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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清晨,樓下的咖喱點已經開火,濃郁的咖喱香氣飄散在空氣中,又飄上小閣樓,順著窗戶縫爬進了臥室里。
不一會兒就鋪滿了不大的房間。
咕嚕——
夏油杰抱著被子,短發炸成海膽,被咖喱香氣勾引起來,睡眼惺忪的縮在還留有昨夜溫度的被窩里,滿臉的茫然,鼻子卻先抽動起來,肚子打鼓似的轟鳴。
好餓。
夏油杰迷迷糊糊的想,是不是該吃飯了?
幾點了,食堂是不是要關門了??
他還在想現在去食堂有沒有剩飯時,被窩里的腿卻冷不防踫到溫涼的體溫,把他嚇得一激靈!
身邊還有一個人!
眼楮瞬間睜大,夏油杰猛地回頭,看見了被窩里睡成一團的黑色生物。
啊。
他想起來了。
他似乎被這個看起來非常靠譜的大人帶回家了。
思考到這,夏油杰不禁又想起昨夜發生的一切。
假裝時間倒帶,尋找時光機失敗的萬軌先生坐在輪椅上,唯一的椅子大發慈悲的賞給可憐的國小生寫作業,兩人面對面坐著,白熾燈亮的很,在桌面上打出兩個奮筆疾書的身影。
夏油杰要開學,假期作業沒寫完是學生們最基本的操作,他也是。
但他成績一直不錯,寫作業倒也沒太費勁,只把數學最後一道大題寫完,一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到了孩子該睡覺的時間。
他想提醒對面的人,不要熬夜,工作太辛苦是會適得其反,卻不想一抬頭,發現對面展開的稿件上一個字也沒有,干干淨淨,幾個小時前什麼樣現在依舊什麼樣,鋼筆倒是打開了,一直握在手里。
“……先生。”夏油杰努力組織著語言,對對面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的萬軌道“您寫的是什麼?”
他其實更想說,您真的能靠它吃飯嗎
你可是把樓下咖喱大叔一天沒賣出去的大米飯都吃掉了唉!!
又賒賬五萬日元唉!!
萬軌抬頭,黑色眸底反射不吃一絲的光線,黑黝黝的,似乎能看透人心。
夏油杰在這樣眼楮的注視下心里莫名一緊,汗毛倒豎。
卻只見萬軌不疾不徐的扣上了筆帽,端起樓下咖喱大叔友情贊助的可口可樂,喝了一大口。
“彷徨。”
“什麼東西?!”夏油杰一愣。
萬軌似是困倦,眉眼間帶了倦色,墨色長發垂了一身,膚色卻白,連眼底也黑白分明,在燈光下,活像浮世繪里走出的畫中人,沒有半分人世間應有的煙火。
能夠面色不變的揉爛可怖的怪物。
這樣的人,還能夠稱之為人嗎?
輪椅的咯吱聲換回夏油杰的注意,他注視著操控著輪椅離開桌子的萬軌,突然產生一種與怪物共處一室的離奇想法。
“是彷徨啊。”萬軌已經移動到床邊,回過頭,平靜的注視著夏油杰,聲音又清又淡“空白處,皆是彷徨。”
話落,便將自己摔進床鋪里,又想起剛喝了可樂,報紙上說二氧化碳腐蝕牙齒,擔心沒牙就沒法吃飯的萬軌又掙扎著起來刷牙,把依舊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的夏油杰留在了原地。
夏油杰看著空白一片的稿紙,眼底卻仿佛映出黑白分明的人。
彷徨。
——听起來很像不想更新的借口!但是但是但是……
夏油杰又回想起萬軌那張篤定的臉,和籠罩全身的神秘氣場,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空白的,不明未來,不知去路,不就是彷徨嗎?
就像他,在只能夠逃跑,不知道未來的時候,遇到了萬軌先生。
夏油杰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卻依靠著本能,選擇了萬軌。
彷徨……
……
咕嚕——!
肚子又一次大聲喊餓,夏油杰終于從昨晚的回憶中抽離,這個時候才發現並不是自己的肚子再叫,肚子打雷的是縮在一邊抱著被子,把自己睡成一個球的成年男性。
……
怎會如此。
原來餓成震天鼓的不是自己啊。
心里短暫生出來的一丟丟害羞瞬間煙消雲散,他發現他對于萬軌的所有類似于不好意思的情緒,都會在對方各式各樣出乎意料的舉動中不見。
夏油杰試探的伸出手,拽了拽身邊的大黑兔子球,“先生,該起床了。”
兔子球回以他更大的‘咕嚕——’!
夏油杰“…………”
夏油杰簡直無語住了。
——你這麼餓就快點起來啊!!!
只有起來才能做飯!!只有做飯才能吃飯!!!只有吃飯才能不餓啊!!!!
這麼簡單的事情你一個成年男性還不明白嗎?!
還要我一個十歲的小孩子教你嗎!!!
十歲稚童夏油杰把狐狸眼瞪得溜溜圓,也沒把身邊肚子打鼓,卻一動不動的成年男性瞪起來。
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就好比你永遠無法讓兔子從窩里爬出來。
夏油杰並不放棄,抹了一把臉,表情微妙的用手指戳萬軌的後腰“醒一醒,先生——”
其實已經睡醒了的萬軌全身一哆嗦,倏地睜開眼,與夏油杰怔楞的眼楮對上。
也許是萬軌的眼楮墨色太濃,又或許是面無表情的模樣有些赫人,氣氛在此刻頓住,就在這樣奇怪的氛圍之下,夏油杰全身僵硬,只覺得自己好似被某種大型野獸盯上,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他身上,只需他微微一動,哪怕是再輕不過的呼吸,也會捕捉,逗弄似的按在爪子下,輕而易舉被咬住脖子。
逃不掉!
根本逃不掉!!
萬軌的臉在昏暗的房間里,一半浸入黑暗,看不清神色,夏油杰的手還抵在萬軌的後腰上,兩人之間突然不明不白的僵持起來。
窗戶被厚重的窗簾封死,只能投進一點,晨光熹微,讓整個房間都籠罩在昏沉之中,困倦與倦怠稍不注意就會再一次席卷蔓延,萬軌眼楮睜了不過幾分鐘,又開始變得沉重,他翻了個身,那根小孩子的手指就戳在了腹部,又被成年人的手包裹住,隨意的丟了回去。
“去樓下吃飯。”萬軌用臉頰懶懶的蹭了蹭柔軟的枕頭,心里做出幾百種掙扎,才艱難的把自己從被磁鐵床吸住的曲別針變回大兔子,而此刻的夏油杰已經跳下了床。
閣樓還是太小了,只能放下一個床,一張書桌,其余的在也多不了,萬軌坐在床邊,掃視了一圈小閣樓,又看看站在書桌旁收拾作業本的小少年,心里暗暗計算自己的小錢包里還有多少小錢錢,最終得出結論。
算了吧,還是擠著睡吧。
只余書桌,大不了他白天寫小說,晚上留給杰寫作業就好啦!
晚上不是他不更新,是還要給小孩子寫作業呢!
苦了誰也不能苦了孩子呀!
大兔子換房子的想法只在心里堅持了零點一一秒,再多半秒就是對錢包的不尊重。
夏油杰不知道那個坐在床邊,看起來清冷憂郁的人腦子里都在想些什麼,他想起昨天的承諾,看了圈不大的房間,覺得就算打掃起來,應該也不費什麼時間。
手上的動作快過大腦,夏油杰用符合大多數人類打掃衛生前的統一動作,一把拉開了窗簾!
金橙色的陽光鋪天蓋地的擠進了不大的窗框,須臾間,佔據了整個房間!
夏油杰還沒有察覺出什麼不對,身後就傳出了輪椅倒地的轟隆聲響!
一驚,夏油杰慌亂的回過頭,卻看見那個仿佛什麼都不怕,無所不能的男人一不小心代翻了輪椅!
長發鋪了一地,過于蒼白的手指艱難的支撐著身體,卻在金燦燦的陽光下,飛速的燒起緋紅,不只是手指,須臾之間,地上男人的脖頸,臉頰,眼角同時燒起了紅色,在過于白皙的皮膚上,如果爬上了惡毒詛咒。
夏油杰呼吸一緊,眼底流露驚慌!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下意識的轉過身,飛速將窗簾又拉上,確保一絲陽光也透不進,才倉皇回頭,去看趴在地上的男人,只見那爬上皮膚的鮮艷顏色終于停下蔓延,舒了口氣。
怎麼回事?
夏油杰的手劇烈顫抖著,他小心翼翼走到還趴在地上的男人身邊,抖著手去觸踫萬軌臉上的紅痕,在即將觸踫到皮膚是,被帶著紅色燒痕的手一把攥住。
夏油杰全身瞬間僵硬,攥住他手指的力度不大,卻讓他一動也不敢再動,他知道,萬軌這個樣子一定是他造成的。
是什麼?
陽光嗎?
似乎也只有陽光了!
為什麼??
為什麼陽光會讓萬軌變成這樣?!
他,他會不會……會不會……
夏油杰徒然想到萬軌昨天說的,自己身體差勁,見不得太陽。
居然是這樣的見不得太陽!
他怎麼會忘記了!
說到底,夏油杰不過是一個剛剛十歲出頭的小孩子,哪怕在早熟,在沉穩,也不過是一個小家伙,在第一次見面,就拯救了自己的人展露出這樣脆弱不堪的一面之後,原因甚至只是自己的一次小失誤,一個不了解,為救了自己的人帶來這樣的結果……夏油杰心髒跳的飛快,眼底也緩慢的溢出水光,就在他全身都開始顫抖時,抓著他手指的大手終于有了其他動作。
那白皙的手上還留有被陽光炙烤出的燒傷,卻很穩,也很暖,沒有因為疼痛滲出的冷汗
“去吃飯吧。”那手轉抓為握,上面血一樣的燒傷刺的夏油杰眼楮痛,那主人卻若無其事的晃著他的手腕,聲音居然還是平和的,甚至于無所謂的“把我的輪椅推過來。”
夏油杰的手倏地握緊。
無所不能的身影上多了陽光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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