丹大軍,總得有人報信吧!
要不兄弟們都白死了。
黃明牙關緊咬,再深深的看了一眼幾位袍澤,調轉馬頭便往宋軍方向疾奔。
沖鋒的契丹騎兵穿過小樹林,在黃明身後緊緊追趕。
朔風鋪面,滿天飛雪!
潘維正再看到黃明,已經是兩刻鐘以後。
見到大隊宋軍後,契丹追兵才悻悻退走。
黃明臉上一刀刀傷,深可見骨,背後插著兩支狼牙箭,滿口鮮血,已經是油盡燈枯。
親兵忙把黃明扶下馬來,黃明難以行禮,口中吐著血沫說道︰“將軍,正北,契丹大軍,約三千人。”
潘維正知道了最關鍵的消息,便要親兵扶著黃明去治傷。
黃明搖搖手,輕聲說道︰“治不了了,將軍,讓我陪兄弟們一起上路。“
一邊說話,黃明的嘴里涌出來大量的鮮血,臉上擠出笑,兀自說了下去︰”老子砍死了三個契丹追兵,沒丟人,老子賺了••••••”話音剛落,黃明的腦袋就耷拉了下去。
宋右路軍斥候,黃明,戰死!
潘維正憤怒得抓著馬韁的手青筋暴起。
契丹人!
此仇必報。
再往白茫茫的北邊看了一眼,潘維正壓下自己的情緒,下令道︰“全軍,後撤。”
潘維正不知道的是,契丹軍的大營在得知宋軍斥候逼近,耶律斜軫下令全軍壓上。
準備在雪原之上尋找宋軍大隊,聚而殲之。
本應該提前爆發的宋遼決戰,因為潘維正的後撤軍令,往後面稍稍推延了幾個時辰。
這幾個時辰中,天色越來越暗,宋軍霸州大營中,一群大將作的匠師們,兼程往北邊的固安城奔去。
趙匡胤街道羅玉川急報後,魏羽和匠師們商量,拿出了投石機移動的方案,可以在投石機下面裝上木輪。
但是距離析津府最近的投石機駐扎在固安,兵貴神速,所以大將作的匠師們帶上設計方案,便往固安而去,今晚趕到固安,加緊改裝,明天晚上就可以執行羅玉川的計劃了。
以尸攻城。
與之同時,田重進的數萬步兵也按照原計劃,緩慢但是堅定的朝著高粱河一帶挺近。
夜幕中,霸州大營皇城司,領到辛衛命令的密諜們,紛紛出城,往著各自的目的而去,要麼成功,要麼以身許國。
一時間,中軍大帳的地圖上面,宋軍的紅色小旗,從東面,西面,南面,圍向了析津府。
群雄逐鹿,驚天一擊。
在析津府的西南,範陽以北不遠處,一只數萬人的騎兵,幾乎與田重進的兵馬平行地往高粱河一帶而去。領頭的將領玄甲白發,赤馬銀槍,背後一面帥旗,上書一個碩大的楊字。
楊業的騎兵在田重進軍的掩護下,也計劃在析津府西面活動,先盡可能掃清戰場,為後來皇上親軍駐扎打下基礎,同時也可以在田重進軍隊扎營之時,屏藩左右,防止契丹騎兵沖陣。
楊業一部全是騎兵,一旦出動,聲勢浩大。在楊業麾下,楊家子弟們帶著小隊騎兵,已經遠遠的撒了出去。
有的騎兵小隊,已經前出了本陣很遠。
距離本陣最遠的騎兵小隊一百人,領頭的是楊業之子楊延彬。
楊延彬騎一匹棗紅色高頭大馬,使一桿亮銀槍,更能開兩石的硬弓,武藝高強,
一路上楊延彬率領騎兵餃枚疾進,遇到契丹斥候,往往是楊延彬親自越陣而出,仗著馬快和射術驚人,已經有數名契丹斥候死在他的箭下。
“少將軍,此處已經深入析津府,將軍提醒過要謹慎行事。”等到楊延彬再一次追殺契丹騎士回到本陣,楊家一名老卒提心吊膽的勸道。
“不妨事,父親大人叫我謹慎,又不是說不可以追殺契丹士兵。”
楊延彬雖然對老卒的勸告不怎麼放在心上,但是也稍稍收束了下麾下騎兵,因為在他感覺來看,這遇到契丹斥候的頻率越來越快,顯然,附近應該有契丹大軍了。
五里,十里?楊延彬心中沒有一個定準,而這個不確定,讓他心里面很是焦躁。
父親自幼教育的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現在契丹大軍還在迷霧之中。
而自己麾下就僅僅百人,不可能再分兵擔任斥候。
天色也逐漸昏暗,這不遠處的契丹人,到底在哪兒?
隔著楊延彬八里外,一處山坳里,契丹招討使蕭討古麾下一只偏將正駐軍于此。
蕭討古的將令要偏將狼旭且戰且退,誘敵深入,而且只許敗不許勝。
這對力大無窮殘忍好殺的狼旭來說,真是一個技術活。
“不知道招討使到底要做什麼?要打就打,要退就退,且戰且退怎麼打?更何況只許失敗,到底怎麼樣打才只會失敗?我的金瓜輕輕一踫,宋將就死了,怎麼敗嘛?”狼旭正在大帳中發愁。
更何況听到手下斥候說道,這附近有一只宋軍,人數不多,但是領頭的將領武藝高強,而且騎得一匹好馬,這更是讓愛馬無比的狼旭一時間手癢無比。
心中轉了幾個念頭道︰“要不我先把偷偷這員宋將殺了,搶到他的馬,再往後面退?應該不算違背招討使的命令吧。”
自以為計劃天衣無縫的狼旭,喚來一名斥候隊長,在斥候隊長驚愕的眼神中,偏將軍命令斥候隊長穿上自己的盔甲,留在帳中,而自己換上了斥候的一身皮甲,試了試,勉強算是合身。
收拾停當後,狼旭帶著同樣驚愕的幾名斥候,提著金瓜,打馬便往南而去,狼旭心中告訴自己,這只是取偵察,不是開戰。
就算不小心打死了宋軍,也做不得準。
在昏暗的天色中,楊延彬往北眺望,而狼旭帶著幾名斥候正往南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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