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慈之星陰陽轉換之際在中夜,人造太陽進行能源降度,月亮升上來的時候余淨從科蘭莎瑪家溜出來。
不遠處的街道在陰暗不明的月光中向前延伸,余淨的鞋底與地面磕出單調的響聲。
“作為幼生體來說,你算是很聰明的那種!我喜歡守時守約的人!”
余淨抬頭看向聲源處,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男人像干涸的茶水一般褐黃的頭發。
男人青白不健康的膚色幾乎融進月光,走兩步都晃悠,不過余淨可不敢小瞧對方。
“竟然親自來!我是什麼重要客人嗎?還是,你對泰萊莉深愛入骨,愛屋及烏?”
余淨意有所指,想看看胡柳的表情。胡柳笑起來,聲音壓在嗓子里。
帶著點沙啞,像磨砂石一樣粗糙。余淨听在耳里就像听人用指甲撓玻璃。
“呵呵呵!你不是不希望我和泰萊莉在一起嗎?”
“沒錯,誰叫你看起來不太健康!泰萊莉喜歡健壯的型男,不喜歡弱雞!”
“弱雞?什麼意思?”
胡柳沒有听懂那個詞意,疑惑的思索著。余淨扯著嘴角惡意一笑,道。
“就是瘦弱矮小,弱不禁風,擔不起責任的小雞!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蟲蛋!”
所謂“蟲蛋”就是未孵化的蟲族,新世紀的人類用來罵人弱雞的意思。
余淨以為說的這樣難听,胡柳得生氣。但是,之前還激不得的男人,這幾次反而很沉得住氣。
“嘖!真是奇了怪了!這人變化真是翻天覆地,不會也是個演技派吧?嘖嘖嘖,這年頭,不會演戲簡直沒法生存啊!”
余淨在心中和自己的精神力觸角吐糟,不是看胡柳表情。
“你不會就這麼走著來的吧?我可走不了太遠!”
余淨跟著男人一直往居民區外圍走,感覺都快走出自己房子所在的街道了。
“還有,你準備什麼時候把我送回來?太晚了,我沒辦法像泰萊莉交待!”
余淨跟著胡柳,一腳又一腳,全部踩在對方影子上。
踩上去,還狠狠的碾一腳。胡柳自從有了精神力,五感對周遭的環境反應靈敏。
他當然知道女孩的一些小動作,覺得到底還是孩子。這般一想,更覺得拐帶她會很方便。
“當然不能!這里可是慈之星郊外,我要帶你去的可是很遠的地方。車停在防護罩邊緣,在街道行車,可是會被投訴而且罰款的!”
余淨嗤笑一聲,譏諷道。
“你最近倒是不咳嗽了嗎?明明之前咳起來像要氣絕一樣——”
余淨停頓一下,上下打量他幾眼又說。
“你還怕罰款?你們這樣奇奇怪怪,鬼鬼祟祟的人。竟然還怕投訴?”
“你怎麼知道我奇奇怪怪?鬼鬼祟祟又是說那里?”
說話間,余淨看見一台銀灰色的飛車停在不遠處。
沒等她靠近,車門打開,下來兩個人。
身著白袍,胸口的金屬牌泛著銀光。熟悉的標志折射著月光,余淨感覺不妙轉臉就想跑。
“唉!往哪兒去呢?”
胡柳一把抓住她,那速度比阿夏還快。不,可能和泰利差不多快。
余淨心中警鈴大作,她拼命抽手臂,想要掙脫對方。
“放開我!你要干什麼!放開!”
可是胡柳似乎力氣很大,他只用一只手就握住余淨的兩只胳膊。
胡柳像拎小雞一樣輕松拎起女孩,對著掙扎著,使勁蹬腿想踢自己的女孩說到。
“你是個小人!你就是弱雞!放開我!”
余淨使勁踢腿,想要踢胡柳。
“哦!這個時候倒是很像弱雞啊你!亂蹬腿的樣子特別像要被宰的小弱雞!呵!你啊,還是乖一點比較好。留著的力氣,否則我怕你吃不消。”
胡柳提溜著女孩走近那台飛車,兩位白袍像他彎腰鞠躬。
“大人!辛苦了!”
“哎呦!不辛苦,不辛苦!嘖!”
冷不丁胡柳被余淨一腳蹬在胯骨上,胡柳一時不查覺得胯骨生疼。
“壞東西!踢死你!”
余淨罵到,其實她完全可以用精神力,但是因為在演戲,所以表現得更像孩子一些。
胡柳拍拍胯骨處衣服上的腳印,皺著眉吩咐道。
“給這個小東西一針!免得誤傷到我!真是烈性子,這一點還真像泰萊莉!等你實現你的價值之後,我會好好照顧泰萊莉的!”
“是大人!”
其中一個白袍從隨身的盒子里,取出一管細長的針劑。
余淨眼瞳劇烈收縮,想反抗最終還是被鎮壓,一管藥劑全部都注射進她的身體。
“要不是你還有用,今天就把你灌上腸穿肚爛的毒藥。”
胡柳小人得意的表情,停在余淨混睡前的眼前。
兩位白袍將一管安眠劑推入女孩身體,等她徹底昏迷不醒才拉開車門,等候胡柳上車。
余淨假寐中,像體內蟄伏的灰白色生物。要不是她一個人出不了居民區,她才不想鋌而走險跟胡柳走一趟。
飛車啟動,余淨感覺自己被放進什麼盒子里。感覺很憋屈,余淨就讓精神力觸角們出來活動活動。
精神力觸角外放後,灰白色物質快速開始爭奪精神力。
“真是,別給我正事沒辦就吃完了,你們要是阻礙了我大事,回來就讓辦了你們。”
飛車突破居民區後一直向中央區飛行,因為在高空余淨的精神力觸角很興奮。
“喂喂喂!都干點正事行不?幫我記錄方向和路標啊!”
“高!遠!風!舒服!”
精神力觸角的詞匯又開始增加,余淨卻輕松不起來。
一面要調動精神力觀察飛車動向,一面要留心體內吞噬精神力的生物狀況。
飛車在空中兜著圈子行駛,一開始余淨還以為對方是想找個地方殺人棄尸。
後面听了胡柳和別人的對話,才知道自己成了胡柳的目標。或者說交易品。
“大人,這個女孩也是投誠的信物嗎?”
一個控制飛車的白袍問到,還偷看一眼女孩。
“我看她也沒什麼特殊的地方?”
白袍小心翼翼的問到,胡柳一笑,道。
“雙黑者!你說夠不夠特殊?”
“啊!不是吧?慈之星這麼個荒郊野外,也能生出雙黑者?”
“慈之星可生不出這麼漂亮的雙黑者,它也只能生一堆垃圾出來!所以她是領養的!”
“別拿無聊的問題煩擾大人!”
另一位白袍年紀大些,提醒自己的同事不要亂開口。
“話說回來,大人,咱們怎麼突破珈藍星系的星系保衛圈啊?”
說話的人還看一眼陷入沉睡的女孩,死物可以帶走,這麼個活生生的人可難辦!
“不用擔心,既然讓你們和我一起走。我肯定做好了準備。”
珈藍星在最星系核心地帶,要想離開珈藍星系,其實從周圍星球走才是最好的選擇。
比如最外圍的慈之星和愛之星,慈之星靠近帝國和聯盟的兩個星系。
到時候無論去哪一個,都很方便。只不過,突破包圍圈還是需要一點犧牲的,到時候這兩個蠢貨……
胡柳坐在飛車後座,打量著前面兩個手下。閉上眼楮,將那股狠辣陰毒的眼神藏起來。
余淨的精神力附著在飛車外部,一直吹冷風。很快慈之星的中央區建築就出現在腳下,余淨心中一動。
飛車開始盤旋,順著空軌落在中央區一個小而隱蔽的角落。
余淨沒想到,胡柳竟然將她帶到中央區執政局來。
胡柳扛著一個金屬箱下車,腳步輕松穩健,仿佛之前那個弱不禁風,病入膏肓的人不是他。
余淨發現自己被關在箱子里,胡柳帶著箱子一直往下走。
漸漸的,余淨察覺到對方並沒有直接進入執政局,而是深入地下。
胡柳三人先是進入執政局附近的一所建築,這是一座荒廢的小型工廠。
平時無人靠近,沒有人知道這下面還有一個通往地下深處的密道。
去往地下,有一座電梯。胡柳提著箱子進去,身後的白袍拿著小噴瓶和射線儀不停工作。
噴瓶里的溶液是清除氣味,尤其是信息素的特殊溶液。射線儀可以消除精神力波殘存,雙管齊下,保證一般情況下不被巡查到。
余淨靜靜的蜷縮在箱子里,根據精神力觸角的反饋,分析自己的方位。
“十米,五十,一百米,兩百米——七百米!”
數到七百米的時候,電梯停止下降。
電梯門緩緩打開,里面是一個超科幻的空間。
哪怕是慈之星的中央區都沒有如此復雜的構造,一個個巨大的金屬支柱撐起地下空間。
來來往往不少白袍,每個人都是抱著掌屏。時而三三兩兩踫頭討論,時而對著支柱上的顯示屏皺眉思索。
各種投屏,上面飛速刷過的符號和文字。各種電子機械儀表的聲音,交雜匯合在一起。
白袍!儀器!研究!實驗!
余淨的心在劇烈跳動,多麼熟悉的場景,多麼熟悉的環境!
她控制不住的開始顫抖,透過精神力傳遞來的消毒液的味道令她幾欲作嘔。
察覺到箱子里的女孩有了動靜,胡柳邊走邊問手下。
“安眠劑給少了嗎?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大人,給的不少啊!百分之十二,再多就超量了!會損害她的大腦!”
“再加一點,玩物漂亮就夠了,要什麼智商!”
胡柳厭惡蠢笨的手下,訓斥對方。
“是,是大人。我這就——”
“算了,等會兒再說。你倆先去那里準備!等我通知!”
支走手下,胡柳帶著金屬箱來到屬于自己的辦公室。
說是辦公室,其實應該是一間實驗室。
寬大的實驗台,精密復雜的儀器通通泛著冷光。
金屬箱被放下,胡柳換上防護衣,將女孩從箱子里提出來放在實驗台上。
啟動整個實驗台,森白的燈光亮起,機械扣扣住四肢。
余淨指尖彈動,不知道該不該“醒過來”。
“醒了!”
余淨睜開眼楮,手臂一疼。扭頭看去,一只機械臂將針頭探進皮肉。
“抓我來,是為了實驗嗎?王介也是被你抓來做實驗了?”
穿戴整齊的胡柳沒有回應,只是忙著操縱實驗台附帶的面板。
因為實驗所用面板需要精神力,所以此時胡柳的精神力在余淨眼中顯形。
男人的精神力不像泰利或者甦娜那樣,是可以成網,甚至連成片。
男人的精神力絲絲縷縷,有些黏連,有些松散。看起來不成型,新人類可以通過對方的精神力探知對方的情緒。
余淨也準備試探一番,精神力觸角悄悄觸踫對方灰撲撲的精神力游絲。
“難吃!呸呸呸!”
余淨吞噬過好幾個人的精神力,甚至還有蟲族的精神力。
但是,哪怕蟲族的精神力,也沒有胡柳的難吃。
就像一口餿掉的黏糊糊的粥一樣,還帶著破碎的基因片段。
“嘔——嘔——”
余淨惡心的直翻白眼,精神力觸角也發出抗議的信號。
那邊胡柳倒是沒有察覺自己的精神力被啃了一口,只是拿出一管血樣放入機器。
不過十秒鐘,面板上列出一排數值,還有紅色警告。
“機體活性瀕臨界值!死亡風險到達最高!請進行安置程序!”
“嘩啦——踫!”
胡柳忽然一揮手,將手邊一排試管架掃到地上。
他趴在面板上,使勁捶搗儀器。
“胡說!有問題,儀器有問題!什麼瀕臨界值?什麼死亡風險?誰要進行安置程序?我不要!我要活著!我要比他們活的更久!我要,我——咳,咳咳咳——噗——”
一口又一口,黑色的液體從胡柳口腔、鼻端、耳朵,甚至眼眶流出。
仔細看,還能發現黑色液體中夾雜著碎塊。
余淨嗅到血腥味和腐肉的臭味,她感知到胡柳的精神力忽然消失。
那邊胡柳平息咳喘,給自己注射一針才叫了清潔機械。
“如此平庸!為何比我活的好?”
男人盯走到實驗台邊,低頭靠近余淨。
他盯著自己的眼楮,透過防護服的面罩,余淨看見男人令人毛骨悚然的瘋狂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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