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姓是契丹大姓,僅次于皇族耶律。可以說在契丹,隨便在街上就可以一抓一大把蕭姓族人。
蕭家莊莊主蕭宏,祖上因為唐末戰亂舉家北遷,到大同附近後安家置業,後來契丹佔了大同,就改了蕭姓,苦苦求生。經過幾代努力,蕭家人亦商亦農,家道中興,人丁也逐漸繁茂起來。
這樣的莊子在契丹幽雲十六州還有很多,大多是中原地區漢人不堪唐末五代藩鎮之亂,要麼北上,要麼南遷。而這些北上的莊戶,士紳,契丹自阿保機以來對他們都優容有加,甚至在朝中專門設置南面官管理漢人之事,北上漢人也將中原的農耕生活方式帶到了契丹,這樣,就使得契丹從一個完全的游牧政權,逐漸變成半農耕半游牧的龐大帝國。
“蕭家家主可在?有故人拜訪。”身穿皮袍,頭戴氈帽的劉宇,騎在高頭大馬上,帶著十來個扈從,拱手問道。
蕭家莊大門口一個老門子,還有幾個閑聊的莊戶,看著劉宇,也不知道這一伙人什麼來路,但是听著這口漢話倒是字正腔圓。莫非真是莊主的舊識?門子見狀,忙進莊通傳去了。
不多時,精神還算健旺的蕭宏在幾位莊戶的簇擁下用莊子里走出,听門子說是說著漢話的舊識,不管是真認識還是只是套近乎,老于世故的蕭宏都出來見一見,畢竟經商半生的蕭宏深知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的道理。
不過,千算萬算,蕭宏沒有想到,雁門關以北會有宋軍。
“老夫蕭家莊莊主蕭宏,足下是?”蕭宏頭發有些花白,看著面前騎著高頭大馬的幾位,細細思索,發現並不認識。
“蕭宏,你事發了,我是南面官麾下,今日找你問話。”劉宇確認了莊主身份後,一聲厲喝。
蕭宏和一旁的莊戶們目瞪口呆,犯事了?面前是南面官手下的官差大人?
大宋年間莊戶可沒有後世民眾那樣的意識,要看什麼搜查令拘捕令之類,滿腦袋的窮不與富斗,富不和官爭的想法,一听對方自報家門是官差,心中先就怯了幾分。
再加上蕭家常年行商,總有一些子弟在外做事,那莊內的人本分良善,蕭宏倒還有這個把握,外賣你的子弟呢,那還真不好說。
難道是外面的子弟惹了官司?
想到此處,蕭宏謙和得說道︰“官差大人請,進莊內吃茶,但有詢問,我蕭宏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說罷,走在頭里,引著劉宇等人往莊內而去。
劉宇也不答話,下馬後,帶著十多位扈從滿臉傲慢走進莊子。
遠遠的樹林里,鄧川和黨進看著劉宇的表演,心中豎了一個大拇指。
“這就進去了?這麼容易,這廝花花腸子真多。”鄧川不由得感嘆道。
“多學學就是,不是所有都可以打打殺殺解決。”黨進笑道,同時也點撥著鄧川。
鄧川道︰“換我去,我多半就是殺進去了。”
“殺進去?萬一被人有意無意看到,驚動其他人,難道把這個莊子周邊數里殺得干干淨淨?”黨進說著,笑著在鄧川氈帽上拍了一下。
鄧川在憨憨笑著的時候,劉宇已經來到蕭家大堂。
“其余人等,退下。本官問事,速速回避。”劉宇眼楮一瞪,一股殺氣讓準備圍觀的莊戶心中一凜,加上其他扈從在大堂門口分開站成兩列,大堂里面,就只剩下蕭宏和劉宇兩人。
劉宇大馬金刀的坐下來,也不管蕭宏坐還是站著,問道︰“你蕭家莊,全莊人丁多少?多少在莊內,多少在外行商?”
這是詢問案子的常見做法,蕭宏听到這樣問後,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氣,剛才心思還在想,會不會遇到了山匪,說不得要花錢消災了。不過看到這名差官這樣問,應該就不是山匪了。
“回官爺的話,蕭家莊老小一共一百零三口,莊內七十六口,在外經商二十七口。”
劉宇心中合計了下,七十六口,應該不錯了。
“蕭莊主祖上是何處人士?”劉宇繼續問道。
蕭宏一愣,這問話問祖上做什麼?但是看著劉宇盯著自己,又不能不回答,說道︰“回官爺,小的祖上是唐時東都洛陽人士,玄宗後兩都戰亂,于是祖上舉家北遷投奔遠親,到了當時河東節度使的地盤,後來數代人下來,就在此處定居置業了。”
劉宇哦了一聲,然後用只有兩人人听得見的聲音說道︰“我現在給莊主兩個選擇,第一我屠全莊,一個不留,如果不信,莊主一會兒可以登高仔細看看周邊,看看我是否虛言;第二,莊主听我的話,我送你妹蕭家莊一場大富貴。”
蕭宏瞠目結舌,下意識得問道︰“大人何意?”
“我是宋軍。”劉宇輕輕說出四個字。
蕭宏呆立當場,如被雷擊。
雁門關以北出現宋軍了?契丹敗了?這宋軍一來就找上我?找我干嘛?我能干嘛?
這個信息太震撼了,劉宇說完後,靜靜的等著蕭宏慢慢消化這句話。
半晌後,蕭宏看著劉宇,低聲道︰“軍爺要我做什麼?”
說這個話的時候,蕭宏心中還還半信半疑,不過形勢比人強,信不信不重要,人家手中有刀,雖然說進莊子的十多人,集合莊丁倒可以拼一拼,但是若果真的外面還有對方的接應,這一念之差便是萬劫不復。
走不一看一步吧。
“要蕭莊主做的事情不難,莊主想辦法幫我帶些人進西京大同府。”
“啊?”蕭宏听到這句話,也是一驚,他不是那些愚蠢莊戶,蕭宏心中知曉,宋軍這是想偷城吧,如果自己幫了忙,整個蕭家,在契丹就再無立身之地了。
劉宇仿佛洞悉人心的惡魔“蕭莊主做好這件事後,大宋左路軍曹彬樞密使必然會在大宋將蕭家妥善安置。”然後輕輕笑道︰“當然,莊主可以拒絕幫我們。”說道此處,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蕭宏心中怒極,這也叫選擇?這怎麼好意思說叫選擇呢?特麼的!
但是面上不敢表露出來,蕭宏只好低著頭輕聲問道︰“軍爺要我怎麼做?”
“我會在你莊子住下來,然後莊主安排家中辦事牢靠的子弟,在莊外接三五十人,不管用什麼辦法,能進大同城就算,不過如果我的人手有折損,休怪我翻臉無情。”
蕭宏一听,心中叫苦。這宋軍果然在莊外還有人,而且對方以整個莊子七十多條人名為質,逼迫著蕭家莊成了偷城的幫凶。
帶著宋軍偷城,契丹發現後肯定是要秋後算賬的,那個時候,整個契丹蕭家人將無處藏身,難道只有去宋國,此去萬里,有多大的機會活下來,未可知也?
不同意宋軍的安排,宋軍為了滅口也會屠了全莊。
這不是陰謀,這是陽謀,選也得選,不選也得選。
想到此處,蕭宏計議已定,對劉宇說︰“軍爺,我喚個人進來。”
見劉宇點頭,蕭宏對外叫到︰“來個人,去叫二少爺過來。”
這二少爺就在莊中,之前听莊丁說父親被南面官的手下問話,就一直在關注著大堂,听到父親喚自己,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進來。
“軍爺,這是犬子蕭全,行二。”蕭宏給劉宇介紹道。
蕭全朝著坐在主位上的劉宇拱手行禮。
劉宇對蕭宏說道︰“那就蕭莊主給二公子講一講了。”
蕭宏思慮一陣,對兒子說道︰“全兒,下面的話你仔仔細細听著,萬萬不可以聲張。”(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