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士兵們听到主將的命令後,仿佛摩拳擦掌。
真當我們是傻子啊!
特麼的。
士兵們動作十分利索,紛紛帶上弓箭,在來人方向兩側的樹林埋伏起來。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果真一只騎兵慢慢靠近,手中空無一物。
蕭如銀牙緊咬,派出去的軍隊是找羊的,這麼多人就算是再怎麼樣,至少找幾頭羊沒問題吧,這樣兩手空空,身份呼之欲出。
這一千人帶隊的是契丹校尉契比里。契比里等人之前從官道平平的往西邊搜索了大約數十里,被燒毀的部落倒是看到過,但是部落附近的羊卻是一只都沒有看到。一千人馬又累又困,找的心頭窩火,卻是沒有辦法,契比里只好帶著士兵們往本陣靠攏。
順著官道不遠,就找到了本陣的營地。影影綽綽,看起來帳篷還不少。
契比里騎著馬領隊上前,突然,黑暗中一個聲音問道︰“來將何人,報上名來?”
契比里心中頓時一股無明業火,我特麼辛辛苦苦到處找軍糧,現在回營還要整這個ど蛾子?
想也不想,契比里開口就罵︰“干你老母,我還要報名,你找死是不是。”
契丹軍制,夜晚扎營,值夜的軍官是校尉,小校一級。
小小的小校,也敢挑釁與我。
契比里罵出口後,心里一陣松快。這是,他听到了一陣風聲。
軍中老卒經常說,如果一支箭射過來,會帶起一陣風,上千只箭射過來,便是一股強風。
契比里听到的就是這一陣強風。
還沒有反應過來,契比里因為罵人還沒有閉上的嘴里,就被一支箭射入,貫穿後腦。
契比里高大的身材只是在馬上搖了一搖,轟的一聲,墜下馬來。
旁邊沒有士兵理會落馬的契比里,因為落馬的太多了。
契丹人自幼練習騎射,弓馬嫻熟,而此時此刻,又是準備好過後瞄準了再射擊,箭矢自然難以落空。
回營的千人隊里面,頓時響起一片契丹話的叫罵聲和哭喊聲。
蕭如和隊伍中的軍官們心中疑惑頓起,連忙叫停了射擊。
在派出幾名膽大的士兵抵近詢問後,士兵麼回報蕭如,大家打錯了,射的是自己人。
蕭如羞憤欲死。
因為他的一道命令,契丹回營的一千人,現在還剩下五百余人,而且大多帶傷,其余的四百多人,第一時間就被契丹騎兵的箭矢貫穿頭部或者心髒而死。
四千人馬帶出來,還沒有弄死一名宋軍,就已經折損得七七八八。
恐怕,宋軍將領輕松的騎在馬上,嘲笑著自己的愚蠢吧。
千里之外的析津府,雖然是深夜,但是一人騎著馬正往行轅疾奔,趁著月色定楮一看,騎士不是別人。正是契丹南院大王耶律斜軫。
行轅門口的衛士見到是南院大王,也不阻攔。
耶律斜軫縱馬沖入行轅,見大堂還有燭光,于是便在在大堂面前翻身下馬,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顯得十分焦急。
白天耶律賢在蕭燕燕的按摩之下,休息了很久,晚上精神還不錯,雖然虛弱,但是披著衣服正在處理政務。而皇後蕭燕燕因為白天一直在照顧耶律賢,早已經精神困頓,去後堂睡覺去了。
听到大堂門口的腳步聲響起,耶律斜軫的聲音在門外傳來。
臣耶律斜軫,有急事求見皇上。
耶律賢輕輕點點頭,身旁伺候的小黃門尖著聲音說道︰“皇上有旨,宣南院大王。”
耶律斜軫听到後,大步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份文書。
耶律賢抬起頭來,看著耶律斜軫,白天雖然御醫施了針,也用了藥,但是耶律賢的臉色依然蒼白,只听他輕聲說道︰“南院大王,何事著急?”
看著耶律賢蒼白的臉,耶律斜軫心中一動,不忍心說。
雖然白天他不在,但是作為心腹重臣,耶律斜軫知道耶律賢的身子一直不好。
耶律賢見到耶律斜軫不說話,便道︰“愛卿手中文書,拿給朕看看。”
小黃門上前,伸手。
耶律斜軫無奈,只好將文書雙手交給小黃門。
耶律賢將文書拿到,文書是林牙勤德上給南院大王的,林牙是南院大王部將,所以這樣上書也是無可厚非。
耶律賢展開文書,逐字逐句得看。
林牙勤德的文書中,仔細敘述了雁門關的困難,宋軍突入西京道的事情。這些耶律賢在思利的折子中已經知曉,雖然難受,倒還有心理準備。但是耶律賢看到這樣一段話︰
大王,宋軍在西京道隨意燒毀契丹牧民帳篷,在嚴寒的天氣驅趕牧民往雁門關乞食,牧民餓死者眾,屬下前日派信使去朔州催糧,朔州知府稱,西京留守府之前有公文稱契丹大勝,皇上要各州府賑濟百姓,開倉放糧,不許留下一顆。其余州府,信使回報也是如此,所以屬下以為,宋軍已經攻破西京大同府,假傳命令,使得雁門關後,整個西京道的糧食,顆粒不剩。
當耶律賢拖著病體,看著契丹牧民被燒毀帳篷在大雪天被驅趕餓死;看著西京大同府被攻陷;看著西京道的軍糧官倉已經顆粒不剩。
耶律賢再也忍不住,大叫一聲︰“痛煞我也!”
一口鮮血噴出,丟下林牙勤德的文書,撲倒在長幾上。
“皇上,皇上!”耶律斜軫大驚失色。
“快傳御醫。”站在一旁手腳無措的小黃麼听到耶律斜軫的話,連滾帶爬往外面跑。
耶律斜軫就俯身站在耶律賢的長幾旁邊,叫也叫不應,又不敢伸手,也是不知所措。
過了少頃,後堂睡覺的蕭燕燕听到前面耶律賢的聲音後,披著一件錦袍,急匆匆的走了出來。
到大堂後,蕭燕燕一眼就看到撲在長幾上的耶律賢,面前的奏折文書,沾滿了鮮血,手已經無力的垂了下去。
面前站著一位不知所措的耶律斜軫。
蕭燕燕忙撲了過去,抱著耶律賢,用披在身上的錦袍擦拭著耶律賢口鼻里面的鮮,輕聲叫著丈夫的小名“賢寧,賢寧。”
早上才因為刺激暈過去一次,御醫已經千萬囑咐,但是現在又這幅模樣。
這時候,小黃門提著藥箱帶著醫正直魯古趕到,直魯古見狀,快步上前,抓起了耶律賢的手,手指搭上了脈門。
直魯古怕弄錯,手指都換了幾次,切脈的位置也變了幾次。
過了良久,直魯古向盯著自己的蕭燕燕輕輕搖了搖頭,放開耶律賢的脈門,雙膝跪地,叩拜了下去。
口中低聲說道︰“皇後娘娘,節哀!”
耶律斜軫見狀,如同五雷轟頂,連忙也跪了下去。
旁邊的小黃門再直魯古跪下的時候已經跪下,頭一直叩在地上。
蕭燕燕一直抱著耶律賢,眼楮瞪得大大的,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想要逼著自己不哭出來。但是眼眶中的淚水,無可遏抑的順著臉龐留下來。
真正的哀傷,是沒有聲音的。
曾經,蕭燕燕才認識耶律賢的時候,他是一個文弱但是堅強內秀的少年,和尚武而強壯的一般契丹人不一樣;
曾經,蕭燕燕和耶律賢成婚後,恩愛和睦,給耶律賢生下了三子三女,一般情況下,生下孩子的女人身材會走樣,但是耶律賢依然愛她敬她如初,
曾經,耶律賢病重,身邊能夠完全信任的就是蕭燕燕,而為了讓蕭燕燕有資格參與政治,素來文弱的耶律賢不惜與滿朝文武為敵,于是在契丹便有了一個女人也自稱為朕的先例。
曾經,宋國北伐後,耶律賢還握著她的手說,打完了要一起去四處游玩。
這一切都沒有了。
都沒有了!
沒有了耶律賢,她的賢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