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後,山南見多了這個樣子的離醉,但在她的記憶里,離醉卻很少會這樣。
“離醉,你為何會笑的這般溫柔?”山南緊緊盯著他,看著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
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想這麼問他了。但那時她還沒有挑明自己的身份,便沒有理由問出來這個問題。現如今,他已經知道了她是誰,那她就可以好好問一問他了。
不過,就在她將這個問題問出來的那一刻,離醉臉上的笑意很快就沒有了。
他甚至看都沒有看她一眼,視線始終都落在那片花海上。
這麼一大片蘭花花海,在月光的照耀下確實很美麗。但山南並不覺得,這就能將離醉的全部視線都給吸引走。
他不看她,絕對是有別的什麼原因在其中的。
但,原本想根據這個問題對離醉刨根問底的山南,在看到他的反應之後,就有些猶豫要不要這樣做了。
他為何會在听了她問的問題後就不敢看她了,這其中是否有她不願意知道的原因。
山南並不知曉離醉是怎麼想的,她也不敢去詢問。
前世,在面對這種隱喻難言的事情時,她會大膽地開口去探知自己想知道的東西。可如今,在經歷了言輕涯之後,她不敢了。
山南雖然看起來是一個大大咧咧絲毫都不在乎感情的人,可她內心並不想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她其實挺重感情的,所以會在遭受到傷害後,就不敢再往前邁步了。
在感情上遇到的坎,她很難能跨過去。
“阿桃,若有一日,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如何?”耳邊突然響起言輕涯的聲音。
這是很久很久以前,言輕涯曾問她的一個問題。
那時,她對言輕涯情意濃濃,而且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們正坐在一起肩並著肩看漫天晚霞。所以,那時的她並不覺得言輕涯會做出像他話里說的那樣的事情來。
她答道︰“若是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應該也不會怪你。”
言輕涯聞言怔愣了下,追問道︰“為什麼?”
她便朝他笑了笑,又道︰“因為阿言你是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的人,就算有一日你真的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也不會怪你的。當然,可能剛知道的時候,會責怪你那樣對我,可要不了多久,我就不會再怪你了。”
言輕涯一時沒能說出話來,那時的桃七就接著小聲嘟囔了句︰“我這麼喜歡你,怎麼可能會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責怪你啊!”
“那若是危害到了你性命的事情呢?”言輕涯回過了神來,他又一次追問道。
“阿言你會做危害我性命的事情嗎?”桃七下意識就反問了一句。
言輕涯被她問的又是一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桃七就又笑了起來︰“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做這種事情的,就算你真的做了,我”
她不知該怎麼說下去,說到一半就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桃七的聲音再次響起︰“若有一日你真的做了危害我性命的事情,要是能活下來,我就找你報仇,殺了你,然後跟你一起死。”
其實早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打起了這個主意。可笑她卻以為,他只是開個玩笑罷了。
就算後來他特別認真的那樣問她,她也還是給出了那麼一個沒有頭腦的白痴回答。
殺了他再跟他一起死去,她當時到底是有多喜歡言輕涯啊,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山南覺得那時的自己就像是個傻子一樣,所以後來當他真的毫不留情的做出那樣的事時,她才恍然大悟,心中慢慢散去了對他的那份愛意。
不過,愛意是散去了沒錯,她卻也因為這些事情,受了難以愈合的傷害,再也不敢輕易觸踫與之有關的事情了。
又一次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山南突然覺得很累。她不再等候離醉的回答,也不好奇他的答案會是什麼。
她深深嘆了一口氣,一臉疲憊地閉上眼楮,朝身後的花海躺去。
好累啊!休息一會兒吧!
她想要就此躺在花海里好好休息休息,可,當她有所感覺時,並不是倒在了硬邦邦的地面上,而是,躺在了一個特別溫暖的懷抱中。
睜開眼楮,入目是一張眉頭微蹙,滿臉緊張卻格外好看又熟悉的臉。
山南盯著那張臉愣了一瞬,而後快速回過神來,朝此時正抱著她的離醉笑了起來︰“離醉啊,你對我真的是有些太好了。”
他絕對是以為她是出了什麼問題,所以才會突然往後倒去的。
事實上,離醉確實是這麼想的。
原本他正在想著要如何回答她問的那個問題,可還沒等他想明白,余光就瞥見她突然毫無征兆地往後倒去。于是他想都沒想,直接向前接住了她。
山南說出了那句話後,離醉就緊皺著眉頭盯著她。他忽略了她的話,著急地問她︰“你沒事吧?!”
“我只是有些累了,想在花海里躺一會兒而已。”山南解釋了她的行為,又朝他笑了笑,“你好像特別在意我,是不是以為我的這副身體,又突然出現了什麼問題?”
離醉點了點頭,他沒有說話,所以山南並不知道,他其實應的不是她問的後半句話,而是她最開始說的那句,你好像特別在意我。
他很想告訴她,他確實特別在意她。會那般溫柔的對她笑,是因為期待了好久她能平安歸來,然後她平安回來了,還來到了他身邊,他覺得特別開心滿足,想要對她無限的好,讓她不止心存怨念,還能感受到這世間還有個人永遠在她身邊,陪著她,又愛著她。
只是,這些話他永遠都無法對她說出口。因為他很明白,經歷了那些糟糕的事情後,如今的山南受到了傷害,她不會再輕易觸踫,任何有可能會讓她在感情上再受到傷害的事情。
就好像很多年前,她有一次來鬼族找他。那時他的小院里跑來了一只很可愛的小花貓,她就上前想要摸摸它。可小花貓覺得害怕,它一直在躲,最後她就沒能摸到它。
不過,沒有摸到小花貓的桃七並沒有就此放棄。從那日之後,她就經常會到他的小院去,給它喂各種好吃的東西。
大概一連喂了半個多月左右,桃七對那只小花貓的感情越來越深,她越發的喜歡它。可就算她總是喂它吃好吃的東西,那只小花貓卻依舊不願意讓她摸,甚至還在一次她嘗試著摸它的時候,被它惡狠狠地撓了一下。
從那之後,桃七就再也沒有喂過那只小花貓,就算有時候再見它,看向它的眼神里還是喜愛,甚至那只小花貓也不再排斥她的靠近,她也再沒有像之前那般對過它了。
于現在的山南而言,言輕涯就是那只讓她受到了傷害的小花貓,而新的感情,對于她來說,就好像是後來開始跟她示好的小花貓。就算那只小花貓不會再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但因為曾經受過傷害,她就寧願不再觸踫,也不願重蹈覆轍。
離醉太了解她了,所以,他就將這些不該說的話深埋在心底,至始至終,都沒有說出過口來。
兩人還保持著抱在一起的姿勢。
山南盯著離醉看,後者則陷入了回憶。
感覺到他們此時的姿勢極其不妥,山南就輕咳了一聲,示意他放手。
離醉听到了她故意發出的咳嗽聲,他很快反應了過來,站直身子將她拉回原處站好,這才慌忙收回了手去,又遠離了她。
這是山南第一次覺得,兩人之行,未免有些尷尬。
但她不是什麼矯情的人,她很清楚離醉也不是。所以,就沒有表現出來什麼,神情如常地朝離醉笑了笑,面向天上那輪彎月,坐在了地上。
夜間,月亮明亮皎潔的時候,也是非常利于修煉的時候。
可她現在不能再繼續修煉下去,她的身體承載不了她的修為,所以只能作罷。
抬頭盯著月亮看了好久,感覺到身邊那人還站在那里一動沒動,山南就回頭朝他看去︰“不坐會兒嗎?”
她揚起頭來看著離醉,後者聞言低頭朝她看去,而後沉默著走到她身邊,在那里坐了下來。
睡眠,對于他們這種族類來說,也是可有可無,無關緊要的。甚至人類需要的各種有關于健康和生命的注意事項,他們都是不需要那般注重的。
畢竟,他們可不會像人類那般脆弱。一點兒小病小傷,都可能就此要了他們的性命。
不需要過多注重睡眠的山南,今夜就沒有要睡覺的打算。
她坐在那片花海中,盯著月亮入了神。
離醉就坐在她身邊,陪著她一起看。
于是乎,兩人就坐在那里,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等到第二天一早,夜幕慢慢散去,太陽重新出山,籠罩大地,開始它一天的任務。山南這才起身,有了要走的打算。
“我們去吃個早飯,然後打听一下承仙山就走吧。”山南站在離醉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離醉抬頭看著她的臉,然後點了點頭,應了她的提議。
于是,兩人從花海離開,一起又朝著最為熱鬧的那條街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